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廖老爺子突如其來的高帽,陳祖義也不知該是喜還是憂。


    要說老爺子就是個神棍,他接連說對了武將、教書先生的事情。


    但如果說老爺子能以像識人,自己還沒有造反的念頭。


    起碼現在沒有。


    猶豫之際,牛二在一旁提醒道:“將軍,這廖老頭言語瘋癲,怕是不安好心呐。”


    陳祖義聽後,先命廖家父子起身,然後說:“老先生,您之前還說天現熒惑守心,是大兇之象,剛剛那番話怕是夠誅你九族了。”


    老爺子也很為難,說出來吧惹了當今聖上,不說出來,惹了未來聖上。


    陳祖義盯著廖老爺子,接著說:“今日之事,你我全當酒後瘋言,走出這間屋子,便不再有人記得,如何?”


    老爺子趕緊表態:“謹聽陛下吩咐!”


    陳祖義瞪了他一眼。


    “謹聽陳將軍吩咐!”


    陳祖義還不放心,又問道:“剛剛那個仆人,是否值得信任?”


    老爺子趕緊迴:“稟將軍,福安自小在我身邊長大,不會向旁人亂說的。”


    陳祖義點了點頭。


    “將軍,請容我安排酒菜,您能蒞臨寒舍,實乃我等之榮耀!”


    陳祖義立刻婉拒道:“今夜我另有安排,不打擾了。”


    老爺子失望地歎了口氣,隨後,他一再挽留,但陳祖義執意要走。


    趁著老爺子準備禮物的空檔,陳祖義和牛二可算“逃”了出來。


    “將軍,我看這廖家老爺子分明是騙子,教書先生、生而無源,全是是莫名其妙的話。”


    牛二接著說:“估計這老家夥不管遇到誰,都是這一套,才騙得這豪宅庭院。”


    陳祖義心中也莫能良可,便說道:“不管他說什麽,忘了就好。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也該迴去了。”


    此時的廖府中。


    “辰兒,你怎麽搞的?讓你留個人都留不住?”


    “陳將軍一定要走,我怎麽也攔不住。”


    老爺子臉上寫滿了失望。


    廖星辰看到,老爺子把壓箱底的幾件寶貝都拿了出來,不忍問道。


    “父親,夜明珠和玉白菜您都拿出來了,真的要送給陳將軍嗎?”


    老爺子答:“拿出來自然是要送的,明日你去趟四夷館,一定把東西麵呈陳將軍。”


    廖星辰知道,老父親這是動真格了。


    “辰兒,爹爹我一生相人無數,除了當今聖上,陳將軍是第二位有帝王之氣的。不出十年,陳將軍定能顯露帝王之姿。”


    老爺子接著說:“你若能成為陳將軍臂膀,日後則是有從龍之功,我廖家也將因此顯赫!”


    “辰兒,傳聞陳將軍會遠赴西夷,此行兇險,我們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將收益無窮呐。”


    廖星辰雖然不相信父親那一套,但父親說中的次數確實很多。


    他再一想,自己本就誌在四方,雖然下西洋遇到波折,但這番經曆難能可貴,自己還想再下西洋。


    而且,陳祖義看起來像是博學之人,與他交談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廖星辰試探性地說:“父親,我主動請纓,追隨陳將軍征西,如何?”


    廖老爺子沉默了。


    追隨陳祖義征西,必然是從龍之功,但西洋兇險,廖星辰這次能迴來已是死裏逃生。


    他已經三令五申,不許廖星辰再提下西洋之事。


    兩人還因此鬧了別扭,已經幾天沒有說話。


    一邊是從龍之功,一邊是親生兒子的個人安危。


    廖老爺子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辰兒,相較於光宗耀祖,為父更在乎的是你。聽為父一句勸,東西一定給陳將軍送去,但下西洋一事莫要再提。”


    燭光中,廖星辰看到父親的頭發愈發雪白,臉上也長出了不少斑塊。


    看著父親一日日衰老,他的心中也五味雜陳。


    “嗯。”廖星辰點了點頭。


    老爺子長舒一口氣。


    天象雖是大兇,黃曆不宜會客,但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這種日子裏遇到大人物,他也沒有想到。


    另一邊。


    陳祖義和牛二飽餐以後,迴到了四夷館。


    還沒進院落,就聽到裏邊有兵器碰撞的聲音。


    陳祖義也算兩經沙場,很快反應過來是有人在械鬥。


    院落內。


    同院的滿剌加使者、溜山國使者躲在屋內,偷偷觀察著院子裏的情況。


    院裏兩人實在打得太兇了,他們生怕出門傷及自己。


    他們時不時抱怨,陳祖義這裏太鬧騰了,不是射箭就是械鬥,還要不要人活了。


    陳祖義和牛二疾步來到門口,隻看到張通、馬忠正打作一團。


    雙方各持一把腰刀,鬥得是你來我往,一招一式都旨在奪走對方性命。


    因為打得十分專注,沒有人注意到陳祖義迴來了。


    陳祖義想上前阻攔,但又怕卷入其中。


    就在他猶豫之時,張通一個奇招,踢飛了馬忠手中的兵刃。


    張通把刀架在馬忠脖子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馬千戶,承讓了!”


    被踢飛的腰刀,不偏不倚飛向了牛二,直插胸口左肋。


    牛二看了看插進胸口的腰刀,又看了看陳祖義。


    “將軍,救我!”


    說罷,便軟癱在地。


    張通和馬忠這才注意到有人在門口,看到牛二中刀,立刻圍了過來。


    陳祖義扶著牛二,高喊:“快叫大夫!”


    馬忠卻不為所動。


    他抽出牛二身上的腰刀,拍了拍牛二的臉頰。


    “嘿,別裝死了!”馬忠笑著說,“這刀連刀刃都沒有,怎麽可能傷得了你?”


    陳祖義看了看,這刀一點血漬都沒有,確實也沒有刀刃。


    “你胳膊把刀夾這麽緊,是不想還我刀嗎?”


    馬忠笑得越來越大聲。


    牛二已經飛走的魂魄好似又飛了迴來,有氣無力地答道:“你小子,怕是故意把刀丟向我,想嚇唬我的吧……”


    幾個人笑作一團。


    確定牛二沒事兒後,陳祖義把張通迎進屋中。


    “張千戶,白天去家中找你你不在,晚上怎麽在我這院裏打鬥?”


    “哦?陳宣慰使還去過寒舍?”


    “對呀,隻見到您夫人,她說您去船廠了。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應該登門道謝。”


    “哈哈哈,分內之事,何足掛齒。”


    “若不是您把卡姆拉帶迴來,我現在都身首異處了。”


    “宣慰使大人言重了,您蒙受冤屈,還您清白是情理之中。”


    張通越是這麽說,陳祖義心裏越是別扭。


    畢竟是前輩綁的張通,雖然跟自己沒什麽關係,但用混江龍當借口,陳祖義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千戶,這麽晚了,您怎麽和馬忠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沒有呀……我們閑著也是閑著,簡單切磋了一下。”


    一旁的馬忠,也應和著:“將軍,您誤會了,我們就是隨便比劃比劃。”


    張通朝著馬忠得意地說:“馬千戶,結果看來我還是稍占上風呀~”


    馬忠急了:“用你的兵刃,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迴頭換我的短刀咱們再試試!”


    “哈哈哈,兵器隨你選~”


    在舊港,馬忠幾乎沒有對手,但和張通交手時,雙方看似有來有迴,但他一直處於下風。


    此番大明之行,也算讓他認識到天外有天。


    張通笑罷,一拍腦袋,“光顧著比武,重要的事情險些忘了。陳將軍,是鄭大人派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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