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文華苑,臨近午時,王成道拿出了一張破紙,麵色猶豫。


    隻見紙上寫道。


    “正隆元年九月三十日,茲有塵王與張氏成婚,特備薄酒寡菜,恭請閣老王成道光臨!”


    若不是紙上寫的分明,他很難想象,這如同廁紙般的東西,會是堂堂王爺大婚的請柬!


    哪怕在坊間,也沒聽過在廁紙上寫請柬的。


    誰家也丟不起那人!


    可陸家偏偏就這麽做了,沒有一絲金箔墊茶的豪奢風格。


    更讓他疑惑的是,這請柬的內容。


    恭請光臨,可去哪啊,是陸府還是酒樓,你倒是說清楚啊!


    這時間也不對,每天有十二個時辰,光有日期沒時辰,流水席也沒從子時開始的!


    去還是不去呢?


    習慣性地抬頭,發現最裏的位置空無一人,王成道頹然搖頭。


    “老糊塗了,元甫兄嫁女,今後已是國丈了。”


    沒了商量的人,王成道繼續深思。


    按理說,皇帝大婚是必須去的,好在賜宴還沒有開始。


    不過大宴三天,他也不急於一時,可以天天去蹭吃。


    可陸塵的請柬上寫的明白,宴請隻有一日。


    既然時間短,那麽菜肴必然精。


    所以按照吃席的習慣,必然先去陸府吃一頓好的,然後再去皇家的賜晏上和同僚寒暄,不著痕跡地打包些菜肴當宵夜...


    而且去陸府可不隻是吃席,還能見到陸塵,聊些關於神器和天下格局的大事呢...


    剛做了決定,工部尚書馬文元便走了進來,並說道。


    “成道兄,若是去陸府,不如同去。”


    王成道正愁沒伴呢,當即點頭。


    “如此甚好!”


    於是兩個老頭便出了門,連轎子都沒坐,向著青龍街而去。


    一路上,街上的人格外多,而且行進方向也很一致。。


    兩人疑惑,卻也沒太過在意。


    慢慢的,他們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越向前走,人就越多,而且聽人群之言,竟然全是去陸府隨份子的。


    好家夥,兩人不由駭然。


    這麽多百姓前往,哪怕一人隨數兩銀子,陸家也賺麻了啊!


    而且很多人背著沉重的包裹,鼓鼓囊囊,一看就不是幾兩那麽簡單。


    隨著快到陸府大門,已經不是包裹,一輛輛馬車裝著紅漆的大箱子,在青龍街上排起了長龍。


    再看人群,有很多官轎和富賈夾雜其中。


    “成道兄,又堵車了,這是第二次了吧!”


    馬文元驚歎道。


    王成道點頭,隨即試探道。


    “文元兄指的是昨晚吧,難道你也來了?”


    馬文元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


    “當然來了,神器拍賣,四百萬兩啊,連皇帝的麵子都駁了,最後賣了佛家,塵王做事果然無跡可尋...”


    王成道眼睛微眯。


    “不是無跡可尋,而是布局甚遠,且步步殺機吧!”


    馬文元明白王成道的意有所指。


    整夜的喊殺聲,然後所有參與拍賣的勢力都被血洗,這豈止是殺機,分明是...大快人心啊。


    “成道兄果然慧眼,幾日神器喧囂,本以為是為斂財,可自今早才知,竟是鐵血之策,不愧是身具鬼神莫測之力的塵王。”


    王成道點頭。


    他也一直被陸塵的行為所迷惑。


    陸家都金箔墊杯,根本不缺錢,那麽好端端的,為何弄出個神器拍賣來。


    就算命不久矣,可大庭廣眾如此斂財,也是禍根,遲早被有心人所謀!


    以陸塵那玲瓏剔透的心思,絕對幹不出這樣的蠢事!


    直到今早,他這才明白,竟然是如此鐵血,將所有勢力一鍋端了。


    更離譜的是,還特麽順手賺了好大一筆錢。


    這錢要是放進國庫,那他這閣老可就好做太多了...


    “七百萬兩啊,抵我大乾三次歲入,隻是這行事過於狠厲,不符中庸之道!”


    王成道在發酸,馬文元卻非常不認同。


    “成道兄,但行惡事必有報,哪怕是最慘的佛家,也是罪有應得,懲千年之惡,此等幸事,何來狠厲和中庸之說?”


    王成道不由一愣,仔細看向馬文元。


    兩人雖是同僚,卻並不太熟絡,據他了解,馬文元是狀元出身,才華端是了得。


    奈何其為官過於耿直,哪怕盛名在外三十餘載,也隻能在地位最末的泥腿子工部。


    可如今的看法,就相當通透啊!


    佛道盛行千年,不事生產卻攢下偌大錢財。


    錢來自哪裏?


    不管其教義如何深邃,令萬民所敬,說到底還是靠著萬民供養。


    就是民脂民膏!


    這罪有應得並沒錯。


    隻是讓王成道疑惑的是,耿直之人眼裏都揉不得沙子,怎麽會幫著陸塵說話呢。


    要知道,陸塵可是個誤國的方士。


    那不但蠱惑君上,還弄出個淨廠呢。


    滿朝文武中,哪怕是被陸塵救下的大臣,提到陸塵都是恨的牙癢癢。


    可馬文元不但認同陸塵的做法,還為其辯解,就讓他非常意外。


    卻聽馬文元繼續道。


    “據聞,昨夜之中,佛家屍身多為骨幹,哪怕千年教派,也已傷筋動骨。


    而塵王行事,以謀取其財,不亂而傷其骨,此壯舉實為平生僅見,深敬之...”


    好家夥,這都敬佩上了?


    王成道心中驚疑,卻又覺得莫名熟悉。


    貌似他那個做到中州府尹的得意門生,也相當敬佩陸塵呢!


    難道兩人都成了陸塵的小迷弟?


    王成道覺得腦子不太夠用。


    陸塵亦正亦邪,幹的事有些道理,可從來都不把人命當迴事。


    要是順景帝那會,絕對會被定義成大魔頭。


    可現在不但同僚和門生,哪怕這擁擠的人潮,全都成了敬佩陸塵的人。


    這是為什麽呢?


    排著隊向前走,粗嗓門唱禮聲不時傳來,再次錘擊他脆弱的心靈。


    “屠戶張三慶,賀禮二百兩。”


    “乞丐王二麻,賀禮一百兩。”


    “燒餅張七,賀禮六百兩。”


    “柴農塞翁,賀禮一千兩...”


    聽名字,看樣貌,這些隨禮的可都是平民啊。


    金額卻讓他目瞪口呆。


    上百兩的百姓隨禮,乍聽之下,還以為是大乾盛世呢。


    終於,王成道忍不住了,拉住隨禮一千的老頭問道。


    “老伯,看你滿身補丁,一臉菜色,拿出這一千兩後,你全家吃什麽?”


    那老頭看了他一眼,鄙視地迴道。


    “沒見識,既然陸神仙測算大乾覆滅在即,兵荒馬亂之下,留著銀錢有何用?


    而若是衝喜解了國運之惡,大乾必將國泰民安,如此太平盛世,有無銀錢又何妨...”


    王成道聽麻了。


    這塞翁深謀遠慮,有宰相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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