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這一夜睡得黑沉, 什麽夢也沒做。經過昨夜的事情,她這才知道, 他平日是有多憐惜她,至少保留了五分力道。可這男人也太強悍了, 昨夜若不是她最後喊疼, 他估計還能折騰幾次。


    他當真猶如餓急了的豺狼,而她像投喂給他的一塊生肉。結果可想而知。


    若澄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意識還沒清醒,便感覺到一股熱氣噴在自己的臉上。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朱翊深躺在身側。這些日子他很忙,她醒來幾乎看不見他, 今日倒是難得。


    “你怎麽沒走?”她的聲音還帶著絲沙啞。


    “昨日太子大婚,朝堂休沐三日。今日沒什麽安排, 不用早起。”


    若澄眨了眨眼睛, 露出幾分戲謔的神態。朱翊深道:“一會兒用過早膳, 跟我詳細講講姚家的事。”


    “好。”若澄覺得昨夜她這塊肉總算沒有白喂。


    朱翊深下床, 去叫了素雲和碧雲進來。若澄雙腿發軟, 坐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她覺得她跟朱翊深之間, 一直都是他占據上風。她對他簡直是言聽計從。可是昨夜, 她主動抗爭取得了第一場勝利, 就算付出了一點小小的代價, 但她心裏還是覺得美滋滋的。


    他肯聽她說話, 肯了解她心裏的聲音, 正是好的開始。


    他們昨夜就睡在留園,因此在留園用早膳。


    李懷恩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食物,笑盈盈地說:“王妃多吃些。”


    若澄昨夜讓他去弄醒酒湯,他直接沒影了,想必是看到她跟朱翊深兩個人在“激戰”,不方便打擾。不過她是真的很餓了,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蟹黃包,又喝了一碗粥。


    “王妃,您吃得慢一點,沒人跟您搶。”素雲小聲提醒道。


    朱翊深抬眸看了看她,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隻不過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等吃過早膳,若澄一邊剝桔子,一邊把姚家的事都告訴朱翊深。姚家在紹興時候的事情,朱翊深倒是知道得比若澄清楚,包括餘氏的過往。但是他們到京城之後,因為朱翊深覺得母親當年欠他們家的恩情早就已經還完,因此沒再注意。


    若澄將剝好的桔子遞給他,繼續說道:“柳昭和表姐都沒有見過麵,為什麽突然要娶她?表姐嫁過去,肯定會吃苦。而且他還威脅舅舅,說不把表姐嫁給她,就在京城四處說表姐跟他私通,毀她的閨譽。嫁娶按理來說是好事,也沒辦法上到官府去告他。”


    朱翊深沉思片刻,對若澄說:“隻要有人願意娶你表姐,柳昭自然無計可施。你可問過你舅母的要求?”


    若澄搖了搖頭:“舅母我不知道。舅舅喜歡讀書人,隻要家世清白,為人正直就可以了。”


    朱翊深仔細琢磨,朝中那些高門大戶自然不考慮,家境貧寒的恐怕餘氏又會有意見,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什麽合適的人選。他對若澄說:“我出去找柳昭一趟。”


    “你去找柳昭做什麽”若澄不放心地抓著朱翊深的手臂。


    朱翊深直接說道:“既然你說柳昭實際上是衝著我來的,自然由我出麵跟他交涉,看看他想達到什麽目的。也許能從這裏找到突破。”他現在倒是把話都跟她說明白了,省得她整日裏胡思亂想。


    若澄點了點頭,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這次別再動手了。”


    朱翊深應下,換了身衣服便出門了。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應要幫忙解決姚心惠的事,就會盡他所能地做到。隻不過柳昭背後的李青山是徐鄺的人,他現在跟徐鄺矛盾日益加大,處理此事的確不能毫無顧忌。


    出了這樣的事,姚慶遠也沒心思去開鋪子做生意,而是跟餘氏坐在家裏頭商量。他跟若澄想的一樣,琢磨著給姚心惠在老家找一門親事,先把她送迴餘姚。可是餘氏不同意,她說道:“昨日晉王妃不是答應幫忙張羅惠兒的婚事了嗎?老爺,惠兒好不容易才能從江南到京城,再把她送迴去,不是讓別人看笑話嗎?”


    姚慶遠的臉色不好看:“你覺得是麵子重要,還是惠兒一生的幸福重要?若澄答應幫忙,是她心善。可這事畢竟是我們家的事,不能幹坐著等別人來幫我們解決。我看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姚慶元近來越發有一家之主的氣勢,餘氏沒話反駁,又覺得不甘心。京城的繁華,真是餘姚那種小地方能比的?那裏的鄉紳都透著一股土氣,哪像是京城,大街上隨便走一個平明百姓過去,都覺得有氣質。


    餘氏喜歡京城,一點都不想迴餘姚那個小地方,何況兒子還在京城讀書呢。


    她悶聲不響的,不太高興,姚慶遠也覺得自己的口氣重了,對她說道:“阿蠻,當初我們進京不是為了攀龍附鳳,而是想找那個姓馮的商人討債。那時討債不成,盤纏又要用盡,才想著先在京城安頓下來。以後,我還是會迴餘姚,咱們的根在那兒啊。”


    “我知道了。”餘氏悶聲說道。


    “有人在嗎?”外麵響起一個清亮的男生,姚慶遠走出堂屋,看到葉明修和一個隨從站在門邊,嚇了一跳。


    葉明修穿著一襲紫色的深衣,氣度雍容,朝姚慶遠拱手一禮。


    他昨日迴府,就聽說柳昭帶著人到姚家去鬧,還放言一定要娶姚心惠。他受過姚慶遠的恩怨,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女兒羊入虎口,昨夜思索之後,定下一個主意,今日特地來問姚慶遠。


    餘氏看到葉明修,就像鬥雞一樣。姚慶遠伸手攔著她:“上門都是客,你先迴屋裏去!”


    “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呢!怎麽昨日柳昭一來,他今日也跟著來了。來看我們家笑話麽?”餘氏不解氣地說道


    葉明修冷冷地看著餘氏:“我聽說柳昭上門提親的事,知道二位對婚事都不滿意。若夫人不想聽我的建言,解姚小姐之困,我即刻離開。阿柒,我們走。”他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葉大人請留步!既然來了,還是進去喝一杯茶吧?”姚慶遠追到大門邊,“怎麽說也是同鄉。有道是他鄉遇故知,十分難得。”


    葉明修又看向餘氏,餘氏接觸到姚慶遠的目光,一甩袖子進去了。


    姚慶遠端了茶來給葉明修,葉明修接過,放在一旁的茶幾上說道:“姚伯父,坐下說吧。”


    他是官身,而姚慶遠乃一介平民,在他麵前本不敢坐。但他這一聲姚伯父,又說明今日隻是以鄰裏的身份來拜訪,姚慶遠這才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葉明修接著說道:“柳昭與我本是書院的同窗。但他品行惡劣,被院長逐出了山門,前一陣子還鬧出了輕薄太子妃的醜事。他絕非良配,想必你也已經打聽過了。”


    姚慶遠不住地點頭:“我昨日就拒絕了他。可他非要娶惠兒,還以惠兒的閨譽相要挾,我實在沒有辦法。”


    “我這兒恰好有一個人選。他是我的同窗,今次科舉的二甲進士,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名叫李垣。他的老家在太原,也算是書香世家。關鍵他的人品出眾,這點我可以保證。”


    姚慶遠聽了,奇怪道:“若按照葉大人所說,這的確是門好親事,還是我家高攀了。可是,恕我多嘴問一句,他怎麽會想娶惠兒呢?”


    “實不相瞞。那日方府壽宴,我這位同窗也去了方家賀壽,無意間看到方府小姐為難你們一家。他對姚小姐的印象非常好,聽說柳昭有意為難你們,願意娶姚小姐為妻。”


    其實葉明修也在李垣那裏下了一番工夫。等李垣點頭之後,他才敢來姚家。李垣還沒膽子跟柳昭作對,但是加上他分量就不一樣了。


    “好好,葉大人推薦的人,我自然是信得過。隻不過兩個孩子從未見過麵,是否安排他們見一見,再做定奪?”姚慶遠試探地問道。


    葉明修知道姚慶遠是個辦事很穩妥的人。如今是非常時期,但他也不想草率決定女兒的婚事,還是想見過李垣之後再做決定。葉明修點頭道:“自然,若是姚伯父有意,我讓他三日之後登門拜訪。到時候你和姚小姐再慢慢相看就是。”


    姚慶遠被他一言戳中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葉大人,我們家的事竟然還麻煩到您,我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不如留下來吃頓便飯再走吧?”


    葉明修起身道:“不了,我今日還有公務在身,不再叨擾。”


    姚慶遠也不強留,親自送他出門,直到他走遠了,才返迴堂屋,打發了一個丫鬟去王府送消息,免得若澄跟著擔心。


    阿柒迴頭看見姚慶遠迴去了,才問葉明修:“大人,您為何這麽關心姚家的事?他們以前退您的婚,您當真一點都不記恨啊?”


    葉明修根本沒把那種小事放在心上。他知道柳昭不會那麽閑,跑去對付姚家這樣的平民,不過是衝著姚慶遠和晉王妃的關係來的。於私,他受過若澄的恩,幫她舅舅一把也是應該的。於公,晉王如今執掌京衛,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多少人想著巴結他。


    晉王和李青山之間,早晚形成對立之勢。雖說他們的爭鬥對他的影響不大,但他卻需要借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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