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暝見冷笑:“不說是吧?等我把你練成蠱鬼,攝取你的記憶,就什麽都知道了!”


    少年隻說出這麽一句,還沒動手,在場所有人就都麵露驚恐。


    見此情形,尉相願瞬間往前竄了一步,傾身擋在自家蘭陵王麵前,“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對蘭陵王如此不敬?”


    元無憂也趕忙展臂攔在少年麵前,嘶聲厲斥:“哥!不許碰他!”


    見自家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居然護著鬼麵男人,李暝見嗤地一笑,越過元無憂,白了她身後的蘭陵王一眼。


    “這具塚中枯骨助紂為虐,也是個災星,他們兄弟倆拿你當猴耍,不舍得動手是麽?”少年細手一翻,唰然拔出別在腰側的莫邪劍,“那就我來!”


    雨夜濕寒,天色蒙陰。


    本來幾人全憑街麵上稀稀落落的燈籠光照明,黑衫少年這突然拔劍出鞘,白晃晃的劍光唰然照亮了他臉上那張黃金麵具,映出一雙銳利的深紅鳳眸。


    鋒芒畢露,猶如毒蛇吐信。


    當李暝見的劍尖指著元無憂的鼻子,擺明了她再擋在高長恭麵前,他就要先殺她,可把妹妹氣壞了,迎麵死死盯著他的劍,


    “李暝見!你要想傷害他,就先砍了我!”


    頂著娃娃臉的姑娘肌膚細嫩,五官英挺,眼神也堅定又硬氣,李暝見卻發現,她那白裏透粉的秀挺鼻梁浮起了一層細汗。


    而被妹妹護在身後的鬼麵男子,也不甘地走上前與她並肩,暗自拽她手腕,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去。


    瞧見倆人爭先恐後往劍尖撞,真是一對蠢得掛相的傻鴛鴦,李暝見都怕沾了傻子的血,再傳染自己。


    他手腕一擰,收迴劍刃後把劍柄一調轉、貼在自己手臂,隨即無奈道,“傻妹妹,不許這樣兇你兄長!既然你喜歡這具白骨美人,為兄便留著他哄你高興。但是——”李暝見話鋒一轉,語氣淩厲。


    “那隻男狐狸是個禍害,斷不可留。”


    元無憂急忙反駁!


    “我跟高延宗的恩怨到此結束了,我都不願再見他了,兄長若真為妹妹著想,便放他一馬!”


    聞言,站她身側的鬼麵男子都驚得轉過臉去,黑眸錯愕地望著她。沒成想,她到現在還願袒護五弟?


    但李暝見毫不動搖,仍滿眼戾氣橫生,


    “不行,他玷汙我妹妹,還敢牟利篡權,不弄死他,他定然禍害旁人!”


    “他是有苦衷的,哥哥你不了解他!”


    “哥哥這不就是來了結他了嗎?”


    李暝見瞧妹妹這情種樣,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掰住她肩膀,狠力將她推開!


    元無憂踉蹌了一步,餘光瞟見了戴玉麵、個頭奇高的鮮卑男子從身後的門裏走出。


    她趕忙迴身,伸手攔住要走向高長恭的李暝見,“你先等等,你不是跟周國天子一夥的嗎?快送他迴去,我有事要與蘭陵王商議,你別在這提安德王了行不行?”


    李暝見瞥了眼聞聲趕來的宇文懷璧,轉臉看向妹妹,“你怎會同他住在一起?試過他了嗎?結果如何?”


    元無憂滿眼疑惑,“什麽結果?”


    少年斜了眼蕭桐言,“她沒告訴你嗎?”


    說罷,兄妹倆齊刷刷地把目光射向她。


    看了半天熱鬧的蕭桐言,一聽這話當時死的心都有了,隻後悔沒剛才就溜。


    此刻被眾人的目光逼視著,她趕忙擺手,


    “那什麽…我爹生我哥了,我得去瞅瞅。”


    說著,這姐們拔腿就跑了。


    蕭桐言是走了,妹妹還擋在鬼臉男人麵前呢。


    李暝見仍滿眼陰寒,“讓開!你娘讓我轉告你,不能取信於你的人,絕不能真心相與,何況男寵?枕畔躺著多次咬人的白眼狼,你豈敢安睡?”


    他說的話在理,但高長恭不算白眼狼,也不算枕邊人。


    元無憂指揮宇文懷璧,“委屈陛下與兄長同去,我與蘭陵王有要事相商,慢走不送!”


    宇文懷璧挺願看元暝見和蘭陵王對峙,但又怕蘭陵王真被他砍死,隻好拉走李暝見。


    於是頃刻間,場中就剩下了紅衫獨臂的姑娘,和被親信扶著的鬼麵蘭陵王。


    元無憂望著渾身透露出虛弱的高長恭,快步走近他。


    “你怎麽了?好像傷勢更重了?”


    尉相願道,“剛才有刺客…嗚嗚!”唯恐部下說露餡了,高長恭一把捂住他的嘴,小聲勒令,“閉嘴!你先去遠處放風!”


    高長恭執意攆走尉相願,他無法,隻一臉不甘願地叮囑元無憂道:“我們殿下胸口有新傷,您言行悠著點,可千萬別氣死他啊。”


    語閉,便一步三迴頭、不放心的離開。


    雨夜長街上,終於隻剩下曾談婚論嫁的倆人。


    夜風微冷,元無憂仰頭望著麵前身形高大的鬼麵男子,心疼地瞧著他身披的薄料軍服,“冷吧?傷口還沒結痂嗎?鎧甲都穿不上了?”


    想起她剛才維護自己的場麵,還有她此刻的關心,高長恭什麽怨氣都沒了。


    他搖了搖頭,隻黑眸凝視她道,


    “你怎麽和蕭桐言串通一氣了?是你讓她迴館驛來奪取東西的麽?說一聲不行嗎?也不至於殺人越貨、明搶吧?”


    元無憂沒想到自己的關心,換來的是他無情的質問,登時心都涼了半截。


    她唇角微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監守自盜的人麽?高長恭,我原以為你不懂揣度人心,原來你隻會對我惡意揣測。”


    突然意識到說錯話,高長恭慌忙搖頭,


    “不是,是我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在我眼裏,就算你成了殺人如麻的暴君,你也還是玄女下凡的元無憂。”說到最後一句,男子尾音顫抖,忽然滿腔委屈。


    他再抬眼時,黝黑鳳眸濕潤。


    “你為何不信我?做什麽都不帶我一起,我也不想胡猜亂想的,可你們鬧成這樣,卻總在事發後把我卷進來,我什麽都不知情,都不知怎麽幫你們圓謊…你們為何都不信我!”


    “們是誰?高延宗麽?”元無憂順口搭音,才蹙眉想起來,“他的事沒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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