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至,樓觀書院綠木蔥蔥。


    自從樓觀學的學生突破千人大關後,無論是顏家莊子裏,還是顏家莊子外的路邊,任何雜草樹苗都不敢高過人的膝蓋。


    精力旺盛的樓觀學學子以棍當劍,嘿呀幾聲,雜草就被斬斷了頭。


    顏家莊子越發大了,人也越發地多了起來。


    短短的兩年時間,莊子門口的小河兩邊全是清一色的紅磚小瓦房,如今書院的功勳子弟多了,他們家裏有錢,就花錢把顏家莊子蓋好的小樓買了。


    七年的居住權和使用權。


    這些人都是家裏的老二老三或者是老五老六這樣無望繼承爵位的子弟。


    大唐越發地平靜,除了吐穀渾和吐蕃這兩個不安生之外,其餘的小國都在注意著大唐的臉色。


    邊關無戰事,朝堂卻是“戰火連天”,家裏麵怕他們在長安亂搞,惹出禍端,給家族帶來禍患。


    聽說樓觀學這裏一個月隻有兩日的休息日之後,就把孩子送來了,他們自持身份,不願占便宜,來的時候家裏也派人給樓觀學一大筆錢。


    這些錢很多,足夠樓觀學一百名學子花費七年。


    顏家莊子匠戶蓋的房子很精致,景致很好,這些二代就找家裏要錢買了,這樣他們就不用和十多人擠在一間臭烘烘的宿舍了。


    這樣就能顯得和其他學子不一樣了。


    而是下學後能夠迴到自己的小屋,屋子裏有府裏麵派來的仆役,可以幫他們做點好吃的,可以幫他們洗臭烘烘的衣服。


    本來好多家都派來侍女來照顧家裏的這些小郎,女孩子心細,照顧人是好的,可慢慢地變了味道,有的二世祖竟然在樓觀學玩起了金屋藏嬌這一套把戲。


    在山上的顏白得知此事以後,輕輕的冷哼一聲,二囡立刻就明白了師父的意思,趕緊就去找了李恪商量這事兒。


    李恪本來就不喜這些家夥把書院搞的烏煙瘴氣,這下算是有了由頭,二話不說就定下了新的校規。


    這個金屋藏嬌的家夥成了樓觀學的反麵教材。


    如今正在後廚幫忙洗菜呢,按照書院的院規,他得洗一年,過節不能迴家,如果再有下次就把他做的事情,還有來書院寫的初心做成大字報,貼到長安的東西兩市。


    這些二代不怕打,不怕被罵,就怕丟人,這一下全部都夾起了尾巴。


    樓觀學中的其餘二代把這個家夥恨死了,小樓裏麵貌美的女婢變成了粗手粗腳的大漢,換做誰,誰心裏也不開心。


    老爺子墳前的茅草屋在這兩年的時間裏由兩個變成了一排,屋子的側麵多了一個大大的菜園,李晦和李崇義兄弟兩個每個月都會來看顏白。


    李晦覺得這樣的日子太枯燥了,帶著李景仁扛著鋤頭上了山,然後,顏白的茅草屋前就多了一個腳掌寬的山溪。


    一覺醒來後菜園子旁邊多了水潭,可能考慮到顏白有兩個小娃,李晦還很貼心地去書院找了一幫子學子,給水潭做了護欄。


    此後,顏善每次來都會找書院的學子擴大一點。


    到了今年,原先的小小水潭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池塘,裏麵什麽魚都有,如今水塘的荷花開得正熱烈,顏白正在和顏善釣魚。


    李晦看著顏白的嘴唇邊長出的一圈硬硬的胡須茬子,歎了口氣:“好歹笑一笑啊,這馬上都兩年了,你也該走出來吧。


    聽守約說你如今除了來山上就是去書院講課,來迴就是這兩件事,但人不是這種活法啊,你也不該是這種活法。”


    顏白抬起魚竿,見又是一條小小的彩魚就又扔到水裏:


    “慧炬,其實這樣挺好的,不愁吃穿,又不空虛,想做什麽都隨心,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那你說該是怎麽活法?”


    李晦歎了口氣:“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什麽?”


    李晦見顏白是真的不知道,把魚竿扔到了一邊:


    “漢王你知道吧,就是太上皇的庶第七子,今年六月朝會從封地迴京,漢王李元昌送給了太子一名樂師叫做稱心,那真是美姿容,善歌舞,模樣是非常嫵媚。”


    顏白點了點頭:“接著呢?”


    李晦恨恨地站起身,怒道:“狗屁的接著呢,太子已經一個月沒好好讀書了,於誌寧不想把這事兒鬧大,先把這事兒告訴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已經派女官過來說教了。


    離皇後派人說教已經過去十天了,昨日我離開時聽說朝廷中已經有可言語,說太子失德。


    陛下估摸著已經知道了,他現在就想看太子要鬧到什麽時候,你最疼太子,這事兒你就不管麽?”


    顏白點了點頭:“不想管,陛下會管的!”


    李晦聞言氣的渾身發抖,撿起地上的一塊大石頭狠狠的砸到顏白魚漂前,水花四濺。


    正在做飯的伽羅聞聲趕緊衝了出來,見孩子沒落水,又見李晦那氣鼓鼓的模樣,伽羅抱起地上看蟲子的女童就進了屋。


    “顏墨色,你真的以為這事兒就是這麽簡單是吧!


    六月大朝會,越王泰兼領左武侯大將軍,領雍州牧之職,特許“不之官”,如今的長安一半都屬於越王掌管,越王府的文學館如今有三百學士。”


    (不之官:就是不去上任,如,唐朝皇子成年封藩後,是要到封地上任,無詔不得迴京的。有的皇子不用去,但依舊享受封地的財政收益,就叫不之官。)


    李晦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瘋狂往水裏砸石頭,然後把他最喜歡的魚竿扔到水裏,撒完了氣,扭頭就走。


    看著李晦氣鼓鼓的離開,顏白知道李晦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挽起褲腿走到荷花塘撈起李晦的魚竿,看著鏡圓趴在欄杆上關切的看著自己,顏白笑了笑,輕聲道:


    “鏡圓,你去把你二囡姐姐喊來。”


    三歲多的鏡圓如今最喜歡做事兒,顏白的話才說完,他就跑了出去。


    他前腳剛離開,大肥後腳就跟了上去,大肥剛走,一隻大黑狗搖著尾巴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大大的狗頭上還蹲著一隻三花貓。


    顏白看著草屋冒起的炊煙,再一轉頭,上山的台階上,裴茹正牽著小狸奴往這裏走。


    看了看指甲蓋的黑泥,又看看了那棵已經在結果的石榴樹,顏白笑了笑,這樣的日子雖然寡淡,但卻令人心安,從內而外的讓人覺得幸福。


    幸福還沒迴味,鏡圓哇哇的大叫聲讓顏白興致全無。


    抬起頭,二囡正夾著鏡圓朝著這兒狂奔,看著二囡腋下的兒子,看著那甩來甩去的腿,顏白沒好氣道:


    “二囡,你夾著的是個人,不是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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