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言閣下似乎並沒有隱藏的意思,何來被發現一說?”


    梁洵沒忍住吐槽了一句,但轉瞬又恢複正色:“眼下局勢,梁某能否請閣下出手搭救一二?”


    “我為什麽要救?”


    齊言見自己沒能撮合成兩人,變得意興闌珊。


    聽到他的迴答,梁洵和寧辭秋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身後尚蜀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眼前便是最有效的救兵,可是這個救兵卻對此情此景無動於衷。


    寧辭秋小心翼翼拽了拽梁洵衣袖,低聲道:


    “要不咱們哄一哄齊言?”


    梁洵明白她的意思,秀一秀恩愛,發一發狗糧,讓齊言高興起來,以換取尚蜀太平。


    可梁洵迴頭眺望一眼戰場中心負手而立的太傅,將寧辭秋的建議直接忽略。


    “齊言閣下,你曾答應過陳小姐,你會保尚蜀百姓無憂。”梁洵搬出陳當作理由。


    齊言點點頭,仍舊沒有行動的意思:


    “我是答應老陳了,所以我更沒有出手的理由。”


    梁洵眉頭再次皺成一團,隱隱捕捉到什麽關鍵信息。


    “閣下的意思是……尚蜀如今其實並未處於危機?”


    他再次扭頭看向下方戰場,漸漸理清思緒。


    齊言連連擺手:“你可別瞎想哦,我什麽都沒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猜出來了的,最終解釋權歸歲老二所有。”


    梁洵:“……”


    他心中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出來。


    正當梁洵準備張口說些什麽時,齊言突然好似串台一般在原地自顧自說起話來。


    “牢望,你別冤枉好人,我哪裏作弊了?”


    “你敢說我的劇本差?我跟你講,我齊小白的劇本才是眾望所歸,你知不知道尚蜀有多少百姓眼巴巴等著這倆人的戀愛頭腦戰出個結果?”


    “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的?你的劇本才是真的搞笑,讓老陳從政,她人設都被你玩崩了!”


    “……哎哎哎!我就說你兩句,你怎麽還急眼了……別砸棋盤,你砸不動……也別摔棋子,你怎麽玩不起呢?!”


    在梁洵和寧辭秋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齊言突然開始手舞足蹈,最終當場掉線。


    那名挑山人服飾的百姓目光漸漸呆滯,而後重新恢複神誌。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那人茫然片刻,注意到眼前的梁洵,連忙行禮:“草民見過梁大人。”


    梁洵:“……沒你事了,繼續忙你的去吧。”


    “是!”


    那人不敢多嘴,小跑著準備下山,而後就被山下尚蜀的戰場嚇傻。


    寧辭秋沒有浪費精力在那人身上,扭頭看向梁洵,問道:


    “既然齊言已經給出提醒,這裏想來就是一片幻境,梁大人你不用再過多憂慮。”


    “不。”


    梁洵搖頭否定了寧辭秋的看法。


    他繼續眺望山下戰場,眼中雖然不再痛苦自責,卻也沒有因此而徹底放鬆。


    “寧小姐,你說這是幻境,可在我看來,這是未來會發生的一種可能性。”


    梁洵沉聲道:“我想我之前的抉擇,確實有太多不理智的地方,我不能去賭,不能用整個尚蜀的安危去賭。”


    “梁大人,無論局勢發展到什麽地步,你都已經盡力了,這並不是你的錯。”


    寧辭秋不忍看見梁洵如此逼迫自己,有些心疼的出聲安撫起來。


    梁洵眉眼間劃過一抹溫柔,卻還是固執地搖頭:


    “這根本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寧小姐,我要下山,去見太傅。”


    “……我陪你去。”


    寧辭秋不再多說什麽。


    二人對視一眼,並肩離開忘水坪,沿著山路一路向下。


    隻是沒走出多遠,二人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齊琳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寧辭秋好奇道。


    “處理棋子中大家的幻境,順道等你們。”


    齊琳看著並肩而行,卻禮貌隔開一段距離的二人,淡淡道:“我哥說你們沒有表演出最佳的節目效果,所以要對你們做出懲罰。”


    “什麽懲罰?”梁洵明顯感到意外。


    齊琳揮手釋放一道寒風將梁洵二人包裹,托起二人向山下飄去:


    “你們沒讓他吃到狗糧,所以他懲罰你們不許過二人世界。”


    在梁洵和寧辭秋古怪的表情下,二人幾個唿吸間便來到戰場中,精準落在太傅麵前。


    太傅即便直麵歲相的威壓,仍舊保持著自身沉穩的氣勢,見到梁洵二人出現,隻是淡淡點頭。


    “二位終於來了,看你們的表情,這是有事情要與我說?”太傅似乎對一切都盡在掌握。


    梁洵視線草草掃過周圍。


    太合寸步不離守在太傅身側,以防太傅遇險,白天師從雷霆中脫困,再次衝天而起,周身青色雷霆環繞於歲相抗爭,左樂在遠處救下墜落的慎師傅,攙扶著對方快步向戰場外轉移。


    “不必看了,援軍還剩一刻鍾抵達,尚蜀此戰後將會損傷過半。”


    太傅平靜看著前方肆虐的歲相,點評道:“炎國麵對這些存在,仍然可以獲勝,但這份損失也不得不令我們重視。”


    梁洵拱手道:“看來太傅已經清楚我們此刻所處隻是幻境。”


    “嗯。”


    太傅的迴答簡短平淡。


    梁洵吸了口氣,保持拱手姿態,將頭壓得更低:


    “太傅,下官有一事相求。”


    “說。”


    “下官希望朝廷對歲獸代理人的態度緩和一些,不要再讓司歲台如此步步緊逼。”


    梁洵此話一出,太傅並未表態,倒是守在一旁的太合麵色大變。


    太合上前一步,對著梁洵厲喝道:


    “梁洵,你要以下犯上嗎?”


    梁洵沒有迴答,保持姿勢等候太傅的答複。


    戰場上,雷聲滾滾,房屋傾塌之聲與尚蜀百姓悲切的哀嚎連綿不絕。


    太傅的聲音摻雜其中,並不算大,卻無比清晰:


    “梁洵,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麽?”


    “下官清楚。”梁洵語氣不變,堅定道,“下官認為,朝廷對待歲獸代理人的態度,過於武斷了。


    我泱泱大炎,包容萬象,百姓們可以在我大炎安居樂業,享受這片大地諸國所不能給予的太平,這份太平之可貴,梁某身為尚蜀知府,感受深切。


    然如今司歲台與代理人之間,因酒盞中某一位代理人而出現罅隙,甚至可能兵戈相見,苦的是我泱泱大炎百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太傅的迴答仍舊簡短平淡。


    “太傅!何為我族?”


    梁洵抬起頭,直視著太傅,一字一句道:“年,夕,令,三位代理人,我大炎當真便容不下嗎?


    年小姐性子潑辣,卻為我大炎兵部鍛造衛國之器械,雖有不服管教之嫌,卻從未做過禍及百姓之事。


    夕小姐性情淡泊,遊曆山河點撥大炎百姓,沉浸畫作之道,為我大炎幾多文人墨客創下鑽研一生的佳作,富我大炎文化境界。


    令小姐灑脫自然,她所在尚蜀逗留歲月,尚蜀天災退散,護我大炎百姓生計安穩!


    太傅!我大炎子民犯錯,尚無連坐之罰,朝廷難道就因為代理人中有個別罪人,便將所有代理人盡數驅趕嗎?


    陟罰臧否,不宜異同,代理人既非作惡之人,我大炎為何要處處針對提防?”


    太傅神情仍舊平淡,負手看著梁洵,問道:


    “梁知府,你是以何種身份說下這番言論?”


    梁洵毫不猶豫單膝跪地,拱手舉過頭頂,朗聲道:


    “梁洵,以尚蜀知府之身,在此向太傅大人,為民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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