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依舊。


    朝堂上的李二依舊,依舊是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隻般高高在上。


    顏白沒有見到魏征,料想他的病還沒好。


    顏白早就知道他病了,隻不過以為是小病,昨晚也聽裴茹說了。


    魏征生的不是小病,病的還挺嚴重,好不容易穩住了病情,如今眼睛又瞧不見了。


    孫神仙都去看了,開了一大堆的藥。


    就在第二日,皇帝封魏征的長子魏叔玉為朝散大夫,並將新城公主許配給他,得此殊榮,魏府上上下下嚇得不行。


    都以為自家的家主不日將離開人世,都要準備後事了。


    好在孫神仙沒說什麽,開了藥之後就離開,開了足足一年滋補的藥,魏府的人很開心,孫神仙都開藥了。


    那就是自家的家主暫時沒有多大問題。


    朝堂上沒有魏征,自然就少了很多樂趣,雖然馬周等人遇到事情也會直諫,但他們沒有魏征‘噴人’的那種氣度。


    那種舍我其誰,有本事懟死我,目無餘子的氣度。


    朝會開始,月中的朝會自然沒有那麽多事情,三省的官員匯報完事情以後就變成了李二的“一言堂”。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點。


    要讓大家端正好態度,準備接下來的夏收事宜,要確保顆粒入倉,保證今年的夏收。


    說完了這些,就到了議事的環節。


    祿東讚麵帶微笑的走出朝列,先是以吐蕃語問候李二,接著又用熟練的大唐話向李二問好,然後才說要事。


    “尊敬的天可汗陛下,外臣噶爾·東讚已經在大唐停留快一年時間了,不知道和親還有多少的流程需要多少時間。”


    李二聞言笑了笑,隨即淡淡道:“李崇義!”


    李崇義笑著走出朝列,先是朝著李二行禮,隨後又對著祿東讚拱手道:“陛下,禮品清單已經羅列出來!”


    說著轉身對祿東讚道:“吐蕃大相六聘之禮,乃是人倫之禮,本來就需要時間,估摸著還得半年吧!”


    李二笑道:“吐蕃大相,這下安心了吧,半年,再等半年就好了。”


    祿東讚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君無戲言他是懂的,有了大唐皇帝的這句話,他就好交差了,目的也就達到了。


    顏白見李崇義說完話瞥了自己一眼,心裏已經明白,李崇義說的半年,李二在朝堂上也重複了,怕真的就隻能拖半年。


    見祿東讚的笑容有些放肆。


    顏白覺得自己要親自把事情捋一遍,要看看這裏麵都有誰是讚成和親的,都有誰腦子有病把複合弓當作陪嫁的嫁妝的。


    顏白笑著走出朝列,拱手行禮道:“臣昨日歸,見陛下龍體依舊,身體已康泰,臣心裏倍感幸福,陛下安好!”


    李二見顏白嬉皮笑臉的樣子,沒好氣道:“去了一趟遼東,變得油嘴滑舌,朕好著呢,死不了!”


    顏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後就挺直了腰板,頗為倨傲的看著祿東讚道:


    “大象,我們又見麵了!”


    祿東讚知道顏白是在朝自己問好,可是他總覺得顏白口中所說的“大相”有種別的味道在裏麵。


    促狹,又夾雜著嘲諷和輕視,祿東讚覺得顏白的笑莫名的惡心,拱了拱手:“顏縣公好!”


    顏白笑著點了點頭,忽又看著李二明知故問道:


    “陛下,臣久在遼東,突聞喜事不甚歡喜,臣鬥膽問陛下。


    如果臣記的不錯的話,陛下最小的女兒應該是晉陽吧,陛下應該沒有女兒年齡合適嫁往吐蕃吧!”


    李二一見顏白那熟悉的笑容,就知道顏白在學魏征。


    李二此刻也明白,顏白定是反對和親那一派的。而且李二還明白,顏白今日主動跳出來,怕是惱了。


    他惱有人動仙遊的工匠,他惱有人把他號稱絕密的複合弓寫到禮物清單之中,他惱有人給他挖了一個不得不跳的大坑。


    今日的顏白定是有備而來。


    如果自己貿然接了顏白的話,那就是落入了顏白的“圈套”中,連魏征都沒法從顏白那自證其說的說辭中討到過便宜。


    李二覺得自己是長輩。


    和顏白這樣的小輩口沫紛飛論道實在有失體麵,就算辯倒了顏白,也得不償失。


    群臣見皇帝不說話,自然有狗腿子上前搭話,隻見一人走出朝列,朝著顏白拱拱手,笑著解釋道:


    “顏縣公,陛下是無合適的公主下嫁,但吐蕃王深明大義,吐蕃大相也說了,我朝下嫁一宗室女,按照公主的輩分走就行。”


    吐蕃這個主意就很高明。


    宗室女?


    按照公主的輩分走?


    也就是說是不是陛下的女兒都可以,但嫁妝肯定要按照公主的規格走,也就是說隻要好處到位,這個公主是誰一點都不重要。


    吐蕃不在乎。


    顏白撓撓頭,露出尷尬之色,熟悉顏白的李承乾知道顏白記不住人的毛病又犯了,看了看四周,站起身笑道:


    “顏縣公,你身邊之人出身於範陽盧氏北祖大房,範陽郡公盧尚書左丞!”


    這麽一說,顏白就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啊。


    北房盧氏的家主盧承慶,祖上是大儒盧植,隋朝散騎侍郎盧思道之孫,太子率更令盧赤鬆的兒子。


    人跳出來,顏白心裏的那股子殺意險些都有些抑製不住。


    真會玩,和親就和親,我顏家沒惹你,你給我顏家下套,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顏白不要臉了。


    他媽的,這才吃了幾天飽飯就開始擔心別人死活,真要心疼,你怎麽不割你自己的肉去喂養。


    你他娘的割我的肉。


    草擬十八代祖宗。


    顏白笑容依舊,趕緊朝著範陽郡公歉意的拱手道:“小子無禮,記不住人,範陽郡公大人有大量,莫怪!”


    範陽郡公笑著擺擺手,顯得格外的有氣度,格外的高雅,對比之下,顏白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一樣。


    互相認識,顏白也不囉嗦,笑著說道:“哪家宗室女竟然有這個福分?”


    盧承慶聞言笑道:“原來顏縣公也這麽覺得,實不相瞞,經過很多人的思量,眾人覺得江夏王之女李雪雁最為合適,年齡、容貌、家學......”


    顏白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甚。


    而在不遠處,李道宗低著頭,虎目通紅,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他是一個父親。


    父親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被當作棋子,送到蠻荒苦寒之地,哪有父母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這份苦楚。


    顏白聞言嘿嘿一笑,突然看著李二,鄭重地行禮道:


    “陛下,臣諫言,臣反對這門親事,臣覺得這門親事不好,對吐蕃來說不公平,不能彰顯我朝氣度,更不能體現我皇帝陛下天可汗之名。”


    群臣嘩然,李道宗猛地抬起頭,雙眼滿是不可置信。


    李晦碰了碰李承乾,幸災樂禍的壓低嗓門道:


    “看吧,來了,我就說了,和親就和親,他們非要拉顏家下水,非要拉書院下水,還非要惡心下人,這下好了。”


    李承乾擔憂道:“小白會不會輸?”


    李晦笑道:“太子你忘了,先前小白教你如何跟人吵架的時候不是說了麽,千萬不要迴答他的問題,千萬不要被他的問題牽著走,要跳出來.....”


    李承乾聞言恍然大悟道:“自證陷阱?”


    “對!”


    李晦看著滿臉認真的顏白,喃喃道:


    “如果論經史子集,這朝中任何一人都能辨的他啞口無言,要論事,論做事方法,朝中所有人齊上都抵不上他一個人。”


    李承乾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對著身邊的上官儀吩咐道:“遊韶,要一字不漏的記清楚顏縣公的每一句話。”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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