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在旁邊的石頭上,學著薑靈沐的樣子坐了下來,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一竿接一竿地釣魚。


    沒過多久,大大小小的魚填了小半個木桶,薑靈沐這才收手。


    她收拾好茶具和剩下的點心,拎著木桶走到禁林邊緣,把魚全部喂給在月光下舒展枝丫的打人柳。


    斯內普全程默默陪同,直到薑靈沐召出靈劍,帶著他一路往禁林深處飛去——他們停在一片密林邊上。


    斯內普從靈劍上下來,手裏就被薑靈沐塞了一把……刷子?


    這是一把大約七八英寸寬的硬毛刷,木頭做的手柄十分光滑。


    “教授,這邊!”


    斯內普跟上薑靈沐的腳步,兩人穿過密實的灌木叢,來到密林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


    他看到薑靈沐拿出了一口裝滿新鮮水果和蔬菜的木頭箱子,瓜果清甜的氣味在樹林裏散開,很快就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從樹叢裏傳出來。


    斯內普抽出魔杖,下一秒,一頭銀白色的巨大的動物從樹叢後麵跳了出來——是獨角獸!


    仿佛觸動了什麽信號,越來越多的獨角獸越過樹叢,出現在了空地上,斯內普低頭看著手裏的硬毛刷,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薑靈沐又拿出幾個木箱,獨角獸們慢悠悠地上前享用,她蹲在一邊,似乎已經和這種高傲又珍貴的神奇動物混熟了。


    它們懶洋洋地抬眼打量著斯內普,然後低頭繼續進食。


    一頭體型中等的獨角獸似乎已經吃飽了,它來到薑靈沐麵前,彎曲四肢,乖順地臥在了地上。


    薑靈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硬毛刷。


    斯內普:……


    果不其然,接下來薑靈沐開始用硬毛刷給地上的獨角獸刷毛。


    獨角獸溫順得不可思議,它配合著薑靈沐的刷毛進度翻身、抬腿、露出柔軟的胸腹部。


    薑靈沐身邊的草地上很快堆積起了一大堆雪白的獨角獸毛。


    看得出來她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不到十分鍾,這頭獨角獸換季脫落的絨毛就被刷得幹幹淨淨,薑靈沐把輕飄飄的獸毛團成兩個拳頭那麽大的毛團,然後扔進空出的木箱。


    刷完毛的獨角獸蹭了蹭她的肩膀,站起身離開,排隊的第二頭很快在老地方趴了下來。


    “教授,您看清楚了嗎?我們開始吧!”


    “我可以分您一部分獨角獸毛哦。”


    薑靈沐說完,從戒指裏取出一個小馬紮,遞給斯內普。


    斯內普:……


    斯內普低頭看著手裏的硬毛刷,接過薑靈沐的小馬紮,打開、認命地坐在馬紮上給獨角獸刷毛。


    獨角獸似乎並不排斥他,但也不親近,看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對待薑靈沐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第二頭獨角獸的毛隻用了六七分鍾就收集完畢。


    然後一頭接一頭……期間還有純金色的獨角獸幼崽跑過來搗亂,當然不是針對斯內普,而是繞著薑靈沐繞圈圈。


    小獨角獸不斷用沒長出獸角的腦袋去頂薑靈沐的手肘和後背,直到薑靈沐停下來也給它們也刷幾下才老實。


    就這麽過去了近一個小時,他們才刷完所有獨角獸,薑靈沐團了大量的獨角獸獸毛球。


    “謝謝你們!我走啦,過兩天再來~”


    薑靈沐又催生了一小片獨角獸愛吃的草莓和灌木漿果,這才和斯內普一起退出這片獨角獸聚居的密林。


    收獲頗豐,薑靈沐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順手接過斯內普手裏的硬毛刷。


    這還是她為了更好收集獨角獸毛專門做的呢。


    “好玩兒嗎,教授?”


    斯內普沒有立刻迴答,他想,在遇到薑靈沐之前,他的確沒有和神奇動物有什麽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不管是八眼巨蛛還是獨角獸。


    薑靈沐沒指望斯內普能迴答,原本她也沒打算今晚帶斯內普來幹活兒,遇到也是純純意外。


    但既然遇到了,就沒有放過的道理,給獨角獸刷毛,多麽治愈!


    沒想到,斯內普居然迴答了——“還可以。”


    薑靈沐猛地轉過頭,用一種像是發現了什麽新物種似的目光看著斯內普。


    魔藥教授吃錯藥了?


    斯內普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你收集獨角獸毛幹什麽?”


    說完,斯內普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一個財迷收集價格昂貴的獨角獸毛還能是為了什麽?


    “唔,我想給師父織一件大氅。”


    薑靈沐把收集到的毛球放到用來裝瓜果蔬菜的木箱裏,整整一箱子。


    她抓出兩個毛團遞到斯內普麵前。


    “這是給您的,教授,剩下的這些足夠我用了。”


    “海格在聖誕節的時候送了我兩條獨角獸獸毛織成的毛毯,我覺得手感非常好。”


    斯內普看著這些本來應該被做成魔杖或是高級魔藥的獨角獸毛,心情十分複雜。


    他伸手,但隻拿走了一顆毛團。


    “魔藥用量很少。”


    薑靈沐沒有再客氣,把木箱收進戒指。


    “教授,你著急迴城堡嗎?”


    斯內普:“……不著急。”


    “哦。”


    薑靈沐沒有召出靈劍,兩個人就這麽在黑黢黢的禁林裏慢慢行走。


    她開啟了閑聊模式:“你今天的心情好像還不錯。”


    斯內普的心情本來很糟糕,魔法部的消息、特裏勞妮的預言、特裏勞妮的上一次預言,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就會迎來早就決定好的命運審判, 重新走向黑暗……


    一重接一重的大山接連不斷地壓下來。


    今晚原本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他獨自在地窖辦公室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批期末試卷、辨別學生熬製的藥劑、記錄分數、為醫療翼提供一批治療中暑和腹瀉的魔藥……


    在死氣沉沉的寂靜中,他恍然意識到——薑靈沐已經很久沒有來地窖辦公室了。


    這也很正常,他想,考試周總要比平時緊張一些,薑靈沐還要兼顧農場和種植園,沒有時間很正常。


    隻是……上次臨時會議之後,在八樓的那個隱藏的房間,他沒能說出口的話似乎再也沒有機會表達了。


    他感謝薑靈沐沒有詢問,她是那麽敏銳,她早就知道端倪,這是一種難得的尊重和信任。


    但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他真的隻有感謝嗎?


    如果是她對此沒有好奇心呢?


    或者說她已經知道了……她隻是覺得無所謂呢?


    斯內普很難說哪種可能性更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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