皓月曆213年,大年初一。


    劉瑜喜坐太極殿,迎接百官朝賀。


    張炳之做為禮部部首,率先出班道:“陛下禦極天下,四海升平國泰民安,陛下千古一帝,乃當世聖皇。我等臣子,當為天下賀。”


    眾臣跪地,齊唿“萬歲”。


    隨後眾人起身,趙廣智出班,道:“陛下明智四海,萬邦來朝,天國氣象彰顯無疑。今,新春臨朝,萬物複蘇,預示新漢基業萬古長隆。我等臣子,當為天下賀。”


    眾人跪地,齊唿“萬歲”。


    眾人起身,楊傑再次出班,道:“陛下武運昌隆,四境蠻夷不敢輕啟刀兵,我新漢將士感念陛下仁德,殺敵果勇,戍邊無怨,預示新漢戰力無雙武運長存。我等臣子,當為天下賀。”


    眾人再次跪拜,齊唿“萬歲”。


    劉瑜起身,對眾人說道:“眾卿家去歲勤勉用功,皆是國之棟梁,社稷之臣。今歲初,望眾卿再接再厲,輔政安民,朕拜托諸位臣工了。”


    “為陛下安,為天下安,為社稷安,我等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都是套話和流程,每年都要上演一遍,大家秉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態度,誰也不會在這時候出幺蛾子。


    眾人三拜九叩之後,張炳之越眾而出,道:“陛下!安美人溫婉賢淑,得陛下恩寵,冊封為貴妃。今歲初,普天同慶,吉時已到,臣請安美人入太極殿,接受陛下冊封。”


    劉瑜心情愉悅,道:“愛卿思慮周詳,準。”


    宮外鼓樂齊鳴。


    安妮一身華服盛裝,出現在太極殿的階梯下,隨著鼓樂之聲緩步前行。


    就在安妮即將登頂太極殿時,宮門禦道上卻驟然響起馬蹄之聲。


    馬蹄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引得眾侍衛及宮女太監的注視。


    隻見來人一身漢庭製式戰甲,衣甲上滿是鮮血,血色透亮泛著黑紫之光,背插五色令旗,正是漢軍的五色令旗兵。


    隻見那兵卒在禦道上縱馬狂奔,神色疲憊至極。


    段子裏剛剛官複原職,今賀歲新年,其被安排在禦道駐守,看到有人如此猖狂,想要表現一番,隨快步上前,道:“大膽!何人敢在禦道如此放肆?”


    那想,五色令旗兵根本不給段子裏麵子,直接抽出腰中配刀,指著段子裏喊道:“讓開!軍情如火,敢擋者,斬!”


    段子裏乃勳貴後,其父乃當朝魏成侯段鑫,段子裏自幼喜好武藝不識書卷,脾氣暴躁性如烈火。


    見這狀如惡鬼之人出言不遜,當下神情一滯,隨即惱怒異常,直接就要出劍阻攔。


    一旁副將見狀,急忙將其拉住,拖拽到一旁。


    段子裏用力掙脫副將,怒喝道:“你幹什麽?沒看到那狂徒在禦道上縱馬?”


    副將急忙解釋道:“將軍,不能攔啊!。”


    段子裏餘怒未消,沒好氣的問道:“為何?”


    副將解釋道:“將軍!祖帝建國初,曾言:兵者,國之大事。凡緊急軍情,可動五色令旗兵,以五色令旗為引,凡見者,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皆不可阻。擋五色令旗兵者,斬之無罪。


    剛剛,您若敢抽劍,他就敢真的砍你。倘若真的砍殺了您,那也是白殺。你若殺他,就是死罪。”


    段子裏聞言一愣,隨即狐疑的看著副將,道:“當真?”


    副將哭笑不得,卻也耐著性子道:“我的將軍啊!這裏可是皇城,有守軍數萬,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如何能闖到這裏?您不好好想想?他都馬踏禦道了,咋就沒人出來人攔他?”


    段子裏雖憨,卻也不傻,話說的如此明白,已經知道副將所言不虛。當下,不由得背脊發寒。


    在看向副將時,已經沒了怒容,笑著拍了拍副將肩頭,說道:“好小子!幸好有你。叫什麽名字?本將以後罩著你。”


    副將聞言大喜,道:“末將王磊,謝將軍抬舉。”


    兩人說話間,那五色令旗兵已奔至階梯下,勒住戰馬,大步流星直奔太極殿。路上碰到正迴頭看他的安妮,那令兵都沒多看一眼,直接繞過,衝進了太極殿。


    守殿兵卒見他衣甲滿是血跡,還腰懸佩刀,上前阻攔,卻被其直接推開。


    五色令旗兵快步前行,在殿中跪倒,道:“臣錦州驍騎校尉顧孟德,參見陛下。”


    劉瑜此時都蒙了,看著來人怔怔發呆。


    一旁的郭喜壽見狀,急忙上前道:“大膽!竟敢擅闖太極殿?”


    顧孟德神情冷峻,抬頭坦然道:“臣身背五色令旗,有緊急軍情呈於陛下。”


    這一問一答也讓劉瑜迴過神來,有些意興闌珊的道:“何事?”


    顧孟德迴道:“稟陛下,反賊魏同友親提五十萬大軍圍攻錦州治所雲城,雲城太守石守信城破殉國,州牧杜源城破被俘,賊首魏同友將其削為人彘。郡兵一萬餘人戰死者八千有餘,此乃軍報,請陛下禦覽。”


    劉瑜聞言瞳孔瞪的老大,隨後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喜壽,用顫抖的聲道:“怎……怎麽迴事?你不是那叛軍乃是小顧難民嗎?乃是疥癬之疾嗎?你不是說,沒有魏同生的資助,他們就翻不起浪花嗎?怎麽就攻破了錦州治所?”


    郭喜壽麵有虛汗,急忙用眼角餘光掃向階下眾人,尋求閹黨的幫助。


    奈何,這等重要時刻,誰會頭鐵的主動站出來,一個個都龜縮著靜靜看戲。


    郭喜壽看眼無人可用,隻能硬著頭皮道:“陛下!定是那石守信無能,才致使事態糜爛至此,請陛下明察。”


    劉瑜此刻慌的六神無主,驚恐的吞了吞口水,眼神無助的道:“真的嗎?那現在怎麽辦?”


    郭喜壽道:“陛下!當務之急當問罪石守信,那怕其已經戰死,也要問罪石家。如此,今後將無人再敢懈怠。”


    “放屁!”


    還不等劉瑜說話,台階下的顧孟德就大聲罵了出來。


    郭喜壽聞言,跳著腳罵道:“大膽!這裏乃是太極殿!有你說話的份?”


    顧孟德梗梗著脖子,看向郭喜壽,眼中滿是殺意,大聲說道:“陛下!石台守曾多次派人向朝廷求援,期間更有都騎尉夏侯德親自入京麵聖,可朝廷卻對錦州之戰事不聞不問,還因此錯冤了老相國。


    石台守率萬餘郡兵困守雲城,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之下,仍堅守近兩月。


    如此,還不算盡心嗎?權閹誤國,請陛下睜開龍目,為錦州守軍和百姓做主。”


    此言句句屬實,此話句句在理,朝堂之上反宦之人皆拍手稱快,為郭喜壽及其黨羽麵沉似水。


    更有人心中稱奇,這錦州什麽虎狼之地,怎的這校尉都如此兇悍。


    上次的夏侯徳如此,這次的顧孟德亦是如此。


    隻是,那夏侯徳的結局比較慘,據說是被郭喜壽偷偷摸抓了,私下裏就給弄死了。這顧孟德得罪郭喜壽,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郭喜壽沒想過怎麽迴話,其狗腿子刑部部首汪萬春出班喝道:“大膽!你這校尉好沒規矩,竟敢無視新漢律法,嘶吼太極殿,簡直罪該萬死!”


    隨即,又看向劉瑜道:“陛下!按新漢律:咆哮太極殿者,杖四十。似此等狂狼之徒,必須要嚴懲,方能以儆效尤。


    臣叩請陛下,杖一百。”


    郭喜壽聞言大喜,附和著說道:“汪大人所言極是,此等狂背之人,一定要重重處罰。請陛下降旨。”


    此言一出,閹黨中數人站出,高喊:“臣等附議。”


    趙廣智急忙出班說道:“陛下!臣有話說。”


    劉瑜此時已六神無主,見趙廣智出言,近乎下意識的迴道:“講。”


    趙廣智道:“顧校尉軍旅漢子,不知朝廷規矩,嘶吼殿堂乃無心之舉,臣認為可從輕處罰。”


    “臣等附議。”


    趙廣智剛剛說完,就有數人站出力挺。


    隨後,閹黨主張嚴懲不貸,文黨主張從輕發落,兩黨爭吵不休,吐沫星子噴的滿天都是。


    武黨眾人站在那裏看戲,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唯一遺憾的就是,這裏沒有瓜果茶點,若是配齊,到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顧孟德聽著眾人爭吵不休,不由得慘然一笑,當下也不跪著了,直接站起身,大聲喝道:“夠了!”


    這一聲如驚雷一般,嚇的眾人一個機靈,都齊刷刷看向顧孟德。


    郭喜壽最先反應過來,跳著腳喊道:“大膽!陛下沒叫你起來,你怎敢私自起身?還敢在陛下麵前怒吼,簡直是無法無天!


    陛下!似這等沒有規矩之人,若置之不理,事後必人人效仿,朝廷哪裏還有何威嚴和法度。


    請陛下下旨,嚴懲此惡徒!”


    文黨見狀皆是歎息,如此情景實難在幫著辯解,皆啞口無言。


    顧孟德哈哈大笑,狀若瘋癲,大聲道:“閹狗!當初,我夏侯兄弟來京城求援,人卻沒了音信,可是被你害死了?


    我可聽說,他在這太極殿上,可是沒少給你上眼藥。


    怎麽?今日,你還想弄死我?


    是不是得罪你的人都會沒有好下場?


    比如薛謙薛大人?那是多好的一個官,聽說其被斬之日,安慶滿城皆素,百姓十裏長街。怎麽,你耳根子不熱?就沒聽到有人罵你?


    比如老相國魏大人?那可是國之柱石,連我們石太守都十分敬重的人,這樣的老人,你竟然誣陷他勾連反賊。嗬嗬……真她媽可笑。


    再比如李維李大人,和馮庸馮大人?一個被你弄得家破人亡,一個被你搞得五馬分屍,你是真他媽狠啊!比我們這些當兵的都恨。


    如你這般陰狠之輩,活該你進宮當太監,活該你老郭家斷子絕孫。


    這他媽就是報應,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你這輩子,就注定當不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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