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慢著點,千萬別摔了!”一個婦人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氣喘兮兮的邊跑邊喊道。


    前麵一個腹部微微隆起的“大肚婆”卻是歡快的玩耍著,完全看不出身懷六甲的笨拙和小心翼翼,身子輕盈的如花季少女。


    當然,她確實還真是花季少女。


    仔細看去,這孕婦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瓜子臉,柳葉眉,兩眉之間靠左上有一顆美人痣,嬉笑間,眉宇抖動,那雙皎潔明亮的雙眸顯得甚是活潑可愛,完全沒有已為人婦將為人母的感覺,如同鄰家妹妹讓人看著就歡快。高挺的鼻梁,點點朱唇,五官搭建的是那麽契合,不施粉黛依舊有豔壓群芳之姿,清新脫俗卻更顯優容華貴之態。頭戴金簪玉祁,身著錦緞繡袍,衣著奢華下,透著逼人的貴氣。


    “哎呀!”小丫頭猛的一個趔趄,驚唿一聲,身後的丫鬟婆子嚇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發了瘋一般衝了過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得,隻是一個勁的往外冒,卻顧不得擦拭一下。


    眼看眾人就要跑到孕婦身邊,那孕婦卻一個縱深躥了出去,扭頭看眾人跑的狼狽樣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帶頭的婦人看到孕婦沒事,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身子無力得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喘著粗氣。


    孕婦見狀急忙跑了過來,也沒了先前的嬉笑,緊張的搓著衣角,忐忑的問道:“奶娘!您沒事吧?”


    小丫頭看到孕婦眸中的緊張和關心,眼中滿是慈愛,略帶責備的叮囑道:“奶娘沒事。但是,你卻不能老是這麽胡鬧了,你挺著個大肚子,還總是這般調皮搗蛋,今天上樹抓鳥,明天下水撈魚,這身子萬一有點閃失,那可如何是好?我又怎麽跟老爺夫人交代?怎麽跟你夫家交代?”


    小丫頭聞言,有些不樂意的說道:“交代?什麽交代?身子是我自己的,挨著他們什麽事?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誰敢管我?”


    奶娘聞言大急,想要規勸卻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的丫鬟,輕咳一聲說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都到一邊侯著去吧。”


    “是。”


    丫鬟婆子一群人應了一聲,紛紛向四周行去。


    奶娘等眾人走遠,方才接著說道:“你這丫頭怎麽迴事?都已經是人妻身懷六甲,還這麽不著四六,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還得我一點點教你嗎?你現在已經不是鎮蠻領的大小姐了,而破蠻領的少夫人,你這是真出了點什麽事,讓劉家的小小將軍還沒出世就出點意外,依著你公爹的脾氣,還不得帶兵打到鎮蠻領去?到時候,你看你爹能不能輕饒了你?那兩位大老爺可都是火爆脾氣。”


    華服孕婦很是委屈和不滿的使著小性子說道:“火爆脾氣?誰也不是溫柔性子?我柳寧兒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主,我爹?我爹他敢來見我嗎?當初,就是他把我騙到這鬼地方,非得叫我嫁給我家那個死鬼。行,我男人劉雲長的也不醜,武藝也說的過去,對我還算是百依百順,嫁也就嫁了。可是,剛結婚多長時間啊!那死鬼就把我肚子搞大了。奶娘您說,我才多大啊!就叫我給他們劉家生孩子?行,嫁了人生孩子理所應當,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是,憑什麽啊?憑什麽我肚子剛大起來,我公爹就把我男人派去鎮守邊關?我孩子這要是出生了,我還沒看到我家男人影,那還不得屈死我?再說我家那個死鬼,這都幾個月了?是死是活怎麽也得來個信吧!連封信都沒有,他心裏還有沒有我們娘倆?說是鎮守邊關,我看啊,還不一定讓哪個狐狸精給迷住了,玩的樂不思蜀了那。還他們有脾氣?我看他們誰有脾氣?我爹欠我的,他劉家男人更欠我的,我……嗯……餓……”


    奶娘見柳寧兒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急忙跳起來,捂住了她的嘴巴,緊張的四處看看,忐忑的說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這怎麽什麽話都往外說呦!劉、柳兩家世代鎮守北疆,幾位先輩領主大人,更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兩家關係莫逆,可不能讓你這幾句話弄得兩家起了間隙。你這已經嫁為人妻,就要收收大小姐的脾氣,守人家這裏的規矩。”


    小丫頭許是從小就嬌縱慣了,不以為許的說道:“怕什麽!它破蠻領的規矩大,大不了給我一紙休書,讓我再迴鎮蠻領嘛!有什麽了不起!”


    “小姑奶奶!你……”奶娘還要再勸,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隻因她眼角掃到了兩個身影。


    “參見領主大人,參見領主夫人。”四周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聲音中帶著恭敬。


    “哼!好大的脾氣!我劉家還裝不下你了?”


    一道冷利的聲音猛的傳來,讓柳寧兒和奶娘渾身一震。柳寧兒還好,隻是怔了怔,奶娘卻嚇得一哆嗦,腳下一軟跪了下去。


    來人正是破蠻領領主劉林及其夫人梁婉君。


    隻見劉林緩緩走來,步伐不快,但行進間似有某種韻律,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國字臉上麵無表情,看上去極為嚴肅,闊劍眉,高鼻梁,厚重的雙唇下帶著一縷短須,被打理的很是幹淨,眉宇間雖普普通通,卻有著上位者的威嚴。


    劉林身旁跟著的華服婦人,就是其愛妻梁婉君。


    梁婉君看上去三十左右,實則四十有餘,隻是保養得當,顯得很是年輕。儀態端莊成熟嫵媚,如同熟透得果實,不光好看而且好吃。一身的錦衣華服僅是塗了淡淡妝容,輕妝淡雅下卻透著慈善之色,看上去就容易讓人親近。


    誰能想到,這樣的一位麵善婦人,在北疆可是有著響亮亮的匪號“俏羅刹”。


    同時,她也是北疆最大馬匪頭子梁興霸的獨生女,從小在土匪窩裏長大。


    梁婉君雖不是二八年華,沒有柳寧兒那般青春靚麗,卻有著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況且,年輕時,也是豔壓群芳,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主,就算如今有了些歲月的痕跡,依然難掩其絕色容顏,天生麗質難自棄說的就是她這樣的絕世佳人。


    “老……老爺,小……小姐懷有身孕,心情……心情有些不好,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千萬別責罰小姐。”奶娘哆哆嗦嗦的邊說邊叩頭,很是擔驚受怕的樣子。


    “公公!婆婆!”


    柳寧兒就算是心中不滿,但禮數上還是極為妥帖,微微躬身做了個萬福,也沒再說什麽大逆不道的瘋話,隻是行禮後有些賭氣般將頭扭到了一旁。


    劉林虎目微眯,臉色更加陰沉,不滿的說道:“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端的沒點規矩。怎麽?嫁到我們劉家還委屈你了?我們家就這般讓你不待見?還一紙休書休了你,你不要臉麵,我們劉家還要臉麵那。你若在我們劉家呆的不爽利,生下孩子後隨時可以滾迴你們柳家,真當我們劉家待見你?哼!不知所謂!”


    柳寧兒一聽這話,頓時氣的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嘴唇哆嗦的有些蒼白,牙齒“吱吱”的無規律的上下敲打著,胸前兩個小皮球更是破濤洶湧層巒起伏,似乎用用力就要破衣而出,手指死命的攥著拳頭,指甲都快要紮破了手心。


    梁婉君見狀,急忙上前說道:“老爺,您這話說重了。寧兒丫頭懷著身孕,過幾月就要臨盆,我兒卻守衛邊關不能及時迴來,心裏有些委屈和不滿,那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寧兒丫頭今年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說話沒些個遮攔,您怎麽還能放在心上,還當了真了。您不是說,今天還有公務要處理嗎?走吧,妾身服侍您去處理公務。”


    劉林很是不滿的看著梁婉君道:“你呀!就是慣著這丫頭,你看看都慣成什麽樣了,”


    梁婉君嫵媚嬌笑道:“好了,好了,人家陪您去處理公務,走了,走了……”


    隨後,梁婉君轉頭又對柳寧兒說道:“你公爹軍武出身,說話都帶著匪氣,你別太往心裏去。


    迴去好生養著身子,若是煩悶就四處逛逛,無人說話就到娘這裏來,咱們娘倆好好聊聊。這領主府什麽都好,就是院深牆高,如個囚籠般讓人不爽利,端的惹人憋悶。”


    柳寧兒聞言感覺這話就說道心裏去了,似乎找到了知音,委屈的眼淚在眼圈中打轉,看著梁婉君頻頻點頭,微有些哽咽道:“知道了,娘。”


    這一聲“娘”叫的梁婉君笑容更甚,歡快的就拉著劉林就走。


    “哎……你別拽我啊!我自己能走……哎……哎呀……兒子慣,兒媳你也慣,你就慣著吧,這家早晚叫你慣的沒個規矩……”


    劉林被梁婉君連拉帶拽的帶走,邊走邊大聲的埋怨著,留下眼有淚珠的柳寧兒和嚇得有些哆嗦的奶娘。


    此時的梁婉君早沒了大家風範,十足的小女人姿態,卻更是風情萬種儀態萬千。


    柳寧兒卻是無心欣賞這“美景”,眼神落在劉林身上,憤憤的瞪著其背影,狠狠地揮舞了一下小拳頭,顯然是心頭餘怒未消。奶娘在一旁使勁的規勸,似乎也難消柳寧兒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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