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最近的喜訊很多,不好的消息也很多,很多人說半城笑,半城哭。


    東西兩市的胡子越來越多,他們見人總是說:誒,我的捧油~熱乎的抓飯嘛.....


    從北邊的戰報已經不是簡單的幾句話,也不是簡單的捷報,而是更詳細的信息了。


    在和突厥人的大戰中雖然俘虜數萬突厥人,抓獲了數百萬的牛羊,金銀財寶無數,但是上萬大唐人也在這場大戰中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笑的人是因為仗打完了,聽說今後三十多年可能就不用打仗了,以後可以過安生的日子了,自己才十歲的兒子也就不用上戰場了。


    還有笑的人也是因為仗打完了,他們當家的立功了,班師之後就會有賞賜來。


    哭的人是因為戰報來了,他們家的那位永遠留在那片土地了。


    一罐子一罐子的骨灰運迴長安,看熱鬧的長安人把朱雀兩邊圍得水泄不通。


    饒是鄧王氏已經知道了自己當家的命運,以為自己不會大聲地哭出來,但看到自己當家的骨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校尉文張傑死於白道城,被突厥人一箭穿胸之後掉下了馬,他迴到長安城沒有骨灰,寫著他名字的壇子裏麵隻裝著他的身份令牌,還有半罐子帶血的泥土。


    右威衛倉曹參軍王海是一名優秀的斥候,找到的時候是在一處泥潭,腦袋上插著一根木棒子,就立在那兒,身體的其餘部分找不到。


    有人說是被狼叼走了,有的人說是被突厥人故意扔到了泥潭裏麵。


    死的人很多,更多的還是那些連個完整名字都沒有的府兵,隻有什麽王大豬,李二狗,冷大牛,曹屎蛋……


    開始的時候裴茹會有裴行儉和陳虎陪著站在一個角落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下一刻她會不會聽到顏白的名字。


    後來她釋然了,自此以後就迴到莊子裏麵再也沒去長安,每當無事的時候,她就會站在顏白的書樓裏麵。


    靜靜地看著長安那兒,不斷地低聲祈禱。


    在這一戰顏白毫不意外是耀眼的,靈州陣斬之功,定襄破城之功,還有那什麽流星墜落於敵軍之中。


    這是什麽朝中沒有人不清楚,更別提馬兒的鞋子,酒精這些功勳加在一起了,其實這些早都有賞賜,但是卻被保密了。


    如今大白於天下,宮中立刻有小道消息說這一戰顏白可能會封侯,消息是李承乾那兒傳出來的,在平康坊喝多的陳縈無意間也說了。


    少府如今正在做新的禮服,從二品開國縣侯的禮服。


    太子都說了,那十有八九是錯不了。


    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有了這個小道消息,顏家的客人就比以前多了很多,以前顏家是清貴,玩的再好對自己家也沒有太多的幫助。


    現在不同了,顏家是清貴家但手握實權,這不是一加一那麽迴事兒了,這如果處得好對自己的家族就有很多的幫助了。


    顏白去戰場,顏育德就辭官迴仙遊做學問,教書育人,當時笑顏家傻,朝堂上自家人多還不好麽?


    現在迴想起來,顏家的每一步的安排都是有大智慧的,就算顏白這次迴不來,那顏家下一代就會專門有人去培養和教導。


    人家的眼光根本就不在朝堂上,也不在乎官多大,家族裏能有多大的勢力,而是想著如何繼續走下去,顏育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別人想的是如何謀取更大的權利,用權利的收益來反哺家族,顏家永遠是重人輕物,想的是永遠是下一代孩子的教導。


    再看顏白,因為挖糞坑的事情讓很多勳貴丟了臉麵,在朝中官聲不好,禦史總是彈劾,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不會做官,手段酷烈,睚眥必報的性子。


    但可沒有聽到禦史說顏白貪錢,顏白好色,顏白好賭這樣人品不行的話。


    裴茹把這些看得很淡,委婉又含蓄地拒絕了很多來給顏家送禮的人,她說,老爺子說了,顏家過慣了清淡,怕招待不周,還請各家多多海涵。


    老爺子都這麽說,那基本上就顏家還是和以前一樣,家裏有就多吃點,沒有就少吃點,千年都走過來了,這次就算顏白封侯了,日子還是跟以前那麽過,這就很讓人失望了。


    他們發現顏家還是那個顏家。


    並沒有因為顏白在朝堂的崛起而選擇一條新的路。


    不過有的人並沒有失望,顏白的路顏家已經有了決策,那顏昭言他們這一代的小輩是不是可以未雨綢繆一下?


    好些個勳貴走的時候特意留下了自己家子嗣的生辰八字,不論是嫡出還是庶出都留下了。


    這個如果擱在別的家是很無禮的,但是在顏家就沒有這個說法了。


    他們很早就知道,顏家娶女不分貴賤,隻要是漢家女就可以,什麽嫡出庶出顏家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女子能不能吃苦持家。


    重人輕物一直都是顏家恪守的。


    在裴茹的視野,一輛豪華的馬車由遠及近,在橋頭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李泰和李恪哥倆齊齊睜開眼睛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一左一右的跳下了馬車。


    兩人這幾日累得夠嗆,功勳家的喪事他們得代替父皇去慰問以示重視,這幾日兩位親王騎著馬在長安跑了不知道多少來迴。


    已經是晌午了,顏家莊子到處都飄揚著煙火氣,微微嗆人的煙氣中帶著飯菜特有的香味,兩人嗅了嗅鼻頭,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彼此。


    “你去哪家吃飯?”兩人異口同聲。


    李恪想了想:“我去蘇惠家吧,有點想他家做的雞子麵餅子了,他也說了很多次了,總不能讓蘇惠覺得我目中無人不是?”


    李泰明顯有些失望,其實他也想去蘇惠家,因為他吃火鍋邀請了蘇惠很多次,蘇惠也多次邀請李泰去他家做客:


    “好吧,今兒我就去張品誠家,估摸著今兒又是頭芽菜,我得等一會兒去,不然他娘看到了我又特意的去煮肉。”


    就在兩人商量好準備分道揚鑣的時候,抬起頭的瞬間就看到裴茹正在位於高處的顏府前靜靜地看著自己兩人。


    李恪率先舉起手:“迴迴迴,學生這就迴,剛才坐馬車坐久了揉下腿而已,沒想著去別人家。”


    李泰福至心靈,揮著胖胖的拳頭捶著腰:“來了,來了,我們來了!”


    見裴茹轉身,兩人氣一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誰喜歡跟老師一起吃飯啊,況且這個老師還是個不愛笑的人。


    顏育德往那兒一坐兩人屁都不放一個,吃完飯還會問幾個問題,那感覺饒是膽大的李泰坐椅子也隻敢落半個屁股。


    裴行儉更不用說了,顏育德一瞪眼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跪下認錯,哪兒錯了不知道,但肯定是錯了。


    唯一不怕顏育德的估摸著也就隻有顏微微了。


    護衛見兩個親王去了顏家鬆了一口氣,不是說他們不喜歡兩位親王去同窗家吃飯,也不是怕人家不歡迎。


    而是,他們成為護衛時記住的第一句就是王的安全大於自身的性命,他們就怕萬一吃壞了怎麽辦?


    如果真的發生了,不僅自己等人沒命了,這幾個無辜且好心的莊戶也會沒命,那時候來的人可不會管誰無辜不無辜,隻會管如何殺人,交令!


    朱丁伸出腦袋,笑道:“這一次來怕是得待一段時間!”


    護衛頭領點了點頭:“等到祭祖之後就好了,也就沒那麽忙了。”說著看了朱丁一眼:“走,去我那小院,陛下賞賜了些大宛的葡萄酒,走,喝幾盅去?”


    兩位親王在這兒也有院子,不過親王是一人一個院子。


    他們護衛呢,作為守衛,則是分別住在兩個獨立的大院子裏,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飯分開吃,酒也是分開喝,就連睡覺也是一半睡覺,一半值守。


    朱丁舔了舔嘴唇:“那感情好,你們先去,我給老薛說一聲,稍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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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顏白見到了義成公主,見到義成公主的那一刻顏白心神劇震,他不可思議地往後退,他想快速地逃避這個大帳,他後悔來到了這個地方。


    他就不該來見義成公主。


    義成公主也盯著這位不用稟告就能進入她關押之地的年輕將軍,見這位將軍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義成公主打量了很久,也苦苦思索著她明明沒有見過這位唐朝的將軍。


    明明自己不認識這位將軍,可這位將軍卻好像認識他一樣。


    就在顏白快要離開的那一刻,義成公主仿佛想到了什麽,她抬起頭笑道:“你是顏墨色是吧!”


    顏白此刻心神一轉,停住腳步,笑道:“公主怕是認錯了,小將李慧炬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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