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恍然意識到,他似乎習慣了自己隻饞他身子的行為,甚至不知愛人之間,正常的相處該什麽樣。


    “但這次,我真想拉你安安靜靜的睡覺,我這床挺大的……你打滾兒都沒事兒。”


    高延宗翹唇一笑,“今晚真這麽正經?你是在欲擒故縱嗎?上次在鄭府,我可覺得羊入狼口了,幸好呢,礙於我是童男沒怎麽樣……不過現在我不是了,你可以不必有顧及了。”


    他一提鄭府舊事,元無憂屬實有些心虛。


    “咳…我的錯,以前確實貪圖你的美色,饞你身子,以後我絕對會尊重你的,今晚咱倆就安安靜靜睡覺吧。”


    高延宗卻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數落你,我隻是想說除了你,沒和姑娘家一起睡覺過啊…而且每次都是累的不行,倒頭就睡,衣服也不怎麽穿,不記得了。”


    “你以前自己怎麽睡的,今天在我這裏就怎麽睡,當自己家就行。”元無憂拍了拍身側的床褥,苦口婆心地安撫道:“你記住,以後我的床也是你的床,你平時怎麽樣在我麵前還怎麽樣就行。”


    高延宗摸了摸柔軟的被褥,會心一笑,


    “我這算是在你床上登堂入室了嗎?”


    “不止床褥,我身邊永遠有你的位置。咱倆折騰一天了,都挺累了,你記住,這屋就是你的家,你平時怎麽睡今晚就怎麽睡。”


    男子歎了口氣,他心裏感動,麵上也憋不住的想笑,“為何突然這樣對我?我今晚不是說和你分開了嗎……”


    “可我不承認分開了,你就當提前適應婚後生活了。老夫老妻不止有激烈交*,還有歲月靜好和歸屬感。”說著,元姑娘笑看著他,


    “我看你滿眼疲倦,怎麽還不敢合眼?怕我半夜m到你身上?放心吧,我絕對老老實實的,不冒犯阿衝哥哥。”


    “……小混蛋,我用你裝純情麽?”


    一聽這話,元無憂再也忍不住,把手伸到男子腰間和腿彎,嗷一聲把他抱到自己懷裏,狠狠揉搓著,倆人一齊倒在床上。


    她對懷裏的男子稀罕不夠,細腰長腿,臀肉緊實,他整個人又香又軟,卻是實實在在的成熟男人的軀體。高延宗覺得她蹂躪自己時,像在擼狐狸毛,掐他皮肉的掌心都快搓出火星子了,也隻是撫m,沒往隱處探索。


    他笑著,“好了好了…你想吃了我呀?”


    “想侵f你占有你,精神上的。”


    “肉體上的我也願意。”


    “今晚要好好睡覺,別考驗我定力了。”


    “嗬,好。”


    結果明明說好要安安靜靜睡覺,男子還是把腦袋湊過來,緊緊抱住她。


    元無憂有些訝然,卻不忍推開他,任由他把下巴掛在她肩上,悶聲問道:


    “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生我氣了,就用力*我當做懲罰好不好?”


    她驚詫莫名,“為何要這樣?”


    男子仍把毛乎乎的腦袋往姑娘的頸窩蹭,悶聲道:“我沒別的承諾能給你,這個就當做暗號吧……隻要你還願意*我,我就知道你還沒對我失望透頂,還有挽迴你的機會,你答應我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


    得到了首肯和確定,高延宗這才笑起來,安心地鬆開了緊摟著她的手臂,鬆了口氣,


    “那就說好了。以後你無論多生我氣,*死高延宗就算解氣了。好了好了……我今天是有些困了,不招惹你了。”


    男子說罷,便滾去一旁抻開被子。


    元無憂怔怔地望著他褪下外衫,穿中衣滾進被窩裏,又想起什麽似的,給她蓋了一角被子,愈發想笑。


    倆人是頭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同寢。


    床邊昏黃的燭光盈盈,安穩的一如抱團取暖的倆人。


    分分合合的虐戀就是到沒力氣折騰了,還能像習慣對方的存在一樣,黏在一起,不再為欲望和利益驅使,這才趨近於幾分“真愛”。


    他不敢承認,又在心裏暗自享受甜蜜的,就是他終於意識到,即便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推開她,她也會堅定的選擇他。正如四哥對她的堅定不移的選擇和愛一樣。


    也許她選擇相信他,是因為有了肌膚之親,她有對他負責的心。可高延宗更願意相信,她的責任感是出於真心喜歡他,畢竟她這樣暴君一樣狠絕的人,不會被虛情假意的負責所束縛。


    高延宗見過她絕情的那麵,見過她心中無愛對誰都絕情的時候,所以他愈發堅信,她現在是真的愛他。他從前未讓任何人走進過他的心裏,所仰仗的依戀的唯有四哥高長恭。


    而今他眼看著四哥淪陷在她手裏,自己也對她身心失守……他甚至私心的,卑劣的想,既然他無法阻止她成為自己長嫂,加入他們兄弟間,也無法割舍她和四哥的感情,此時這樣和她保持著床笫之間的關係,怎麽不算三口之家呢?


    他得到了四哥不會拋棄他的保證,卻唯恐她來拆散他們兄弟。現在他也得到了她對他無法割舍的愛,所以高延宗不由自主的,開始為維護這個家而賢惠起來,想周全兄嫂二人。


    高延宗深知自己的存在卑微又有悖倫常,但他寧願做這個家的調和油,沒名分,沒存在感,可有可無,但是這個家有他會更堅固。


    ——捱到後半夜,黎明將曉。


    隨著窗邊投來微藍的亮光,隔著層層輕紗簾帳,躺在床上一直沒睡實誠的男子,驟然睜開了褐色雙眸。


    聽著枕畔傳來姑娘平穩的酣睡聲,男子輕手輕腳地從薄被裏鑽出,赤足下榻。隨即從自己搭在床邊的漆黑衣衫裏、掏出一小盒龍泉印泥,並打開盒蓋。


    而後小心翼翼地捏起她的食指,將她淺粉的指腹輕輕摁在印泥上,蘸取豔色。


    於是借著紗帳之外微弱的燭光,沉睡的姑娘並不知曉,自己的指腹被沾了印泥。


    將她裹挾著金絲的鮮紅手印摁在幾張信紙上後,作案的男子還仔細地拿沾了酒的軟帕,擦去她指腹上的鮮紅印泥,試圖毀滅罪證。


    而後謹慎地收取得到的幾張、印有她指痕的紙,扣好龍泉印泥的盒蓋,便扭頭就走。


    明明已經赤著足、悄無聲息地走出去兩步了,他忽然僵直挺拔的腰杆,轉身迴望紗帳內睡得正酣的姑娘。男子抿緊了肉嘟嘟的唇珠,生怕自己泄出一絲聲音。


    高延宗隻能在心裏不停地默念“對不起”,而後一狠心,赤腳走出屋去。


    他知道從此刻以後,自己便會失去她所有的信任,昨夜燈下許諾的愛情都將煙消雲散,令她迴想隻覺作嘔……但高延宗別無選擇。


    這是一條自掘墳墓的不歸路,早就超出了感情能兜得住的範圍,隻怕要背負人人唾棄的罵名,但他隻能自焚赴死,沒有退路。


    總要人捅破天,總要人以身入局殉國,他終究是親手給了自己一個…最不體麵的結局。他和長嫂、華胥女帝的愛情收場了,而紛爭渦源才剛剛開始。


    一陣微風輕扣房門,偌大的床上隻餘下一人。空癟下去的薄被裏,尚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


    渾然不知的姑娘雙目緊合,仍在安睡。仿佛一切並未發生,隻餘一絲因他扣印泥時太過用力、而擠進齒縫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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