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月名義上被編入了火頭軍,可也就晚上迴火頭軍營帳住。


    他還沒到營帳,火頭軍就傳遍了,說大哥把大嫂身邊一男奴給抽調至此,從什長到幾個伍長無不詫異:什麽情敵還需要大哥親自調離?


    可一見麵,才知道是個神誌不清,瘦成麻杆的白虜胡人。這家夥性子孤僻所答非所問,一到地方就嚷嚷著要“解衣”,氣的一個伍長照著他臉上的木頭儺麵,就給了兩巴掌。


    這白虜奴剛被打,就由火頭軍隊長掀開帳簾,迎進來一位穿黃銅甲胄的紅袍女將,這姑娘長得濃顏如烈日,其身後還跟著一位鬼麵大將。


    敢走在領軍將軍蘭陵王前頭的女將,自然除了那一位傳聞是大嫂的鄭姑姑,別無他人。


    打人那伍長自裁的心都有了,連滾帶爬到大哥麵前,“這小子嚷嚷要解衣,我教訓他呢。”


    小女將悠悠道:“我外號叫山解衣,你們可以叫我一姐。”她又扭頭瞥了眼鬼麵男子,


    “對吧大哥?”


    迎著眾人齊刷刷瞅向他的視線,高長恭硬著頭皮從容點頭,“咳…對。這位便是與本王有過命交情的鄭玄女,爾等可喚其為一姐。”


    彌月自從被成了營中“大姐”的主人撈出去,打下午開始,便是跟著她和主帥大哥倆人,在營盤各處走動熟悉環境。


    雖然這姐早晨被士兵誤會是大嫂,但隨後被大哥訓了一通,大哥還拿她當男人使喚,又讓大家喚其一姐,也就沒人敢再放肆冒犯了。


    可彌月心裏清楚,倆人隻是沒捅破窗戶紙,即便在軍營裏兄弟相稱,但在外之時,他見多了倆人的沒顧忌分寸。


    因火頭軍營帳裏的驚鴻一麵,便有小兵趁大哥不在,借著與彌月同僚的由頭,來瞧洛神下凡般的甲胄玄女。


    彌月跟她身邊這一路上,瞧見了好幾個有眼無珠的小兵,有背弓的有持矛的,打營盤外圍特意來見她這位營中唯一的女將,誇一姐美貌颯爽,年紀輕輕倘若為國捐軀可惜了,又問她有無婚配,彌月不耐煩地替主子攆人,說一姐天生就屬於戰場,她一拳能把你鑲牆裏。


    果然把那倆兵卒嚇的,灰溜溜跑路。


    元無憂於是訓他:“你這樣不對,咱們是來適應環境的,不該如此咄咄逼人。”


    “可蘭陵王不僅沒拿你當女人,好像也沒拿你當人啊。他們隻瞧得見你貌若洛神,勸你卸甲嫁人,這等賤男人就該挨個頭朝下種地裏,隻怕上梁不正下梁歪,蘭陵王也絕非好人。”


    元無憂:“……你也不想當男人了是吧?打擊麵太廣了吧?”


    這句話可把人得罪了,彌月直接被她攆走。


    入夜。


    彌月正獨自走在迴火頭軍營帳的路上,用那渾濁滯澀的腦筋思慮如何道歉,想得頭昏腦脹。又有個火頭軍的小兵圍裙還沒摘,就迎到門口接應彌月,口稱“彌哥”,讓他幫給一姐送自製的蜂蜜糖米糕,還局促的說木蘭城鄭氏貴女雖吃過見過不少好東西,可如今到了軍營,也就他做的糕點最能入口。彌月頭次遇見這種事,一時不好意思拒絕。


    他隻好原路折返,硬著頭皮把米糕給大姐送去營帳。


    主帥的中軍帳旁邊兒,擠了個新搭的小營帳。


    原本倆帳子的距離就不足一丈,衛兵全在主帥那兒,當彌月掀簾子一進去,瞧見有倆人,還是驚了一下。


    可當他定睛一看,那姑娘隻穿了身裹著溜肩窄腰的紅衣,正拿藥酒擦拭著白天穿的甲胄。而旁邊椅子上坐著一位鬼麵大將,見他進帳,那位主帥竟有些局促地正襟危坐。


    彌月心道:你倆都多餘整兩個帳篷避嫌,直接住一被窩多好啊。


    鮮卑少年戴著高長恭為他製的木質儺麵,除了進門第一眼,就再沒瞅過他,隻走到元無憂麵前,遞給她拿油紙包得方方正正的,一疊噴香甜膩的糕點,觸手軟熱還留有餘溫。


    她打開一看,是白嫩的糯米糕,切成了四塊,還抹了一層橙黃的蜂蜜。


    “道歉來了?擱火頭軍弄來這個也挺費勁吧?不必為我費心,我還能真生你氣咋的。”


    彌月聲音低弱的澄清道:“一個火頭軍兄弟…托我送你的。”


    元無憂有些尷尬,但還是欣慰的一擺手,


    “你還接這活呢?可他們都是吃高長恭軍餉的兵卒,這不是還迴到我們這了麽。我又不能娶了他們,也當不了媒婆,不能總讓人破費,你也別幫人送了,下不為例,這糖你拿去吃吧。”


    彌月不愛吃糖,尤其這是別人給大姐的,但一想到他若還給那小兵或分給別人,傳揚出去就是她不領情,他隻能寧可齁著自己也全吃了。


    鮮卑少年悶聲悶氣的走後,坐在椅子上的高長恭豁然起身,瞧著他撂下的帳簾道:


    “他好像聰慧些了。”


    元無憂把鎧甲上的汗氣擦拭一遍後,這會兒翻了個麵,扭頭看向站身旁的鬼麵男子。


    “對了,你主動來找我,究竟所為何事?還讓我遣散近衛,不會是想投懷送抱吧?”


    鬼麵下唰然射出兩道黑亮的眼刀,男子咬牙,“這是軍營,你少意圖不軌,對誰也不行…”頓了頓,他旋即道:“我是來說昨天漁農公找我一事,聽聞蕭氏得到玉璽了,要獻給大齊,欲我做中間人。”


    元無憂蹙眉,下意識就想問他們怎麽得到的玉璽?又想到這樣太暴露意圖了,便問,


    “蕭氏倘若真得了玉璽,就該複興蕭梁,為何拿玉璽給大齊?”


    “不知,不過聽說蕭氏欲和大齊聯姻,對了,你記得那個蒙麵世子吧?”


    元無憂心頭一緊,“怎麽?蕭氏拿玉璽幫他娶媳婦?”


    “差不多,不過似乎不是他,是蘭陵蕭氏的末代皇帝那支,想獻玉璽投誠,讓江東望族與北朝門閥聯姻,還想著迴蘭陵郡望祭祖,讓我行方便呢。儼然在這幫世家眼裏,做不做皇帝都無所謂,隻要家族榮光能延續就行了。”


    “感謝你這個消息,蕭氏想跟鄭氏聯姻……想都別想。”


    四目相投,高長恭黑眸堅定,正色道,


    “你放心,在鄭氏眼裏你我早就是……所以有主的人,絕輪不到你去聯姻的,除非你跟那蕭氏有深仇大恨,他點名要娶你。”


    元無憂訕笑,“我都不認得蕭氏的人,哪來的仇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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