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的日子終於過了,但大宴三日的酒席還在持續。


    也正是自這時開始,樹上零星的幾片枯葉掉落,寓意著秋天正式結束,正隆元年迎來了第一個寒冬。


    十月一日,今天沒有休沐,沒有閱兵,天氣也驟然變冷。


    陸府,就藩已經準備妥當,今日便有車隊出了陸府,向中州而去。


    破家值萬貫,陸府這樣的大宅,搬遷的東西自然非常多。


    而最重要的,便是假山周圍的作坊。


    今日的車隊是怪力樓和奇珍閣的物件,明日便是玻璃工坊和百香閣,最後是神機處。


    作為最重要的物件,神機處的搬遷放在了後日,將由陸塵親自率領,前往中州府。


    其餘的車隊由護院和鏢局一同押送。


    當然,陸家這樣的大宅,自然會有人留守。


    陳塘和十幾個家丁被安置下來。


    可讓他們不解的是,陸府已經徹底搬空,連家具都全拆了,實在沒有留下這麽多人的必要。


    而且他們也不會住在陸府,而是租了一間民房。


    陳塘原本很疑惑,可在陸塵單獨和他談了一次後,這才恍然大悟。


    他留守並不是為了看護陸宅,而是作為探子和傳令兵,應對接下來的事。


    就這樣,兩天轉眼而過,第三日,陸家人早早起床,在陸塵的帶領下啟程。


    因為是悄然離開,並沒有人相送,隻有早起的百姓發現異樣。


    “有大戶人家要搬遷嗎?”


    “廢話,看不見那麽多馬車嗎!”


    “可、可這馬車也太多了,尤其是馬車上的大箱子,裏麵裝的不會是銀子吧?”


    “狗屁,那不是要上千萬兩?”


    “一車十萬兩,足足二百輛車,打死我也不信有兩千萬兩。”


    “誰知道呢,或許這是個賣箱子的…”


    就在這時,議論聲突然停了,街上的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剛映入眼簾的一輛馬車。


    車上沒有箱子,而是兩塊牌匾。


    “天下第一方士!”


    “陸府!”


    是塵王!


    大方士陸神仙要搬家了?


    瞬間,街上沸騰了,人群都在驚唿。


    “塵王竟然要離開上京嗎?”


    “他要去哪,要丟下我們嗎?”


    “莫不是惹了皇上,被貶迴老家吧!”


    “瞎了眼,陸神仙都命不久矣,為何還要如此為難他…”


    當然,也有些人在感慨。


    “天老爺啊,這瘟神終於走了。”


    “沒了陸塵,淨廠就好說話很多,可以睡個好覺了。”


    “該死,那些銀子有我的一份呢,足足五萬兩,就這麽被帶走了。”


    “不用擔心,錢沒了還可以再撈,陸塵不走就容易丟命啊…”


    這些人都是早起的官員,他們早就聽到風聲,專程來見證瘟神離開的。


    當然,也有兩名官員不同。


    王成道和馬文元隱在人群中,麵色陰鬱。


    自從那日吃席後,兩人一見如故,又對陸塵的觀點相同,更方便建立深厚的友誼。


    所以兩人相約而來,算是無聲地相送,也算是為大乾未來的祈禱。


    “塵王此去必有深意。”


    王成道篤定地道。


    馬文元斜了他一眼,蹦出兩個字,“廢話!”


    開什麽玩笑,腳後跟都能猜到,陸塵此去不是為了籌錢,就是為了四大神跡。


    王成道老臉一紅,卻強自鎮定道。


    “此去困難重重,但有塵王在,一切皆可化險為夷,使大乾續!”


    馬文元想要再斜一眼王成道,最後忍住了,隨即麵色鄭重地點頭。


    “塵王神鬼莫測之能,定可以做到。”


    而同樣的,街角處一輛馬車上,也有兩個人目光深邃地看著車隊。


    這是大乾最尊貴的一對母女。


    玉蓉麵色複雜,最終還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走了好,至少朝堂不再詭譎,有國丈輔佐,皇兒可定四方乾坤,鎮八方宵小…”


    喃喃著她收迴目光,卻覺得心裏空落落,莫名地很不舍,腦中更不由自主地想起和那登徒子的曖昧。


    不覺間臉色緋紅,心中也有些蕩漾。


    可看到身旁太平癡傻的臉,她悚然一驚。


    愁雲百結,雙目無神,這樣丟了魂的樣子,明明是少女懷春的症狀。


    不對,是懷春不得,相思苦楚…


    她更想到了太平最近的異樣,前些天還偷偷出宮,特意去看了那登徒子呢!


    玉蓉不由擔心地問道。


    “太平,你莫不是喜歡上那陸塵了吧?”


    車隊沒有意外地前行,轉瞬便來到了城門口。


    陸塵沒在意所有人的眼光,而是心中疑惑,正隆為何沒來?


    那小子是個重基情的顯眼包,按理說早該到了…


    正想著,城門處走來一名士兵。


    這士兵帽子是歪的,蓬頭垢麵像是剛睡醒,眼中卻光亮四射,將一碗酒送到了他的身前。


    竟然假扮守城的士兵…的正隆。


    不但如此,他身後還有兩人,竟然是太監劉金和儲秀宮的花娘。


    尼瑪,要鬧哪樣?


    這皇帝太特麽能作妖了!


    來城門這住了一晚,是玩的花還是嫌命長啊?


    在看見同樣小兵打扮的禁軍,還有黑鐵塔崔定山後,陸塵才鬆口氣。


    還知道帶侍衛,不算太傻。


    否則他就要另辟蹊徑,要麽考察個王爺皇子燒冷灶,要麽高築牆,廣積糧…


    “此酒為壯行,願朕的兄弟順利到達中州府,然後以鬼神之能大殺四方,建不世偉業,成就真正的中州王…”


    正隆說的慷慨激昂,看樣子不像壯行,倒像是代入了自己,在yy中暢想。


    “兄弟我真的羨慕你,哪怕時日不多,也是想去哪就去哪,不像朕,隻能困在那冰冷的皇宮。


    哪怕出來放個風,體驗下軍伍,也要輾轉騰挪,生怕被母後和大臣們知道。


    所以你此去也代表了朕,可千萬不能丟了咱兄弟的威風。


    而且我相信,大臣貪官都被打垮了,區區敬王,定不能傷你分毫…”


    正隆絮絮叨叨,感慨良多。


    陸塵聽的直翻白眼。


    他是去中州,可不是當鬥雞和那敬王死磕,而是去享福啊~


    不耐煩地接過酒碗,一飲而盡,隨手接過正隆遞過來的寶劍,插入腰間。


    “陛下你錯了,有中州萬千百姓護佑,那敬王就算進了我中州府,也是良心發現去做好事,斷不會為難我的。”


    “而且在我到達中州府的那一刻,他必定已經全軍撤離,且再也不敢踏入中州府半步。”


    瞬間,正隆目瞪口呆。


    靠著一群流民庇佑,讓塵王不敢踏進中州府,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他絞盡腦汁,想遍看過的所有兵法,也沒想出陸塵篤定的原因。


    再抬頭時,卻發現陸塵已經遠去,隻有朝陽下的影子映在城牆上,高大而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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