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感覺高長恭被高人指點過。


    比如晚飯時,高長恭非要叫她一起吃,飯桌上還坐著高延宗,隻是肩頭纏著血布。


    剛好元無憂餓著肚子,燒雞沒吃幾口就用來砸蕭桐言了,瞧見桌上給她留出一副碗筷,便也不客氣地坐下。


    高長恭坐旁邊給她夾了筷肉,悶聲道:


    “在昨晚你私會黨項使臣時,國主教了我很多,比如什麽時候該用身體收買你,要適當給好色之徒一點甜頭。”


    元無憂正扒著飯,聞言愕然。


    “嗯?咳咳咳!怎麽突然說這個?”


    高長恭捧飯碗,嚼的極慢,卻有空扯淡。他了眼自顧自吃飯,一言不發的高延宗,對元無憂問道:


    “誰見到都說五弟最近變了,你有覺得他哪裏變了嗎?”


    元無憂也瞥了五弟一眼,正巧見他拿了個空碗在盛湯。那雙手十指白嫩、細長。


    “哪裏變了?更成熟穩重了?”


    隨後,高延宗把盛那碗湯遞給了高長恭。小聲道:“兄長別隻體貼長嫂,也要顧及自己,這湯,有助於活血生肌。”


    高長恭嘖聲道,“瞧見沒?更有為人夫婿的溫柔體貼了,估計真有心上人了。”


    高延宗眼尾斜睨,“我是沒成家先當爹,四哥你都要成親了,還這麽大大咧咧,可怎麽給女帝當皇後啊。”


    高長恭眨巴著大眼,


    “我對媳婦好就行,憑什麽要學溫柔體貼啊?我兇一點才不會被人欺負。”


    “可是周國那個鮮卑皇帝,兵不刃血就能把你氣出內傷,所以還是要學學的。”


    高長恭扭過頭看向元無憂,鳳眸微眯,


    “媳婦兒,我這麽笨,又不會爭寵,你舍得讓我被男人欺負嗎?”


    元無憂不禁感慨,“示敵以弱,以退為進明哲保身,其實你才是最聰明的。”


    高延宗一手托腮,眼神玩味,“嫂嫂看來是被四哥吃的死死的。”


    高長恭摸了摸五弟的頭,感慨:


    “我弟弟真惹人憐愛,這小臉兒,嫩的能掐出水來,又乖又俊美,大齊恐怕找不出和你登對之人了。”


    高延宗正色道,“是啊,也要看長嫂家中有沒有姐妹。”


    元無憂點頭,“許是有異父異母的,不過跟你同齡的,應該都不止一個孩子了。”


    高長恭全然聽不進倆人的對話,隻顧近水樓台地,揉著身側弟弟白嫩的娃娃臉,憨笑著,“我弟弟好乖好軟!真怕他被以後的媳婦欺負啊。”


    高延宗長睫眨巴,乖順道:


    “那我便不找媳婦,一輩子陪著哥哥。”


    高長恭這才板起臉,嗬斥,“這怎麽行?我都有媳婦了,你哪能不成家?”


    他瞥了眼身旁的姑娘,扭迴頭對弟弟道,“我和你嫂子成家,也是多個人照顧你,咱們可是一家人。”


    元無憂看著高延宗乖巧的樣子,不禁眯眼戲謔高長恭,“這麽喜歡乖孩子?那不如你生一個?”


    高長恭訕訕收迴揉著弟弟小臉兒的手。


    “現在不行。我還沒準備好有娃呢,我還想多和你伉儷情深幾年。”


    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高延宗,從容鎮定地吃完碗裏最後一粒米,這才撂筷子。


    “我吃飽了,兄嫂請慢用。”


    高延宗這才起身離席。


    元無憂瞧了眼他吃完的碗,幹幹淨淨,就跟沒用過一樣。


    “這就吃完了?再來一碗啊。”元無憂扭脖子瞧著高延宗離開的背影,順口挽留,不料旁邊的男子真聽進去了。


    高長恭指著桌上的一包袱藥,“遭了,他藥忘拿了!”又扭頭看了眼媳婦。


    “等會你吃完飯,去給他送點藥,他肩膀受傷了,自己很難給肩膀上藥。”


    “我去?我碰他身體不合適吧?”


    “你怎麽突然這麽規矩了?以前你受傷還喝他的童男血呢,你可是我們兄弟倆最信任的人。”


    元無憂挑眉詫異道,“你知道他是童男?”


    高長恭眉眼微仰,“我也剛知道,鄭太姥大壽後,我問他和表姑蕭瑟的事,他說自己從前的風流都是裝的,還是個老童男。”


    “你們兄弟倆真坦誠。”


    “當然,我們可是至親。所以呀,我打算他一日不成親,我就陪他做童男。”


    元無憂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學點好?”


    ——片刻後。


    元無憂在高延宗門前敲門。


    “高延宗,我來給你送藥。”


    門內燈下是有人影的,卻無人迴應。


    她耐著性子繼續敲門。


    “延宗弟弟,你四哥讓我來給你送藥。”


    男子終於迴應了,卻是反問,“四哥讓你來你才來,你對我就沒有半分特殊麽?”


    “你當然特殊,你能自己上藥嗎?我是把藥放門口,還是幫你上藥?”


    “你是想上藥,還是想上我?不開。”


    “阿衝開門,我不碰你。”


    隻見衣衫半解,露出半邊被血染紅的肩膀的高延宗,頂著幽怨的眼神,打開房門。


    “你敢碰一個試試?”


    元無憂愣了一下,舉起手裏的藥包袱。


    “我……”


    高延宗卻把目光越過元無憂。


    “四哥,看到了麽?”


    元無憂這一迴頭,隻覺毛骨悚然,高長恭不知何時跟在身後,就站在不遠處,目光深邃地看著嫂叔二人。


    高長恭走了過來,目光如炬。


    “所以你的心上人,是你長嫂?你是真喜歡她,還是為了氣我?”


    她尚未說話,高延宗便冷漠道。


    “四哥既已拋棄我,和她親如一家,就不必再讓她來施舍我,可憐我。”


    高延宗以為四哥有了媳婦,死了兄弟就不要自己了。卻沒想到,高長恭聽見這句氣得鳳眸圓瞪,“你是傻了嗎?我是你哥!怎會不要你?”


    於是元無憂眼睜睜看著,高延宗咬唇堅挺了一下,便猛地撲進哥哥懷裏。


    他還是那個尋求哥哥庇護的弟弟。


    旁邊的元無憂欣慰地看著兄弟二人,也暗自心驚,幸虧自己剛才沒說什麽露骨的。


    隨後在弟弟的嘶聲喊痛聲中,高長恭想起了弟弟身上有傷,這才慌忙鬆開懷抱,拎起被元無憂擱在地上的藥。


    他半個身子進了屋,才想起迴頭瞪一眼元無憂,“等我迴去再跟你算賬!”


    元無憂:“……”這叫什麽事啊!


    元無憂剛退到院門口,身旁就突然響起一句:“安德王這個老小孩兒,越接觸越覺得有病啊。”


    元無憂登時汗毛都豎起來了,扭頭一看,是馮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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