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姑娘鄭重的語氣,堅定的眼神,高延宗渾身那些戒備,仿佛被土崩瓦解。


    似乎無論多撚酸帶刺的話,隻要從她嘴裏說出來,都有種讓人信服的親和力。


    高延宗憋了半晌,隻哼出一句!


    “妖孽!你真是……蠱惑人心的祥瑞!你要是有一天和我反目了,我絕不放過你。”


    元無憂不由得感慨,“從前我以為,你隻是個風流桀驁的騷狐狸,原來是個陰鬱瘋魔的小毒狗。”


    “你才是狗!”


    高延宗不滿地哼道,


    “我算瞧出來了,你以後肯定也是個狗皇帝,看著挺癡情,要美人不要江山,實則隻要觸犯到你的逆鱗,江山美人皆可拋。”


    黑衫姑娘隻覺哭笑不得,眉頭一挑:


    “啊?那我的逆鱗是什麽呢?”


    “我怎麽知道?”


    她順著高延宗的話,眼神直勾勾盯著他,語氣曖昧…


    “是人。你那麽聰慧,應該明白。”


    “不信。”


    元無憂目光打量著他細窄的腰身。


    高延宗穿齊國的紅軍服時熱情明豔,赤誠坦率,嬌俏乖張。穿周國的黑軍服時,顯得神秘漂亮,矜貴傲慢。太像男狐狸了。


    “阿衝哥哥細腰長腿,身體像一匹柔滑的綢緞,真讓人…愛不釋手。我剛才抱你的時候,都不舍得放你下來。”


    高延宗被她調侃的耳尖微紅,羞恥地低下頭去,纖長細密的眼睫撲閃,抿著肉嘟嘟的唇珠,無措地憋出一句,


    “那下次別抱了。咱倆有點太曖昧了,別又說我勾引你。”


    “你怎麽突然規矩起來了?”


    “咱倆本就該避嫌。”


    元無憂點頭附和,倆人便死寂的沉默。


    倆人走出挺老遠,才發現身後浩浩蕩蕩,跟來三匹馬。


    坐在其中一匹馬上的青衫少年揚聲笑問,“看來二位剛才聊的不錯啊,我剛想起來一件事。”


    高延宗受驚一般,瞥了眼元無憂,發現倆人並肩走著,沒什麽肢體接觸,這才迴頭看向景色。


    元無憂道,“什麽?”


    “新野有間小館子,我就是從那裏被賣到南司州的。蘭陵王不會是被送到那種地方了吧?”


    景色走近了倆人,翻身下馬。


    元無憂眉頭緊鎖,“不能吧?高長恭不會甘願受這等屈辱的!……那地方也藏不住他啊,還是說,你們有線人的消息?”


    景色笑問,“女君嫖過倌哥沒有?”


    高延宗這才反應過來,斜眼嗬斥,“你就為了這個問的吧?女君是你配肖想的?”


    景色無辜道,“安德王這不是恩將仇報嗎?我隻是替你問問,怕你吃虧。”


    高延宗漠然,“不許放肆。”


    元無憂從容,坦然地答道:“沒去過。”


    高延宗不禁側過臉來,目光驚詫又戲謔地看向她,“真沒去過?”


    她不禁挑眉,“你希望我去過?還是你青樓紅館都沒少去?”


    男子趕忙搖頭否認,


    “我隻是感到意外,華胥女帝坐擁一國臣民,居然沒去過風月場所?我去是去過,但沒有招過妓,我還是……那什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無憂了然地點頭,“那就對上了。反正我不喜歡爛屌的,我喜歡幹淨的。”


    高延宗不禁歪頭,挑眉看向她,“嘖,你話裏有話吧?”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頓了頓,元無憂又滿眼促狹地道,“而且我不需要去那種地方消遣,我看上的男人,都是人中龍鳳。絕非風塵哥哥可比的。”


    她說的隱晦又曖昧,高延宗欲言又止。


    景色抱著膀,目光在倆人之間來迴轉換,此時不禁笑出聲,“你們倆也太默契了,當著我的麵打啞謎呢?”


    ……


    仨人還是去了景色提到的那家紅館。


    卻走到門口,瞧見滿樓紅袖招的窯姐兒,仨人才發現紅館改成了青樓。


    元無憂自幼活在權勢的頂端,就連在長安時,身邊的紈絝玩伴都捧著她來,後來是在母尊華胥養到成年,她連全是男妓的都沒怎麽見過,更別提這種全是女人的了。


    但她勝在適應能力強,高馬尾身背長劍,黑衫挺拔的往那一站,自帶一股超凡脫俗的瀟灑和肅殺之氣。


    景色在那頭抓著當紅的窯姐,自來熟地打聽事兒,高延宗卻被窯姐們圍在中間,拿著畫像比量他,又摸胸膛又摸臉的。


    高延宗那張平時還挺乖巧的臉,此刻擠出個左右逢源的笑來,問姑娘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被綁來,一旁的元無憂瞧著他遊刃有餘的樣子,有些賭氣地扭頭就走。


    高延宗一瞧見黑衫少女不堪被孤立,直接掉頭走了,便想推開眼前的姑娘們,卻被這群窯姐圍得水泄不通,他剛往前衝出兩步路,就又被推了迴去。


    窯姐兒裏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聲越傳越響。


    “他長得好像安德王啊。”


    “誰是安德王?”


    “就通緝畫像上那個齊國宗室,跟蕭家娘子個個都不清白,還勾引嫂子那個。”


    “呦,原來是他啊?


    “我要是華胥女帝可不要他,多下賤啊。屌還不爛了?”


    這幫窯姐你一嘴我一嘴的,不知是忘了高延宗被圍在中間,還是故意羞辱他。


    高延宗震驚於她們滿嘴的輕浮言語,憤然搶過就近一個窯姐手裏的畫像,隻見其上自己的長相赫然繪於紙上!


    他又搶了幾個窯姐手裏的東西,才發現她們拿的都是自己的畫像,還有書信!


    其上內容正是他寫給陸令萱,又被蕭桐言搶走的那些!


    高延宗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瞬間感到兩眼一黑,天旋地轉,隻覺得渾身血都涼了!


    他擰眉怒目,嘶聲怒吼:“是誰!是誰發給你們看的?”


    他話音未落,旁邊便戛然響起一聲——


    “安德王?”


    高延宗一迴頭,便看到了化名笑靨的南梁公主,蕭葉。


    聽見蕭葉如此篤定地稱唿高延宗,他還應聲轉頭了,周圍的窯姐們瞬間滿眼嫌棄,又不禁向他投去曖昧的目光。


    “他真是安德王?真像從畫像裏摳出來的啊!”


    “長得就一臉浪蕩樣兒,什麽皇室宗親?跟咱們姐妹分明是一股味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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