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對他的話無比讚同,她願多陪他幾日。


    高延宗乍一聽她答應留下,忍不住眼窩微潤,旋即擰身出去,卻正好和闖進院裏的四哥撞了個滿懷!


    此時高長恭被高延宗扶正後,忙不迭奔著她的軺車跑來,而後腿一軟就跪在她腳邊,想掙紮著站起來,卻隻能扶著她的腿氣喘籲籲。


    “這信是我自己寫的,沒一字假他人之手,我怕你誤會是老五寫的,我不是剿滅你的誌向,做女官我這吏部尚書確實幫不上忙,但我願盡力替你說和,我隻是希望你…你別太操勞。”


    元無憂垂眼,看著跪在腳邊腰肢直挺的男子,他一雙黑若點漆的大眼睛毛嘟嘟、濕漉漉的,有一種憨氣的俊美,柔和了幾分英氣。


    她問,“喜歡我麽?是滎陽鄭玄女,是華胥風既曉,也是魏朝的元無憂。”


    “……愛你入骨,非你不娶…唯願嫁你,我的人生從未割舍去你,以後還要同寢,死同墳。”


    高長恭沒戴鬼麵,糯白的臉上嵌著一雙漆黑淬亮、燦若星河的眸子,他眼神堅毅如在宣誓。


    也句句發自肺腑。


    是她將他從齊國金泥玉屑的沼澤裏撈起,她是他生存在腐爛奢靡的王朝中,唯一的光。他本不屑於被迫政治聯姻,遇見她後,他甘願淪陷為兩姓之好。


    此時他眼睜睜瞧著,她如若花瓣似的兩片薄唇輕言:“走吧四哥哥,迴你軍營。”


    高長恭突然體會到了死灰複燃,死而複生。


    元無憂打算把剛才想服藥假死之事爛在肚裏,她喜歡高長恭,甘願為他暫緩迴國。


    高長恭開心壞了,當著五弟高聲宣布:


    “我媳婦兒是天下最霸道的姑娘,今生今世唯有玄女可破入陣曲,唯華胥女帝是本王良配,誰要是再敢覬覦本王,本王就拿她當挑撥離間處理。”


    ……


    元無憂便被推著二輪軺車,出了館驛去往蘭陵王部駐地,嚐草仙姑不能同往,便丟給阿渡一包袱草藥膏,再次雲遊四方去了。


    元太姥也隻是勸她能下地了便迴木蘭城,你二姥姥在鄭府等你給祝壽呢。


    ——晌午頭子。


    中軍帳內,已經聞訊聚集了一眾尉官儒將,不止有舊部甄溫柔、尉相願,連沒見過幾麵的軍師都迴來了。


    當著心腹愛將和親信,沒戴鬼麵的蘭陵王頂著一張糯白美豔的俊臉,麵朝二輪軺車上的紅衣姑娘,豁然單膝而跪,英姿颯爽地行肅拜禮。


    “妻主,我高長恭當著最親近的弟兄麵前,鄭重承諾,以後對你知無不言,絕不隱瞞。”


    眾弟兄靜默一刹,有些傻眼,隨後齊刷刷拍手叫好,此起彼伏的“大嫂”、“王妃”震天震地。


    在這嬌妻當道的中原,蘭陵王逢人便自豪的引薦他家“彪妻!”


    人家溫順的嬌妻,講究得柔情似水小鳥依人,而這嬌憨的彪妻則是威風凜凜,大鵬展翅。


    元無憂不願承認這稱唿,想勸他們還喊自己大姐,忽然就聽見傳令兵來報,說周軍在前關罵陣,說蘭陵王躲得了死於時疫,躲得了一箭穿心,早晚也要被生擒活拿。


    想起她搬出館驛時,周國天子領著府兵陰惻惻目送她的情形,元無憂心頭一陣發毛。


    於是眾人眼瞧著,一遇見事了,那姑娘都坐上二輪車,站不起來了,還敢拍著平時就將近高她一頭的蘭陵王的後腰,還拍胸脯要替他出頭抗事,反製周國。但凡換了別人在此,這種自不量力的言行,隻會引得哄堂大笑當成樂子;


    唯獨她這兩巴掌拍下來,那高大的美將已經屈膝跪地上了,還順勢給她拂去靴頭上的沙礫,全場人見了都鴉雀無聲,由此可見妻綱多嚴。


    一聽說大哥和大嫂宣布聯姻,兄弟們沒信,還頻頻搖頭:“大姐這是要玩兒,大哥要完。”


    後來倆人當眾展示恩愛,眾弟兄感慨:倆人但凡有一個腦筋不憨不傻的,都沒法湊一對。


    元無憂自覺對高長恭,並未到深愛的地步。


    隻是兩個人很配,又有多年的人生糾葛,喜歡上對方是必然的路,倆人也絕對是曠世良配。


    所謂弱者向下壓迫,強者向上挑戰,有些人天生就是自強自立,恨天王旱澇不定;有些人就算給他扔糞坑裏,他都會感動糞也能吃飽。


    幫媳婦立完威後,高長恭趕忙把弟兄們攆走。


    中軍帳裏就剩了彼此二人,高長恭推著小彪妻的二輪軺車繞柱轉圈兒,越看越愛。


    而元無憂懷裏抱著赤霄劍。


    她不說話時,那張嬌豔小臉兒,五官精致膚若凝脂,美的活脫脫是病西子在世,跟她動輒打起來時的威武毫不相幹,截然相反。


    高長恭滿眼都是自己的彪妻,他忍不住趴在她耳邊,低聲說:“元元,我耗盡畢生福運,終於等到了你,還好我沒將就。有彪妻如此,是老天為我定製的良配,高長恭此生再無他求。”


    紅衣姑娘琥珀眸子微眯,無端像極了貓瞳,她養出了幾分血色的飽滿唇瓣,噙著笑意,


    “宇文懷璧昔年也是這番話,也沒耽誤他這些年娶後納妃,孩子都有了,你呢?可敢納妾?”


    高長恭眉峰一蹙,“啊?我當然不會……有妻如此,我還納什麽妾,分不清好賴了嗎?再說了關於孩子……我願生的,你又不是不知。”


    元無憂望著懷裏的赤霄劍,當初黑水城外,還是高長恭製服了阿渡,奪劍奉還。


    高長恭此時是愧對於她,才如此“溫順”,但她不會忽略他是匹猛虎戰將,隻有那張臉足夠迷惑人心。


    她思及至此,把赤霄劍往地下一扔。


    身穿絳紅軍服的男子彎腰去撿,頭頂卻傳來輕飄飄、又極具壓迫感的一句:“跪劍上。”


    男子利索地雙膝並攏跪在劍上,睜大鳳眸,一臉無辜。


    二輪軺車上的姑娘容顏嬌豔,眉眼帶笑,語氣平靜的道:“來日,你要是敢納妾,我立即就迴華胥登帝位,帶兵投靠你敵國。就用這把天子劍禦駕親征,攻破你們國家,俘虜你後當著兩軍陣前上你,再把你收房當個最下等男寵。”


    彪悍小王妃對雙膝跪劍的蘭陵王如實說。


    “好!打賭發誓!”高長恭猶豫都沒猶豫。


    就在這時,有人掀簾進來,站門口就傻眼了。


    “大嫂何故讓蘭陵王行大禮?豈不是太不合規矩了!”


    蘭陵王理直氣壯的橫了來人一眼:


    “你嫂子怕本王站著累。沒看見本王在教王妃夫妻之禮嗎?王妃對本王那是言聽計從。”


    身披甲胄的小將尉相願喏喏:“大哥您要不是跪著劍呢,末將也就信了。”


    元無憂點頭應著“大哥所言極是”!這才將高長恭拉起來,男子揉著膝蓋,還把她的劍也撿起來遞給她。


    把甲胄小將都看傻眼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裙反臣逼我當昏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貓釣鯊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貓釣鯊魚並收藏一裙反臣逼我當昏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