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濂看著眼前端莊的女子,依稀還是當年出嫁時的模樣,性情卻大不相同了。她在這母儀天下的位置上,逐漸熬成了有手段有心計的女人,她能依靠的人隻有她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事也無需跟任何人商量。

    這何嚐不是一種可憐?她是皇帝的正妻,這麽多年膝下無子,她已經過了太多寂寞的歲月,想要為自己爭一把,又怎麽能算錯?可錯就錯在她大意了,讓朱翊深知道了真相。

    "您所做的事,晉王都知道了。他來蘇家告訴我,若寧妃無法全身而退,他會有別的法子幫太子保住生母,不讓太子重蹈他的覆轍。您若一意孤行,可能太子會知道此事,到時候別說是太後之位,恐怕等您的隻有冷宮了。"

    "不可能!"蘇皇後直起身子,"這件事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晉王連皇上奉假遺詔登基,又用假遺詔害死宸妃的事情都知道,娘娘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麽?聽臣一句勸,放過寧妃,從長計議。"

    蘇皇後的手握著鳳椅上的扶手,鎏金的木頭硌得她手心生疼。皇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會算計,朱翊深哪怕將他所知道的透露一點給朱正熙,朱正熙都不會罷休,一定會抽絲剝繭救他的母妃。這就是血緣親情,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指望的東西。

    蘇皇後冷笑,笑容僵硬,心頭又生出幾分悲戚:"叔父迴去吧,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您說得對,來日方長,我總能找到辦法,在這紫禁城裏頭站穩腳跟的。"

    蘇濂的目的達到,躬身退出了坤寧宮的正殿。他站在高台甬道上,看著坤寧宮的huáng色琉璃瓦,還有丹陛上那些沉重的日晷和香爐,莊嚴高貴,代表著天下至高的地位。無論裏麵的主人如何更迭,這些東西自從擺在這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沒有改變過。

    一個隨從小跑過來,對他說道:"大人,剛才東宮議政,太子殿下將京衛指揮權給了晉王!"

    蘇濂定在原地,對這個結果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有絲欣慰。畢竟是他的學生,他傾盡畢生心血教過的兩個人之一。一個英年早逝,怪他自己的命不好。而這個,他也曾數次想拖他出泥沼,這次終於是借著皇帝病倒,達成了這個心願。

    他負手看著蒼穹之上飛過的不知名的大鳥兒,久久沒有說話。

    ……

    若澄做好吃食,讓素雲送到留園去。素雲迴來說道:"東西jiāo給李公公了,說王爺這會兒正忙著,顧不上吃東西。王妃也別管王爺了,李公公在那裏,他總歸是餓不著的。"

    若澄在小日子裏,忙了半天,有些腰酸背疼的,就趴在案上。素雲連忙給她揉了揉腰側,說道:"小日子裏不可太過操勞,仔細留下病根。您將來還得給王府開枝散葉呢。"

    若澄眨了眨眼睛看著她:"素雲,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家?若是沒有,我幫你留意著,如何?"

    素雲嚇了一跳:"王妃怎麽忽然提起這個?奴婢在娘娘麵前立過誓的,好好照顧您,沒想過別的事。"

    若澄從案上爬起來,拉著素雲在身旁坐下:"你莫不是還想著那個人?"

    "王妃說哪裏話?奴婢早就放下了,他如今已經娶妻,還是狀元,不是奴婢可以肖想的。隻是奴婢真的沒有喜歡的人,隻想跟在王妃身邊,王妃不會嫌棄奴婢吧?"

    "我怎麽會嫌棄你呢?"若澄摸著她的肩膀,"我不是個好主子。小時候要你跟碧雲跟著我受苦,處處維護我。按理說,你最好的歸宿應該是給王爺做通房,將來再抬個妾室,可我……"

    素雲聽了更震驚,連忙跪在地上:"王妃快別說了,奴婢從來沒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王爺是王妃的男人,奴婢怎麽會這麽做?您再說,奴婢就無地自容了。"

    "你快起來。"若澄將她扶起,"你別多心,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年紀不小了,我又實在沒辦法把你塞給王爺,才想著為你找一門好親事。既然你不願意,就當我沒提過。"她今日聽沈如錦說,寧兒已經抬了姨娘,有自己的丫鬟了,覺得挺對不起素雲和碧雲的。

    晚上,若澄早早地沐浴,靠在chuáng頭看書,朱翊深一直沒有過來。她讓素雲和碧雲都下去休息,屋中燈火熄滅,她躺下去,枕著手臂看窗外的月光。他不在家中的時候,她也是自己一個人睡的,那時候還不覺得什麽。可他迴來之後,他們整日在一起,她反而孤枕難眠了。

    反正他今夜肯定不會過來了,她便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有了點睡意。她昏昏沉沉的時候,感覺有人睡在她身側,還將她抱在懷裏。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因為已經睡沉了,所以沒睜開眼睛。

    第94章

    朱翊深忙到這個時辰, 那些將領倒是早就迴去了, 但他又在留園處理了一下事情, 本來想著夜深, 今夜不過來了, 又實在不放心她。入秋夜涼,怕她蹬被子。而且在府中, 兩人不睡一處, 怕她以後又有怨言。

    他沐浴完過來的時候,她果然已經睡下了。

    朱翊深撩開帳子, 看著她的睡顏片刻,才寬衣躺了上去, 將手伸到她的脖子底下,將她整個抱入懷裏, 蓋好被子。懷裏柔柔軟軟的一團,十分嬌小,就跟她養的那隻貓一樣。他一條手臂, 幾乎就能圈住她。

    他的小姑娘現在也長大了, 每日將府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朱翊深將她散落的長發撥到身後, 低頭聞了聞她的發香,又親吻她白玉一樣的耳朵。原本隻是親吻,後來舔舐, 將她整個耳朵都潤濕了。

    若澄嚶嚀了一聲, 轉過身子, 很不耐煩有人擾她睡覺。

    朱翊深看到她的小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後背,口gān舌燥。他本來想安分地睡覺,可那白晃晃的皮膚實在是誘人,還有股沐浴後的清香。他忍不住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

    若澄有些醒了,伸手推他的臉。朱翊深依依不舍地抬起頭,怕真的把她弄醒了,她會發脾氣,便不敢再動了。

    朱翊深靜靜地凝視她的睡顏,不知不覺地也跟著睡熟了。

    天剛亮,若澄便醒過來了。她昨夜夢到朱翊深戲弄她,可是發現身邊沒有人,難道真的隻是個夢?她摸了摸後頸,某個地方分明隱隱發疼。

    素雲和碧雲進來幫她梳洗,梳發髻的時候,素雲看到若澄後頸上有個紅痕,不禁問道:"王妃昨夜帳子可是進了什麽蟲子?怎麽這裏紅了一塊。"

    昨日是碧雲值夜,她連忙扯了扯素雲的袖子,湊到她耳邊說:"昨天王爺來這裏睡的。"

    素雲恍然大悟,可是昨日她伺候王妃睡下的時候還沒看到王爺的人,以為他不來了。

    若澄聽了,轉過身問碧雲:"昨夜王爺在我這裏睡的?"

    "是。奴婢看見他也嚇了一跳。他說夜深了,不要奴婢聲張,後來看見屋裏沒有亮燈,想必王爺也是馬上就睡了,奴婢就迴到倒座房去了。他早上是幾時走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若澄一邊梳頭發一邊想,上次跟他抱怨不住在一起,他可能是記下了,昨夜那麽晚還到她這裏來。可怎麽能趁她睡覺的時候輕薄她呢?她夢裏,他不僅咬她,還把手伸進她的衣裳裏亂摸。若不是她來小日子,說不定迷迷糊糊就被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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