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讀書一樣念出這一段話,之後,樓船上就再沒有聲音傳出來,但是本該前進的龍子,卻被方雲漢摸著頭,盤旋了一圈,繼續逗留在蜃樓的上空。


    方雲漢念頭一轉,已經知道東皇太一沒有騙他的必要,畢竟,這條大怪物可以攔住蜃樓,但要說能攔得住靈活至極的練虛武者,那還是差得遠了。


    如果前方沒有更多明確的阻礙,那東皇太一在發現有人即將先行一步的時候,完全可以脫離蜃樓,自己先走。


    “太公啊,你該不會是個遊戲策劃之神轉世吧?”


    方雲漢無奈的低聲念叨了一句,拔劍出鞘。


    從薑太公留下的這些布置來看,很難說,他的思路跟方雲漢前世某些熱衷於折磨玩家的遊戲策劃,沒有相似的地方。


    找線索,拿鑰匙碎片,都拚齊了,還得再找到一個關鍵人物,然後去特定地點,進入任務的關鍵。


    結果還得再留一道關卡。


    如果說這灰色的迷障是一種關卡的話,那不打怪就過不了關,這種作為,實在是合情合理。


    長劍出鞘之後,方雲漢並沒有直接從龍子背上一躍而下,而是先揮出一道劍氣。


    劍光居高臨下的擊中了露出水麵的大魚背脊,以練虛境界的心神意誌,融入這一劍的劍氣之中,即使是隔著百餘米的距離,力量也沒有衰減多少,足夠把一根碗口粗細的精鐵柱切成兩段。


    然而這樣的一劍,落在了大魚的背上,就像是明珠落玉盤一般,傳出一道清脆的響聲,隨即,劍光消散,魚身上半點變化也無。


    那墨藍色的鱗片上,甚至都沒有多出一點刮蹭的痕跡。


    大魚仿若未覺,身子上下浮沉了一下,頭部擺動,繼續撞向蜃樓。


    “嗯?”


    一劍無功,方雲漢若有所思,暫且按捺下來,先看東皇太一他們是否有針對性的手段。


    海麵上,蜃樓再度被撞擊之後,搖擺之間,整個船體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並不是被撞的凹陷破損,而是船身的兩側,忽然向外膨脹開來。


    原本長條形的船體,正在發生整體形態上的改變,船身上分割出來的每一個房間,就好像是一塊塊積木。


    隨著船艙動力供應,機關開動,這些“積木”配合,協調的變化,蜃樓的長度略微削減,而寬度持續增長,飽滿的弧度從瘦削的兩側伸張開來,像是變成了近似於圓形。


    這樣的變形完成了之後,蜃樓果然穩定了很多,因為它現在,整體就像是一個漂浮在海麵上的大盤子,已經沒有了前後與兩側的差別,自然也就沒那麽容易被撞的搖晃了。


    即使幾聲巨響之後,大魚再度發力,最多就是使得蜃樓整體的漂移一小段距離。


    幾度撞擊無果,那條大魚好像也知道要改變措施。


    嘩啦啦的大浪翻動,魚身完全沉浸下去,碩大的陰影在水麵之下向蜃樓底部傾斜,看起來是要從底部破壞蜃樓的平衡。


    樓船之上,東皇太一早已準備好的法術發動起來,五色氣流從他腳下彌漫開來,依循著蜃樓內部原本早就刻畫出來的痕跡,導引到三千名童男童女的居所之中。


    蜃樓的建造花費了整整數年的光陰,其中陰陽家的人也出謀劃策,早早的留下了種種布置,在此刻這座樓船完成變形之後,三千童男童女的居所,恰好構成一個以圓形為基調的複雜對稱圖案。


    每一個居室之中,都鑲嵌著一盞用陰陽家秘法合成的香燈,五行之氣流入,三千盞燈同明。


    價值甚至超過同等重量黃金的秘製香油,全數點燃,大量香氣揮發,助長陰陽術的威力,源自於東皇太一身上的天地感應,被成十倍的放大。


    一股冥冥之中的波動,將蜃樓,與還在桑海城的秦國兵甲、秦皇車駕,聯係在一起。


    夜色已深,嬴政入睡未久。


    夢中,一襲黑袍展開,東皇太一的身影浮現出來。


    “陛下,依照約定,今夜此時,借帝王氣數,三千兵戈之氣一用。”


    “你們當真已經找到仙山門徑了?”


    嬴政心生波瀾,一甩袖,說道,“拿去。”


    是夜,此處隨行護衛的三千名大秦精銳,都覺得身上好像少了一點什麽,略有些虛弱的感覺,不過強鼓了鼓精神,又好像恢複過來一些,他們也隻以為是連日奔波勞累,未曾多想。


    等到他們後來分批獲得休息機會的時候,才在夢中迴憶起了一幕奇景。


    在夢裏他們追隨著皇帝陛下投矛上弦,在驚濤駭浪之中,共同討伐東海一尊怪魚惡神。


    而在當下,隻有已身處夢境之中的贏政,看著數千盔甲虛影,帶著滿腔殺氣,追隨著一尾黑龍,向東而去。


    蜃樓之上,忽然有一條黑氣如龍,盤旋穿梭,還有隱隱約約的呐喊聲,從那些童男童女的房間裏麵傳遞出來。


    借助身心純淨的三千童男童女,加上百萬金的特質香料為引,東皇太一竟然隔著數百裏,從海邊借來了一股曾經破城滅國的恐怖威勢。


    那是屬於秦帝國的威煞。


    海底倏然傳來了一股攝人心魄,嘹亮穿透雲霄的長吟。


    如龍如鯨,如歌如訴。


    碩大的陰影,又從那圓盤似的蜃樓底下移開,但仍然在周圍,徘徊不去。


    經曆過滅國之戰的老兵,他們身上的殺氣怨念轉嫁而至,再有帝王之氣的統禦,足以從上而下的鎮住整個蜃樓所在的區域,使龍鯨不敢謀求從底部進行破壞。


    可是隻憑這樣的力量,要想迫退這天生異種,不知活了多長時間的龍鯨,仍顯不足。


    高空中,方雲漢摸了摸龍子的鬃毛,神駿的異獸晃了晃腦袋,傳遞出不善的意念。


    看來雖然都與龍相關,這樓蘭龍子,與東海龍鯨之間,卻沒有太多的瓜葛,方雲漢心中底定,劍身一振。


    劍有雙刃,此時在他手中,一邊劍刃上,銀白電光,閃爍不定,另一邊劍刃上,燃起一線烽煙赤火。


    原本需要施展出天意四象、翡翠娃娃神功獨特法門,才能駕馭的兩股天地之氣,對此時的方雲漢來說,已有些許信手捏來的從容。


    “東皇,鯨軀左側中段,合力一擊,如何?”


    這個時候的蜃樓,完成了變形,有帝王氣數的加持,或許已經不懼怕龍鯨的撞擊,甚至有能力與之角力,但要想真正將龍鯨逼走,還必須做出足夠的傷害。


    破開怪鱗防禦這種事情,就不是偏重於精神意念方麵的帝王氣數,能夠做到的了。


    蜃樓之上,傳來悠悠的迴應。


    “三息之後,各出一招。”


    “好。”


    方雲漢眼神鎖定,默數三息,運劍一斬。


    淩霜劍上,雷火交織,一道赤白劍光飛出。


    這一道劍氣,本身就形如彎月,卻在落下的過程之中,又不斷盤旋,好像是月輪飛舞,帶出更為犀利高速的殺傷。


    劍氣落在龍鯨身上的一刹那,差點讓人疑心海水之中有一串火星迸射出來。


    劍氣的切割終於突破了鱗片的表層,留下一道越來越深的細痕。


    差不多在同時,樓船之上,一個五彩斑斕的球體飛射出去,碰到鱗片的一瞬間就潰散開來,化作五種氣流,四散衝刷。


    在這些氣流的侵蝕之下,暗藍色的鱗片,光澤暗淡,甚至表層,有些許風化成粉。


    劍氣隨即一震,趁機狠狠的切斷鱗片,斬入龍鯨表皮以下,留下一道長達三米左右的傷口。


    這樣的傷口,如果放在陸地某種動物的軀體上的,著實是可以稱得上驚悚的,但是對這頭龍鯨來說,卻是微不足道,隻讓它微微刺痛。


    這個時候東皇太一一聲令下,船艙之中,公輸家族的匠人,在主控製室裏,奮力扳下了操作杆。


    嗚嘩!!!!


    大量的灼熱水流在蜃樓的底部被排斥出去,暗流洶湧間,整個船身,橫向移動。


    變形之後的蜃樓,無頭無尾,卻也意味著可以朝任何一個方向,發動撞擊。


    這動力全開的一撞,使得樓船上的所有人都立足不穩。


    蜃樓的邊緣狠狠的碾壓在龍鯨的身上。


    一聲飽含劇痛的長吟,排開海浪,掀起一道道水柱。


    碩大的陰影向側麵翻動,半個身軀都浮上水麵。


    如果大魚身上完好的話,這一撞最多也就是讓它翻個身,遊出一段距離,可是它現在側麵鱗片受損,蜃樓的撞擊,使得它身上的傷口被壓出了大量的鮮血。


    噗的一聲,鮮紅的色彩衝上半空,龍鯨的血液,幾乎像是一個泉眼,被擠的噴發出來。


    陰陽家之所以要提意建造這蜃樓,正是為了對付龍鯨,兩名練虛高手加帝王氣數的輔助,終於讓這座海上的小城,對龍鯨造成了足夠的傷害。


    “昂……昂……”


    龍鯨發出了幾道不甘的叫聲,快速的繞行。


    但是它在受傷之後,哪怕用其他部位跟蜃樓相撞,也會導致被重重擠壓、撕裂過的傷口,再度加速出血。


    當樓船之中的香油幾近用竭,三千童男童女,在劇烈的顛簸之中,已經無法保持在酣睡狀態的時候,龍鯨終於選擇停止撞擊,遊向遠方,就在龍鯨遠去的那一刻。


    哪怕是樓船中絲毫不懂得法術修行的一部分人手,也清晰的感覺到,這一片灰色的迷障,有了最大的變化。


    雖然一眼看過去,仍然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但已經不至於像先錢一樣徹底阻礙人的視覺。


    僅僅是有點像天色昏暗營造出來的氛圍。


    眼力好一些的人爬了起來,往樓船高處走了幾步,就發出了驚唿。


    在效力逐漸撤去的灰色迷障之中,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那三座卓然立在海上的高山。


    山上的煙氣雲霞,好像就算是在夜晚,也帶著明媚的光線,跟這邊灰蒙蒙的環境,造成了強烈的對比。


    越發襯的那山中一草一木都像仙境。


    隨行而來的月神和雲中君,眼看著陰陽家數百年追尋的東西,終究呈現在眼前,也有些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


    雲中君緊緊握著欄杆,道:“仙山!仙山!就算仙山之中沒有現成的長生仙藥,天書之中,也一定記載著煉製長生藥的方法,想不到我徐福,真的有煉成長生不死藥的機會!”


    月神美目流盼,心中也是念頭紛雜:‘焱妃,等我看過了天書之後,你的天賦還能壓在我之上嗎?你會知道,當年你選擇太子丹,背棄我們,是多麽錯誤的決定。’


    船上一片歡唿,東皇太一則驟然閃身來到姬如千瀧身邊。


    小姑娘之前徹底激活幻音寶盒,開啟蒼龍七宿,這個時候元氣大損,臉上蒼白如紙。


    仙山之上也不知還有什麽樣的關卡,幻音寶盒和姬如千瀧的血脈,可能還有大用。


    但是,東皇太一探知了這個小姑娘的身體情況之後,並未強求,隻是揮袖收起幻音寶盒,便又一掌撫在姬如千瀧肩頭,傳過去一股元氣。


    “千瀧,你做的很好,先休息吧。”


    姬如千瀧眨了眨眼,輕柔的倒下,沉沉睡去。


    月神向房內看來,道:“東皇閣下……”


    東皇太一抬起手來:“你們主持這蜃樓上的事情,我要先走一步。”


    月神會意,轉頭看向夜空,一道翱翔雲中的影子,正以遠超過蜃樓的速度,向仙山的方向飛去。


    那樣的速度,不但是蜃樓追不上,就算是月神也追不上。


    但東皇太一可以。


    黑袍飄飄然,從樓船的高處一躍而下,直接抵達了整個樓船的邊緣,腳下一踏,五種氣流交替閃爍,東皇太一仿佛乘著這些氣,駕著這股風,飛馳而去。


    在高空之中,方雲漢轉著酒葫蘆一低頭,就看著東皇太一的黑袍,在灰霧之間閃爍著,在海麵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那人的速度,很快就反過來,超越了龍子前進的勢頭。


    他拿起酒葫蘆灌了幾口酒之後,把葫蘆塞到龍子口中。


    龍子歡樂的吟了一聲,將葫蘆晃動,大量酒水入口,一雙翅膀大幅度的扇動了幾下,就要飛得更快。


    方雲漢卻拍拍它的頭,說道:“小孩子喝酒還超速,可不好,uu看書uukanshu 你慢慢飛,別著急。”


    “我在山中等你。”


    比某人前世今生歲數加起來都要大上百倍的“小龍子”,銜著酒葫蘆扭頭,隻覺背上微沉,青布道袍舒展開來,年輕的人影就像是一縷青煙,在它背上散去。


    縱身直落百米高空,提劍踏浪,方雲漢儀態從容,如同閑庭信步,輕功身法,卻已經運發到頂層,往往一步跨出,浪頭還沒有來得及激起來,人影已經在百餘米之外。


    三座海上仙山距離蜃樓,本來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但在他們兩個這樣的速度之下,不到半個時辰,也就踏足了最近的一座山腳。


    三座仙山,都顯山勢雄起,不過山腳下周邊地帶,到底有一些平坦的土石堆積而成,似乎把三座山峰連接到一起,最邊緣的地方,接入海水之中。


    海灘上,沙礫細膩如銀粉,被月光照著,一片靜謐柔美。


    黑袍先至,靴子印在沙灘上,淺淺的陷下去一點。


    空中,青布道袍飛舞,一道人影直接越過沙灘,落在參天古樹的尖端碩大葉片之上。


    如鏡劍身,反照月光,一條清寒光芒,照在東皇太一身前。


    三山青透,天高海闊,到了這裏之後,一點灰色的迷障,也不存在了。


    一仰頭,曠冷夜空之中,星光的數量不多不少,在四方點綴著。


    中天一輪皓白滿月。


    劍刃在風中低鳴。


    青霄一路少人行,休話興亡事不成。


    雲歸大海龍千尺,月滿長空鶴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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