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區區兩句話,把倆人都震了一下。


    厙有餘對此是真不知。


    她瞄一眼戴玉麵具的男子,他顫著濃密長睫,灰藍色瞳子裏戾氣橫生。


    往頎長男子身邊去的紅裙嬌娘,拿蔥根玉指拍在他肩頭,動作間、一邊大袖襦滑下了脂色肩頭,雪峰被紅杜鵑抹胸勒得唿之欲出。


    看得元無憂瞳孔一震,她行動之間風情盡顯,跟當年府裏那婢女酷似,看來宇文懷璧就喜歡這掛的。


    宇文懷璧卻並未迴頭,隻拂袖拍掉她的手,低“嘖”了聲略表不快。


    厙有餘不滿道,“肩膀都不讓碰啊?我可是你腹中孩兒的親娘!”


    他驟然側過臉來,陰鷙的鳳眸微眯。


    看來兩個都得滅口。


    忽然,鼻息間嗅到一股脂粉香,宇文懷璧頓時五髒翻騰,連忙抬袖掩麵,卻沒壓下去惡心,


    一聲“嘔——”突如其來,雖是幹嘔,也著實看呆了二位姑娘。


    他的孕吐事發突然,都這狀況了還不摘麵具,讓長大後便沒見過他的元無憂,更添猜疑。


    厙有餘則施然湊上去,關切道,


    “別動了胎氣。”


    還趁機摸了摸、他瘦到硌手的脊背。


    男子乍然大受驚嚇,甩袖推開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把燈杆插在地上,才勉強撐住身體,側目怒視這女狂徒,陰鷙的鳳眸泛了水光。


    “你得到寡人的人,噦…也得不到寡人的心!”


    厙有餘甚少見他動怒,隔著麵具都感受到了他周身的煞氣,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更何況,他那殺意就差開口告訴她了。


    隻是他一邊眼神兇狠,一邊抬袖掩口,高傲頎長的身體因害喜作弄,而被迫折腰,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她一挑眉:“咱倆的孩子能繼承兩國,男人的心那玩應兒,才值幾個錢?”


    元無憂咋舌:“這是可以說的嗎?”


    她突然有幾分欣賞厙有餘了。


    高大清瘦的鮮卑天子,頃刻間站立不穩,沒由來的作嘔,全靠細細的燈杆支撐。


    元無憂瞧著,都想把拐棍借他。


    眼下厙有餘不再佯裝癡情,冷眼看他出糗。


    宇文懷璧極力壓下了不適,瞥一眼剛撿起拐棍的姑娘,朝她走去。


    護城河水聲翻騰,幾次撲濕了岸邊的蘆葦根。


    在巍峨豐碑的襯托下,滿臉疤痕猙獰的姑娘,將身子攏在墨狐披風裏。


    眨眼之間,高她一頭的男子,就杵在了元無憂麵前,擋了寒風。


    北周天子宇文懷璧年已廿八,但除去出類拔萃的七尺身高,他的外表與二八少年無異。


    大袖襦衫掛在他略顯單薄的削肩上,也掩不住他的鳳骨鬆姿,布料是貼著皮肉的薄薄一層,在墨色蜀錦上有泛著銀光粼粼的暗紋,又拿五彩宮絛勒出了一掐細腰。


    二人對臉而站,元無憂不甘示弱的抬頭,眼瞧著男子捋出了腰間的五彩宮絛。


    他低沉的清澈嗓音,裹挾著壓迫十足的涼意闖入耳朵:“既然你不瞎,這個你可認?”


    男子突然俯身貼近她,順狐臉露出了他雪白的鵝頸和耳鬢。


    此刻她甚至能數清、他根根分明的濃黑長睫,以及一雙戾氣淩厲的藍灰色瞳仁。


    夜似刷漆,幾點星光暗淡。他與宮燈,簡直彌補了天上無月的遺憾。


    元無憂瞧著躺在他玉白掌心的宮絛,宇文懷璧的手指修長勻稱,因指掌窄瘦而不顯手大,但把宮絛襯成了細弱的小繩兒。


    “一條宮絛我上哪兒認識去?”


    聞聽此言,他眼底掠過一絲譏諷,且退後一步拉開了距離,


    “宮絛並無特殊,不過是太女逐朕出門時,賜來投寰的。但華胥禦醫稱朕懷胎已有月餘,你可認?”


    元無憂:“……”


    一步遠的距離,足夠她肆意打量。


    他那小腹平坦到無一絲贅肉,細腰堪比女子,連她都嫉妒,打哪兒也瞧不出揣了崽啊。


    “等等,你一白虜…鮮卑男人,拿哪兒生?宮裏哪個禦醫敢這麽扒瞎?”


    元無憂話音未落,下一刻、下巴便被一隻冰冷的手鉗製住,被迫屈辱的抬頭。


    他那泛著玉質冷光的修長指頭,勻稱潔白的像沒有骨節,卻剛勁有力,他眯著鳳目威脅道:“聽聞華胥女人的鹿蜀血脈,能讓男子有孕。那日朕最後瞧見的是你,你還想被打成瞎子?”


    下頜骨被捏的嘎嘎響,他手上肌膚細膩到、她摳著都覺打滑,直憋得她眼窩泛紅,而他的骨節也因用力而泛起粉紅。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我喜當娘也可以商量。”


    不對勁!


    這家夥最好顏麵,何況他是土生土長的男尊國君!能從他口中聽到“男子有孕”、“鹿蜀血脈”等詞匯的幾率,不亞於他真的懷了。


    最可疑的,剛才他還跟厙有餘一夥,被盟友幾句羞辱,就投敵了?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元無憂姑且先配合他。


    他這才鬆開了她的下頜骨,壓低了嗓音道:


    “你既是孩兒生母,寡人定會放你走。”


    事出反常必為妖,宇文懷璧這副鬧鬼的言行,元無憂彼時就是滿臉驚恐。


    太嚇人了,他一定是被附體、奪舍了!


    一旁盯著倆人親近私語的厙有餘,突然發笑,


    “想走?你倆都湊不出一套好器官,誰能保護誰啊?宇文懷璧…實話告訴你,你派去西羌督戰的人在我手裏,與你聯絡的部下也是我派去的,不然我怎敢獨身和你倆糾纏?”


    給她擋風的黑衫帝王聞言,豁然提燈轉身,麵具下迸射出一雙兇光畢露的鳳目。


    唰然!


    宇文懷璧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三尺燈杆突然裂分為二,被他從中間掏出一隻細劍。


    紅裙嬌娘登時傻眼:“別太荒謬。”


    她隻覺頭皮發麻,柔弱不能自理的白虜皇帝,咋還玩上機關了?


    隻聽兩半木杆落在草上,六角宮燈急墜滾落,一齊摔出清脆的聲響。


    七尺高的鮮卑天子,兩條大長腿沒給人反應的機會,便兩步衝上去,將細劍架在她頸上。


    “放她走。”他又迴頭看了眼元無憂,“開路。”


    拄著拐的元無憂:“……”


    你倆還有準譜嗎?昏君跟暴君多配啊,不如你倆帶崽私奔,把江山留給她啊!


    紅裙嬌娘垂眼看著雪頸上的劍,目露哀傷,


    “我為你烽火戲諸侯,你卻要跟這個毀了容的廢物走?你就喜歡被她虐是、啊嘶!——”


    男子毫未猶豫,劍尖便自她的臉頰劃下鎖骨,沿途留下一筆猩紅。


    厙有餘痛唿出聲,連忙後退,顫抖的雙手擋在臉上,卻不敢去觸碰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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