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在眾人的勸說下,隻好領著蕭姑娘、扭頭去找了高長恭。


    隻剩鮮卑男子一人留在原地,彎腰去撿麵具的身影清弱孤寂,難掩落寞。


    似乎這個宇文家的庶四子,從來都很可憐……元無憂心裏一軟,上前寬慰他道:


    “你那是龍鱗長臉上了,真龍天子嘛,下凡一趟總要異於常人。”


    懷璧默不作聲地拿起麵具戴在臉上,隨後自袖口遞出一物,嗓音清冷、平淡如舊:


    “給你。你似乎喜歡收集這個。”


    元無憂望著他粉白掌心裏,躺著的小小一片地圖,哭笑不得的伸手去接。


    “你還真上心啊。”


    他順手抓住她的指尖,在此刻間,倆人雙手相附,男子玉質的大手冰冰涼涼,被她灼熱的掌心觸碰後,瞬間瘋狂攀上了溫度。


    趕巧的是,一旁走來了高長恭,冷不丁就問:


    “你們通完關了吧?一起去十一關看看吧,剛才好像聽見五弟在喊我。”


    黃衫紅衣的高四哥步履輕快,絲毫沒有剛才負氣離去的怨念,就像是為特意避開自己不擅長的項目一般,也毫不記仇。


    望著如此憨厚,不知此時什麽情況的大哥,甄壯士感動不已,嗷嘮一嗓子喊出來——


    “大哥!她倆牽手了!”


    元無憂趕緊收迴手掖進袖裏,和宇文懷璧撕開兩步距離,“沒有沒有!”


    ——酉時,日往西沉,黃昏來臨,眼瞅就要天黑了。


    眾人如今身處山頂,需要下半山腰去挑戰第十一關。就在這時,走在最後的宇文孝伯突然驚唿,原來是宇文懷璧遭到了不知是誰的報複,被人故意拿豬尿泡裹的濁液,潑了一身汙水。


    宇文孝伯立馬出去逮行兇之人,可是那人襲擊完便溜的無影無蹤,跟從天掉下的鳥屎一般。


    宇文孝伯氣得直唿:


    “這肯定是安德王蓄意報複!”


    高長恭立馬跳出來替弟弟否認,“阿衝就算報複,也不會用如此幼稚的行徑。”


    “這小子不是幼稚,行為倒十分惡毒!”


    元無憂一瞧地上的尿泡便搖頭,“我們都被困在山上,高延宗去哪弄這個?隻恐有人栽贓。”


    宇文懷璧被潑了一身又腥臊又髒臭的汙水,也並未有一句埋怨怪罪,為了不影響和拖累元無憂,更是決定帶部下獨自離開。


    元無憂最不願妥協於陰謀詭計陷害,於是就地招唿男人們站一起背過去,搭人肉架子讓他在裏換衣服,並且自己脫下紅外衫給他穿。


    畢竟都到倒數第二關了,靠穿哪個陣營的外衫辨別,已經不重要了。


    有元無憂帶頭,高長恭也脫下了黃衫遞給他,在場的男人們也紛紛來貢獻衣服,可宇文懷璧一一婉拒,執意要把她給的外衫穿在外麵。


    她有心想說那紅外衫原本也是高長恭的,想想還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元無憂特意站的遠一些迴避,卻沒過多久,就聽見更衣架子裏頭,宇文懷璧喊她進去談事。


    她不由得感慨男人換衣服就是快啊!結果一掀簾子,就被一隻溫涼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隻見裏麵的男子裸著半身,漆黑衣襟都滑落到了兩臂的肘窩處。


    元無憂猛然想起之前元暘稱他的“大家閨秀”,他是不露腳,在她麵前他什麽都敢露啊。


    趕在她發怒之前,他忽然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噤聲,並且拿眼神示意她往下看,隨後展示了自己胸口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和浮腫,顯然那髒水不是有毒也不幹淨。


    元無憂恍然大悟,也沒吭聲,就默默地掏出偷摸帶來的藥袋,先是給鮮卑男子敷了消炎殺菌的藥膏,又幫他裹上衣服。


    即便外麵幾人在催,好奇的問裏麵怎麽沒動靜呢?宇文懷璧依舊在動作慢吞吞的穿好。


    元無憂先出去一步,跟他們說明了情況,表示要送周國主找守關人,迴去診治別是真中毒,宇文懷璧卻固執的,仍要跟著她。


    還拿潤亮的深藍鳳眸望著她,語氣哀求:


    “寡人不會再拖累你了。”


    元無憂:“……”


    就這一跟著就壞了。


    迎著殘陽似血,聽說最後一關有飯吃,眾人都湧去第十一關的半山腰,準備無論成功與否都迴到主峰,到第十二關吃飯。


    宇文懷璧因腿腳不利索,每走一步又都被布料刮蹭的肌膚灼痛,行軍速度便慢吞吞的,人還默不吭聲十分倔強,隻會在小姑娘來關切時,拿深藍純澈的眸子,朝元無憂流露出無助。


    人家也沒開口求助,元無憂偏偏吃他這套,甘願給他當拐棍,並讓其他人先走。


    元暘和宇文孝伯見此情形,熱情洋溢的拽著高長恭,聲稱要跟他爭奪第十一關的魁首,激的他跟媳婦兒告了別,便帶著隊伍往山下溜去。


    隻留下隊員阿渡來“陪同”元無憂和宇文懷璧。


    ——下山的路上,元無憂迎麵卻看到了鬧鬧。


    她這次頭戴牛角銀冠,一身嘩嘩棱棱的銀飾,不僅好聽而且好認。


    鬧鬧的目光卻越過元無憂,望向站在她身後的阿渡,嘖聲道,


    “你玉璽都被人偷了,還當小紅臉是好人呢?”


    元無憂一掏兜,玉璽果然不在了。


    她錯愕地側過頭時,耳後又傳來鬧鬧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惡魔低語:


    “他是白蘭細作,倘若讓他成了華胥男可汗的攝政王,你的國土就將丟失三分之二。”


    麵對此番汙蔑,阿渡眼神委屈:


    “姐姐別信她挑撥!我能圖你什麽?我忠於華胥,可不想當皇帝,我沒那腦子,而且累呀。”


    元無憂聽倆人你一嘴我一嘴的,都腦仁子疼,“夠了!你們不是一夥兒的麽?狗咬狗這出給我看呢?”


    沉默半晌未曾吭聲的宇文懷璧瞧不下去了,從紅衫姑娘身側走出,冷聲提醒:


    “你二人各執一詞,敢問玉璽究竟在誰手裏?”


    阿渡瞄了鮮卑男子一眼,卻對元無憂嘖聲道:


    “我最不喜歡他這種攻於心計和陰謀的男人,我喜歡陽謀,是你教我的。與其懷疑我這個老實人,倒不如……”


    宇文懷璧鳳目倏然戾氣橫生,“你汙蔑朕?!”


    瞧見紅臉少年成功的禍水東引,引發內訌,鬧鬧笑的渾身鈴鐺嘩楞作響。


    就在這時,一梭銀光咻然撕裂了山風,直衝元無憂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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