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的心猛烈地跳動了幾下。
她聽得出來沈複說的人是她。
她感情經曆稀缺, 沈複模樣有很對她的口味, 一番委婉卻又足夠明確的情話說下來，寧寧不可避免地怔了幾秒, 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對於沈複的話，她決定還是當他在逗她比較好。
一是她是個善於對自己進行規劃的人, 高中理應好好念書, 其他能分散學習精力的事情都是老虎。
二是真正的寧寧死在沈複家中，對她來說是個心結，她怕重蹈了原主的覆轍。
三是她身上的皮是寧寧的，沈複極有可能是因為寧寧漂亮的外表才有了喜歡的情緒, 這讓她不願意給予沈複任何迴饋, 不然就是真的鳩占鵲巢了……
寧寧擰了眉心, 表現出一點不耐和反感來，想讓沈複發現她不喜歡和他玩曖昧遊戲。
她懷著別樣心思看沈複, 卻發現沈複不知何時已經移開了視線，他窩在角落裏, 兩條長腿彎曲著，右腿腳踝搭在了左腿上，背部陷在沙發上, 整個姿勢相當慵懶。
他微微低著頭看手機, 手機屏幕發出淺淡的光，照亮了他的五官，光線隨著手機屏幕的切換而一明一暗, 在他的眼睛裏映成了流光溢彩，這份生動使得他的臉少了份距離感，多了絲溫和。
他表情平靜，看上去很隨意的樣子，可寧寧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在研究什麽，他和她講解知識點時就是這樣的表情——眼神專注，時不時抿抿嘴角。
寧則玉對沈複的答案非常不滿意。
喜歡什麽樣的不行呀，非要喜歡愛學習、唱歌好還蔫兒壞的？
跟寧寧完全反過來了好嗎……
他這個妹妹啊。
一不愛學習。
二唱歌巨難聽，雖然剛才唱的歌還不錯，但他堅信是個意外。
三性子熱情還真誠不做作一點都不壞……
跟沈複喜歡的類型完全是南轅北轍，中間的距離夠孫悟空翻十個跟鬥的了。
寧則玉想埋汰沈複幾句，見沈複一直低頭擺弄手機，他好奇心起，沈複不是不合群的人，隻要不是出格的遊戲，他都能很好的融入參與，現在卻兀自捧著手機，這讓寧則玉有點意外。
寧則玉走過去，站在沙發後，雙手搭上沈複的肩，彎了身子伸出腦袋探過去看：“阿複，你看什麽呢？”
“隨便看看。”沈複說。
在寧則玉腦袋伸到他肩後的瞬間，他按了鎖屏鍵，隨手把它塞迴了口袋裏。
沈複動作很快，但寧則玉還是看到了。
“雙重人格？”寧則玉很是意外：“什麽鬼，你怎麽看起這些來了。”
沈複聳聳肩，隨意道：“不小心點到的。”
“噢噢噢。”
寧寧：“……”
她心裏一咯噔。
沈複分明是有意在研究雙重人格。
在她剛住進沈家時，沈複發現她的反常，就已經搜過這個，那時他對她不甚在意，此事便沒了後續，如今沈複有舊事重提的傾向，寧寧深感不安。
沈複對她不像之前，寧寧感受得到，現在的沈複對她是有興致的，他極有可能會追究她性子上的轉變……
寧則玉眼尖，最先注意到寧寧有心事，她垂著眼皮，嘴巴微微抿著，沒太大的表情，可仔細看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太妙。
他歎了口氣，沈複喜歡的類型不是寧寧，寧寧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他給三個女生點了芝士酸奶，先拿了一罐從寧寧身後遞過來，在她臉頰上貼了貼，招唿她迴神。
寧則玉哄寧寧：“妹妹，別灰心，男人嘛少不了口是心非的！”
這話有性別歧視的風險，在場有男生，為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寧寧沒迴應。
寧則玉以為她不信自己說的話，暗中揪住池奔的上臂一塊肉掐了一下。
池奔吃痛，瞪他。
寧則玉往寧寧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池奔給寧則玉麵子，跟著勸寧寧放寬心。
“就是就是，阿複絕對沒說實話。唱歌好壞那都是假的，不信你讓他在韓紅和楊冪之間選一個，你看他會不會選韓紅。”
寧寧：“……”
這是韓紅和楊冪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寧則玉說：“對對，別看阿複說什麽學習好啊這好那好的，都比不上一張漂亮的臉。”
寧寧：“……”
這是對他們學霸的侮辱！說得就跟成績好就不漂亮似的……
丁落的手機響不停，他在一旁劈裏啪啦點著輸入法聊天，連哄寧寧的時間都沒有。
他捏著手機，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寧寧身上，他躡手躡腳繞到人群後麵，想出房間。
池奔老早就看他在那兒偷偷摸摸地，當場就戳穿了他，他開口問：“幹嘛去？”
眾人齊齊看向他。
丁落先是“呃……”了兩聲，過了兩秒，說：“我去廁所。”
“嗯。”
丁落出了包間。
池奔把寧則玉拉到點歌台：“小玉過來點歌。”
寧則玉過來後，池奔低聲說：“我感覺丁落心裏有鬼，你最好跟出去看看，免得他在整出什麽幺蛾子。我就不去了，我跟他不熟。”
“行。”寧則玉二話沒說，也跟著出了包間。
寧則玉剛出了包間，就看到了丁落的聲音，他走得很快，似是有人約似的，腳下生風。
寧則玉快步跟了過去。
他一路跟到男廁，丁落走了進去，他本來也想跟進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交談聲，他停住腳步側了側身，躲到牆後偷聽。
丁落說：“我說這一路怎麽總感覺有人盯著我呢！原來是你？！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沒等人迴，丁落又說：“臥槽你不會跟我們一個團來的吧？”
“老大，被你發現正好，我想教訓教訓沈複。”
寧則玉聽得出來，是丁落的小跟班——齊劉海的聲音。
丁落說：“你悠著點，咱還是學生呢，你可別犯法，到時候考大學都受影響。”
齊劉海說：“我姨夫之前開廠子，現在換新廠子了，之前的廠子還沒轉手出去現在廢棄了，我想把沈複騙進去，關他一夜，出不了什麽事兒，就給他點小教訓。”
“你想怎麽騙？”
“老大，得辛苦你一下，你想法子把寧則玉手機偷出來，然後帶著寧則玉到處玩一玩兒，用寧則玉的手機給沈複打短信，說寧則玉喝醉了，讓沈複來接他，直接給他騙廠子裏去……”
寧則玉：“……”
他挺生氣，擼了把袖子，露出手腕來方便活動，準備進去幹仗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包間裏正在為沈複“黯然傷神”的寧寧，他眼珠轉了轉，隨後把袖子放下來，輕手輕腳地摸迴了包間。
迴了包間寧則玉先是和池奔交代了幾句，最後的時候，他說“……你想法子勸沈複跟寧寧一起出去，剩下的交給我。”
然後他幹了兩件事。
第一件，他把手機通訊錄和一些通訊工具翻出來，把“至親妹妹漂亮寧”換成了“阿複”。然後把“阿複”換成了“學霸”。
第二件事，他點了瓶啤酒，開了瓶就喝。
寧寧瞅了他一眼，沒言語。
又瞅了一眼，她忍不住提醒：“小玉，我們明天還得去遊樂場玩呢。”
寧則玉手裏捧著酒瓶，對她笑笑：“沒事，就一點點，醉不了。”
說完，又往嘴裏灌了兩口酒。
寧寧沒再說什麽。
丁落迴包間的時候，寧則玉往桌子上一趴，睡了。
丁落：“……”
他看了看寧則玉旁邊的空酒瓶，問：“哥醉了？”
“不知道，我看看啊。”池奔毫不客氣地抬腿踢了寧則玉的小腿一腳：“醒醒。”
寧則玉一動不動，睡得正酣。
池奔說：“看這樣兒是醉了。”
沈複聞言，抬眼斜了他一眼。
池奔心虛地別開頭，避開了沈複。
他們幾個常一起玩兒的，都知道寧則玉酒量不小，一杯倒不了，池奔和寧則玉一附一合地唱著雙簧，明顯奔著丁落去的。
具體原由沈複不明，他也不打算關注，事不關己，他懶得操心。他悠悠收迴視線，對寧則玉的惡作劇置之不理。
丁落嘴角不自覺地咧了咧，他正愁沒幾乎偷寧則玉的手機呢！
機會那麽容易就來了的嗎？！
他走到寧則玉旁邊，抬著寧則玉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房間還有兩個小時才到點呢，就這麽迴去太浪費了。你們先玩兒吧，我扶哥哥迴去。”
池奔意思著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你們玩。”丁落扶起寧則玉站起。
寧則玉看著爛醉，但還有點意識，配合他站了起來，丁落扶著他走了兩步，寧則玉腳下踉蹌，但能跟上來，不怎麽需要他費力。
酒店是旅行團找的，但具體的房間是遊客自己花錢訂的，並不包含在旅遊費裏，具體怎麽住看遊客自己分配。
三個女生為了安全都不敢單住，她們選擇了一個房間。
三個男生單住。
吃飯的時候池奔給寧則玉打了電話，丁落接的，說寧則玉睡著了，就不下去吃了。
吃完飯迴房間的時候，寧寧給他們帶了飯，順便給寧則玉買了點醒酒的酸奶和梨子。
寧寧敲了敲寧則玉的房間，很快房門就被打開，但是出來的人確是丁落。
寧寧尷尬：“你也在啊。”
早知道丁落也在，她就讓池奔來送飯菜了，本來想給寧則玉，讓寧則玉去把丁落的那一份送給丁落。
她不喜歡丁落，有意和丁落不接觸，免得丁落會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到時候繼續對她死纏爛打，這樣的話對兩個人都不好。
丁落趁機刷善解人意的人設：“哥不是喝醉了麽，我不放心他一個人，我今晚和他一起住。”
寧寧平淡迴應：“謝謝你啦。”
“一家人，不客氣。”丁落撩了下頭發，把打理得精致的劉海整理出更顯帥氣的蓬鬆高，時刻不忘在她麵前展現最帥的一麵。
寧寧：“……”
寧寧不接他攀扯關係的話，她把打包的飯菜和醒酒的東西遞給丁落：“醒酒的，給他用一點吧。”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丁落把東西接過去，眼神赤luo又直接地在寧寧的臉上掃蕩著，她很漂亮，怎麽看都養眼：“是不是漂亮的女生都像你這麽善良啊？”
寧寧：“……”
尬撩……
她垂了垂眼睛：“我還有事，先迴去了。”
丁落還有正事要辦，隻得悻悻地和她說了再見：“好，明天見。”
他站在門口望著寧寧離去的方向，一直到寧寧進了隔壁房間，他才關了門。
一個小時後。
丁落看著天已經黑透，夜深人靜，適合做壞事。
他快步走到寧則玉身邊，先是輕輕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哥，起來吃飯了。”
寧則玉睡得死，不為所動。
丁落唿了一口氣，伸手探進他口袋，把他手機一點點往外抽，他小心翼翼觀察寧則玉，寧則玉眼皮都不帶抖一下的。
丁落全程屏氣凝神，盡量不產生大的動靜，避免吵醒寧則玉，直到手機徹底被他拿了出來。
他注意到寧則玉的鎖屏密碼是他的指紋，他輕輕握住寧則玉的右手食指，在指紋識別按鈕上劃了一下，手機產生一個清脆的解鎖聲，而後屏幕亮了。
丁落連忙拿著手機躲到衛生間，飛快調出微信頁麵，一眼就看到了沈複，很好找，寧則玉給了他備注，明晃晃的【阿複】兩個字。
而且沈複常和寧則玉聯係，最新聯係人就是沈複。
沈複的頭像是個黃色的檸檬。
“……”丁落又看了眼他的頭像，撇撇嘴，小聲嘟囔：“娘不拉幾的，也不知道寧寧瞧上了他什麽。”
他點進他的個人資料看了下，連id都是檸檬，朋友圈裏設置了權限，隻能看到三天內的東西，而這三天內他什麽都沒法，所以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寧則玉應該清理過手機，所有聊天記錄都被刪掉了，聊天界麵一片空白。
丁落給沈複發了消息。
他先是給沈複發了一個圖片，圖片是一個定位截圖，顯示他在工廠內。
【來這裏接一下我吧。】
為了避免露餡，他不可能接打電話或者語音，不然沈複一聽就知道他不是寧則玉。
他又發了條：【別打電話，手機快沒電了。】
寧寧：“……”
耍酒瘋耍出酒店了都？？？
她迴：【你怎麽跑兒那兒去了呀！丁落呢？他不是帶著你迴酒店了嗎？】
丁落現場扯謊。
【我倆迴酒店以後我酒醒的差不多了，就下來買點東西，結果迷路了越走越遠，就走到這兒來了。】
寧寧說：【滴滴打車。】
丁落迴：【不安全。】
丁落又說：【離得不遠，也犯不著打車。】
寧寧：“……”
喝了點酒，膽子都變小了麽……
她重新點開那張圖片，發現離酒店不遠，兩個路口，走路不到十分鍾就能到。
寧寧說：【行，你等等我，十分鍾後到。】
丁落見計劃通，成功把沈複騙了出去，他沒敢繼續捧著手機，怕寧則玉發現，飛快把聊天記錄清了，然後將手機重新裝進了寧則玉兜裏。
就算明天沈複找他們算賬，但沒證據，隻要他不承認，沈複就拿他沒法子。
而且，他大可以把鍋推給寧則玉，說是寧則玉喝醉了耍酒瘋，都是寧則玉做的……
阮嬌嬌和喬妹兒已經洗完了澡，阮嬌嬌正對著鏡子塗抹口紅，喬妹兒窩在床上吃零食追電視劇。
一個她不熟，一個頭發上還滴著水，都不適合陪她出去，寧寧想了想，決定自己去，反正離得很近。
外頭還下著小雨，又是夜裏，難免會冷，寧寧打開包，翻出了壓在最下方的長款風衣，本來以為還算暖和的九月是穿不到的，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喬妹兒看到她穿風衣，她快速把嘴裏的日式慕斯大福咽下去，問她：“寧寧，你幹嘛去？”
寧寧不想讓她擔心，她沒細說，說了句：“去跟我哥說幾句話，等會兒就迴來。”
“哦哦。”喬妹兒沒多問，繼續低頭看電視了。
寧寧換掉拖鞋出門。
她關了門。
他們幾個人為了能相互照顧方便，所以房間都是挨著的，酒店的房門關門聲不小，她這一關門，隔壁房都能聽到，尤其是在她隔壁的沈複房間，聽得更清楚。
池奔一直賴在沈複房間不走，就為了等這一刻。
他約摸著是寧寧出門了，他起身假裝迴房間：“我迴去了。”
“嗯。”沈複應了聲。
池奔裝模作樣的開門，探了探頭，而後又抽了迴來。
一副驚訝地模樣：“寧寧一個人穿得那麽好看，她大半夜的幹嘛去？”
他早就準備好的台詞：一個人，穿得好看，大半夜，這三個詞匯特別容易引人浮想聯翩。
他知道沈複嘴硬，他說完就趕緊走了，給沈複留下準備空間。
他沒直接迴房間，而是躲在走廊後方窩著，不到一分鍾，再次傳來了開門聲，他偷偷探出腦袋去看，看到一個清俊的背影。
一米八六，腰板筆直，板寸頭，肩寬腰窄大長腿。
——沈複。
他還穿著睡衣，衣服都買來得及換，出來旅行圖個方便，他特意選了休閑寬鬆的運動套裝，可以當居家服，也可以外穿，很方便。
池奔眯了眯眼，認真打量沈複，發現他隻換了個鞋子就出了門，手裏掄著個針織衫，邊走邊往身上套。
池奔：“……”
積極成這樣，還說不喜歡寧寧？
鬼信！
寧則玉先後聽到兩聲關門的動靜，約摸著是寧寧和沈複出門了，他翻了個身，假裝睡醒。
丁落難免做賊心虛，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才說：“你醒了啊？”
“我不習慣單獨睡，你在這睡吧，我再出去開一間房。”寧則玉找借口開遛。
丁落說：“行。”
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寧則玉快速出了門。
寧寧正在等電梯，忽然光線暗了暗，她迴頭，身後多了個一個人，擋住了許多光線。
他逆光站著，她一時沒能看清他的臉，她閉了閉眼，然後緩緩張開，沈複的厭世臉出現在眼前。
他垂眸睨她，眼神表情都很淡：“哪兒去？”
“我哥迷路了，我去接他。”寧寧說。
“遠嗎？”
“不算遠，兩條街。”
“嗯。”
然後就沒了話。
兩個人本來就話不多，再加上他今晚突如其來的“表白”，彼此之間氣氛有些微妙，不像平時那麽自然，因為拘謹，所以行為格外謹慎，兩個人很默契地選擇了最保守的沉默方式來應對。
電梯到了。
寧寧先走了進來，她問沈複：“你去幾樓？”
沈複徑直走到電梯最裏側，沒迴話。
寧寧等了他會兒沒等到他消息，就先給自己按了個1。
然後沈複迴話了。
“一樓。”他說。
似是也要出去。
寧寧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她並沒多問。
寧寧先到了酒店服務台，手機調出相冊，把剛才拍的房卡照遞給客服看：“你好，借把傘，我的房間號是這個。”
客服笑眯眯遞給她一把傘。
為了方便，酒店的傘統一都是男士用的暗格傘，寬大端莊且耐用。
沈複也取了一把。
兩個人走到酒店門口，沈複一直在她身後跟著，寧寧把傘打開，問他：“你去哪兒？”
沈複說：“晚飯吃多了，隨便走走。”
“……”
寧寧這才看出來，沈複是想和她一起去接寧則玉。
她不太理解沈複這做好事不留名的行為……
走路無聊，寧寧多想了一會兒，惡趣味地猜想，沈複雖然表現地平和其實心裏很高冷，他習慣高高在上享受被追捧，尤其是原主寧寧之前把他捧太高，現在讓他驟然和寧寧平等相處，他心裏有落差，不太想接受地位的驟然轉變吧。
寧寧和沈複隔著半米的距離並肩走著。
身後不遠處，阮嬌嬌悄咪咪跟著。
她剛才特地打了口紅，然後來找沈複，想要和他表白，結果剛好看到他出門，她好奇地跟了下，結果就看到他和寧寧齊齊進了電梯……
寧則玉也一直跟著寧寧，他自然看到了和他一起偷偷摸摸跟後頭的阮嬌嬌，阮嬌嬌連傘都沒打，就這麽出來了，雨不大，是綿綿細雨，但雨再小也不能這麽淋下去啊。
他快走兩步追上去，伸了一半傘在她頭頂，遮住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
“你幹嘛呢？”他問：“玩兒跟蹤？！你變/態啊！”
他低頭看她，愣了愣，阮嬌嬌臉上都是水，眼睛紅紅的，不知是被雨水淋的，還是在哭。
阮嬌嬌先是低了下頭，雙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抬頭皺眉瞪他，還是趾高氣揚的樣子：“你才變/態，我是怕他們出事，才跟來看看。”
“鬼才信。”
“你愛信不信。”
阮嬌嬌問：“你又來幹嘛的？”
寧則玉當然不能說他也是跟蹤寧寧和沈複的，想看看他們會不會中丁落的陷阱：“跟你來的，怕你傷害我妹。”
“……”阮嬌嬌懶得跟他鬥嘴，她總結：“你腦子有病。”
======
沈複擰了下眉。
眼前的工廠廢棄依舊，周圍荒草叢生，各個角落都堆砌著垃圾，處處透著遠離人煙生活的荒涼。
他問寧寧：“寧則玉在這兒？”
寧寧說：“嗯，看圖的話是，就在這個廠子裏。”
她暗自慶幸，幸虧沈複跟著來了，她本來以為是普通的工廠周圍有許多工人和商鋪呢，結果是個廢棄的，根本就沒人，這種環境太容易出事了。
這裏太荒涼，隻有幾座稀疏的路燈，路燈常年失修，壞了好幾個，即使是好的光線也格外暗。
寧寧不太想走進去，她給寧則玉打電話，想讓他自己出來。
可是手機卻沒能打通。
沈複眉心的折痕更深了：“關機了？”
寧寧說：“嗯，剛才他說手機快沒電了，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的吧。”
寧則玉不出來，他們隻能進去了，她伸出手，想要推開大門。
“等一等。”沈複叫住她。
寧寧問：“怎麽了？”
沈複說：“我先進去，你這外麵等著。”
“好。”
舊工廠了，又是許多年的，廠子規模不大，廠房就十幾米，說是廠子，其實是私人作坊。
裏頭空蕩蕩的，隻有幾架被丟棄的破舊機器堆在最裏麵。
沈複叫了聲：“寧則玉？”
沒人迴應。
沈複停住腳步，沉思一秒，寧則玉喝了酒，喝酒的人嗜睡，不能排除寧則玉睡過去的風險。
他提步，走向唯一能藏人的機器內。
雨落在傘麵，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四周風聲鶴唳，草木叢生，再加上視野又受阻，寧寧有些害怕。
最讓她恐懼的是，她總感到有人在看她。
猶豫了會兒，她收起傘，走近了廠房，去找沈複，不想一個人站在外麵，獨身女性深夜出現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相當危險。
一直躲在垃圾桶後麵的齊劉海表弟懵了：“哥，還有個女的，怎麽辦？”
當時說的是隻關沈複的……
齊劉海說：“先看看情況。”
他心裏欣喜，寧寧多次讓丁落下不來台，他老早就想教訓寧寧了，可惜丁落不讓……但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是把寧寧也關一夜，完全可以對丁落說天黑看不清沒看到寧寧也進去了……
他相信丁落不會拿他怎麽樣的。
沈複走到最裏側的機器後，一眼掃過去，空蕩蕩，跟本沒人。
“……”
他意識到不對，快速轉身往迴走，才轉了身，卻發現寧寧已經走了進來。
倆人打了個照麵。
寧寧見到他後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總算有了點安全感，她對他笑笑：“小玉在嗎？”
沈複步子邁得大又快，他俊臉繃得緊，急急道：“別進來，快出去——”
他話音還沒落，門口忽然發出一聲巨響：“哐——”
沈複瞳孔急劇收縮兩下。
他聽得出，那是廠房地鐵門關閉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哢哢”兩聲落鎖的聲音。
寧寧臉色一變，開口喊：“喂！”
她轉身，快步往迴跑，想要製止關門。
門外的表弟不放心：“哥，這樣行嗎？裏頭還有個女的呢。”
“沒事兒，那女的也欠兒，活該他們一起受罪。”齊劉海又拽了拽鎖鏈，的確鎖得嚴嚴實實：“走了走了，明天再來放他們。”
“他們同伴發現他們走丟了不會報警吧？”
“沒事兒，有我老大在呢，他會打圓場的。”
齊劉海給丁落報喜：【沈複進去了！】
丁落秒迴：【幹得漂亮！】
齊劉海：“……”
無限心虛。
要是明天丁落知道寧寧也進去的話，他不敢想下去了……
寧寧大力拍著鐵門，求助：“開開門，裏麵還有人！”
此時塵埃落定，沈複反而鎮定下來，反抗無望，隻能平靜接受。
沈複說：“別喊了，是不會有人給我們開門的。”
寧寧停下動作，迴頭看他：“什麽意思？”
沈複拿起手機，在寧寧麵前掃了一眼，他指了指顯示紅色叉號的信號鍵：“手機在這裏一點信號都沒有，如果寧則玉真的迷路的話，怎麽可能在這裏發信息？”
寧寧驚了個透心涼：“那定位圖……”
“p的。”
“……”
兩個都是聰明人，不用把話說太明白。
有這個條件把她騙到這兒來，而且還有坑妹前科的，除了一個人，再沒其他人了。
寧寧嗓子發幹，又氣又無奈。
“我哥幹得？”
“你說呢？”沈複指了指機器後：“連被子和枕頭都準備好了。”
寧寧：“……”
沈複豎起食指晃了晃：“而且隻準備了一套。”
寧寧：“…………”
尼瑪——
40、040 ...
她聽得出來沈複說的人是她。
她感情經曆稀缺, 沈複模樣有很對她的口味, 一番委婉卻又足夠明確的情話說下來，寧寧不可避免地怔了幾秒, 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對於沈複的話，她決定還是當他在逗她比較好。
一是她是個善於對自己進行規劃的人, 高中理應好好念書, 其他能分散學習精力的事情都是老虎。
二是真正的寧寧死在沈複家中，對她來說是個心結，她怕重蹈了原主的覆轍。
三是她身上的皮是寧寧的，沈複極有可能是因為寧寧漂亮的外表才有了喜歡的情緒, 這讓她不願意給予沈複任何迴饋, 不然就是真的鳩占鵲巢了……
寧寧擰了眉心, 表現出一點不耐和反感來，想讓沈複發現她不喜歡和他玩曖昧遊戲。
她懷著別樣心思看沈複, 卻發現沈複不知何時已經移開了視線，他窩在角落裏, 兩條長腿彎曲著，右腿腳踝搭在了左腿上，背部陷在沙發上, 整個姿勢相當慵懶。
他微微低著頭看手機, 手機屏幕發出淺淡的光，照亮了他的五官，光線隨著手機屏幕的切換而一明一暗, 在他的眼睛裏映成了流光溢彩，這份生動使得他的臉少了份距離感，多了絲溫和。
他表情平靜，看上去很隨意的樣子，可寧寧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在研究什麽，他和她講解知識點時就是這樣的表情——眼神專注，時不時抿抿嘴角。
寧則玉對沈複的答案非常不滿意。
喜歡什麽樣的不行呀，非要喜歡愛學習、唱歌好還蔫兒壞的？
跟寧寧完全反過來了好嗎……
他這個妹妹啊。
一不愛學習。
二唱歌巨難聽，雖然剛才唱的歌還不錯，但他堅信是個意外。
三性子熱情還真誠不做作一點都不壞……
跟沈複喜歡的類型完全是南轅北轍，中間的距離夠孫悟空翻十個跟鬥的了。
寧則玉想埋汰沈複幾句，見沈複一直低頭擺弄手機，他好奇心起，沈複不是不合群的人，隻要不是出格的遊戲，他都能很好的融入參與，現在卻兀自捧著手機，這讓寧則玉有點意外。
寧則玉走過去，站在沙發後，雙手搭上沈複的肩，彎了身子伸出腦袋探過去看：“阿複，你看什麽呢？”
“隨便看看。”沈複說。
在寧則玉腦袋伸到他肩後的瞬間，他按了鎖屏鍵，隨手把它塞迴了口袋裏。
沈複動作很快，但寧則玉還是看到了。
“雙重人格？”寧則玉很是意外：“什麽鬼，你怎麽看起這些來了。”
沈複聳聳肩，隨意道：“不小心點到的。”
“噢噢噢。”
寧寧：“……”
她心裏一咯噔。
沈複分明是有意在研究雙重人格。
在她剛住進沈家時，沈複發現她的反常，就已經搜過這個，那時他對她不甚在意，此事便沒了後續，如今沈複有舊事重提的傾向，寧寧深感不安。
沈複對她不像之前，寧寧感受得到，現在的沈複對她是有興致的，他極有可能會追究她性子上的轉變……
寧則玉眼尖，最先注意到寧寧有心事，她垂著眼皮，嘴巴微微抿著，沒太大的表情，可仔細看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太妙。
他歎了口氣，沈複喜歡的類型不是寧寧，寧寧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他給三個女生點了芝士酸奶，先拿了一罐從寧寧身後遞過來，在她臉頰上貼了貼，招唿她迴神。
寧則玉哄寧寧：“妹妹，別灰心，男人嘛少不了口是心非的！”
這話有性別歧視的風險，在場有男生，為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寧寧沒迴應。
寧則玉以為她不信自己說的話，暗中揪住池奔的上臂一塊肉掐了一下。
池奔吃痛，瞪他。
寧則玉往寧寧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池奔給寧則玉麵子，跟著勸寧寧放寬心。
“就是就是，阿複絕對沒說實話。唱歌好壞那都是假的，不信你讓他在韓紅和楊冪之間選一個，你看他會不會選韓紅。”
寧寧：“……”
這是韓紅和楊冪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寧則玉說：“對對，別看阿複說什麽學習好啊這好那好的，都比不上一張漂亮的臉。”
寧寧：“……”
這是對他們學霸的侮辱！說得就跟成績好就不漂亮似的……
丁落的手機響不停，他在一旁劈裏啪啦點著輸入法聊天，連哄寧寧的時間都沒有。
他捏著手機，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寧寧身上，他躡手躡腳繞到人群後麵，想出房間。
池奔老早就看他在那兒偷偷摸摸地，當場就戳穿了他，他開口問：“幹嘛去？”
眾人齊齊看向他。
丁落先是“呃……”了兩聲，過了兩秒，說：“我去廁所。”
“嗯。”
丁落出了包間。
池奔把寧則玉拉到點歌台：“小玉過來點歌。”
寧則玉過來後，池奔低聲說：“我感覺丁落心裏有鬼，你最好跟出去看看，免得他在整出什麽幺蛾子。我就不去了，我跟他不熟。”
“行。”寧則玉二話沒說，也跟著出了包間。
寧則玉剛出了包間，就看到了丁落的聲音，他走得很快，似是有人約似的，腳下生風。
寧則玉快步跟了過去。
他一路跟到男廁，丁落走了進去，他本來也想跟進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交談聲，他停住腳步側了側身，躲到牆後偷聽。
丁落說：“我說這一路怎麽總感覺有人盯著我呢！原來是你？！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沒等人迴，丁落又說：“臥槽你不會跟我們一個團來的吧？”
“老大，被你發現正好，我想教訓教訓沈複。”
寧則玉聽得出來，是丁落的小跟班——齊劉海的聲音。
丁落說：“你悠著點，咱還是學生呢，你可別犯法，到時候考大學都受影響。”
齊劉海說：“我姨夫之前開廠子，現在換新廠子了，之前的廠子還沒轉手出去現在廢棄了，我想把沈複騙進去，關他一夜，出不了什麽事兒，就給他點小教訓。”
“你想怎麽騙？”
“老大，得辛苦你一下，你想法子把寧則玉手機偷出來，然後帶著寧則玉到處玩一玩兒，用寧則玉的手機給沈複打短信，說寧則玉喝醉了，讓沈複來接他，直接給他騙廠子裏去……”
寧則玉：“……”
他挺生氣，擼了把袖子，露出手腕來方便活動，準備進去幹仗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包間裏正在為沈複“黯然傷神”的寧寧，他眼珠轉了轉，隨後把袖子放下來，輕手輕腳地摸迴了包間。
迴了包間寧則玉先是和池奔交代了幾句，最後的時候，他說“……你想法子勸沈複跟寧寧一起出去，剩下的交給我。”
然後他幹了兩件事。
第一件，他把手機通訊錄和一些通訊工具翻出來，把“至親妹妹漂亮寧”換成了“阿複”。然後把“阿複”換成了“學霸”。
第二件事，他點了瓶啤酒，開了瓶就喝。
寧寧瞅了他一眼，沒言語。
又瞅了一眼，她忍不住提醒：“小玉，我們明天還得去遊樂場玩呢。”
寧則玉手裏捧著酒瓶，對她笑笑：“沒事，就一點點，醉不了。”
說完，又往嘴裏灌了兩口酒。
寧寧沒再說什麽。
丁落迴包間的時候，寧則玉往桌子上一趴，睡了。
丁落：“……”
他看了看寧則玉旁邊的空酒瓶，問：“哥醉了？”
“不知道，我看看啊。”池奔毫不客氣地抬腿踢了寧則玉的小腿一腳：“醒醒。”
寧則玉一動不動，睡得正酣。
池奔說：“看這樣兒是醉了。”
沈複聞言，抬眼斜了他一眼。
池奔心虛地別開頭，避開了沈複。
他們幾個常一起玩兒的，都知道寧則玉酒量不小，一杯倒不了，池奔和寧則玉一附一合地唱著雙簧，明顯奔著丁落去的。
具體原由沈複不明，他也不打算關注，事不關己，他懶得操心。他悠悠收迴視線，對寧則玉的惡作劇置之不理。
丁落嘴角不自覺地咧了咧，他正愁沒幾乎偷寧則玉的手機呢！
機會那麽容易就來了的嗎？！
他走到寧則玉旁邊，抬著寧則玉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房間還有兩個小時才到點呢，就這麽迴去太浪費了。你們先玩兒吧，我扶哥哥迴去。”
池奔意思著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你們玩。”丁落扶起寧則玉站起。
寧則玉看著爛醉，但還有點意識，配合他站了起來，丁落扶著他走了兩步，寧則玉腳下踉蹌，但能跟上來，不怎麽需要他費力。
酒店是旅行團找的，但具體的房間是遊客自己花錢訂的，並不包含在旅遊費裏，具體怎麽住看遊客自己分配。
三個女生為了安全都不敢單住，她們選擇了一個房間。
三個男生單住。
吃飯的時候池奔給寧則玉打了電話，丁落接的，說寧則玉睡著了，就不下去吃了。
吃完飯迴房間的時候，寧寧給他們帶了飯，順便給寧則玉買了點醒酒的酸奶和梨子。
寧寧敲了敲寧則玉的房間，很快房門就被打開，但是出來的人確是丁落。
寧寧尷尬：“你也在啊。”
早知道丁落也在，她就讓池奔來送飯菜了，本來想給寧則玉，讓寧則玉去把丁落的那一份送給丁落。
她不喜歡丁落，有意和丁落不接觸，免得丁落會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到時候繼續對她死纏爛打，這樣的話對兩個人都不好。
丁落趁機刷善解人意的人設：“哥不是喝醉了麽，我不放心他一個人，我今晚和他一起住。”
寧寧平淡迴應：“謝謝你啦。”
“一家人，不客氣。”丁落撩了下頭發，把打理得精致的劉海整理出更顯帥氣的蓬鬆高，時刻不忘在她麵前展現最帥的一麵。
寧寧：“……”
寧寧不接他攀扯關係的話，她把打包的飯菜和醒酒的東西遞給丁落：“醒酒的，給他用一點吧。”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丁落把東西接過去，眼神赤luo又直接地在寧寧的臉上掃蕩著，她很漂亮，怎麽看都養眼：“是不是漂亮的女生都像你這麽善良啊？”
寧寧：“……”
尬撩……
她垂了垂眼睛：“我還有事，先迴去了。”
丁落還有正事要辦，隻得悻悻地和她說了再見：“好，明天見。”
他站在門口望著寧寧離去的方向，一直到寧寧進了隔壁房間，他才關了門。
一個小時後。
丁落看著天已經黑透，夜深人靜，適合做壞事。
他快步走到寧則玉身邊，先是輕輕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哥，起來吃飯了。”
寧則玉睡得死，不為所動。
丁落唿了一口氣，伸手探進他口袋，把他手機一點點往外抽，他小心翼翼觀察寧則玉，寧則玉眼皮都不帶抖一下的。
丁落全程屏氣凝神，盡量不產生大的動靜，避免吵醒寧則玉，直到手機徹底被他拿了出來。
他注意到寧則玉的鎖屏密碼是他的指紋，他輕輕握住寧則玉的右手食指，在指紋識別按鈕上劃了一下，手機產生一個清脆的解鎖聲，而後屏幕亮了。
丁落連忙拿著手機躲到衛生間，飛快調出微信頁麵，一眼就看到了沈複，很好找，寧則玉給了他備注，明晃晃的【阿複】兩個字。
而且沈複常和寧則玉聯係，最新聯係人就是沈複。
沈複的頭像是個黃色的檸檬。
“……”丁落又看了眼他的頭像，撇撇嘴，小聲嘟囔：“娘不拉幾的，也不知道寧寧瞧上了他什麽。”
他點進他的個人資料看了下，連id都是檸檬，朋友圈裏設置了權限，隻能看到三天內的東西，而這三天內他什麽都沒法，所以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寧則玉應該清理過手機，所有聊天記錄都被刪掉了，聊天界麵一片空白。
丁落給沈複發了消息。
他先是給沈複發了一個圖片，圖片是一個定位截圖，顯示他在工廠內。
【來這裏接一下我吧。】
為了避免露餡，他不可能接打電話或者語音，不然沈複一聽就知道他不是寧則玉。
他又發了條：【別打電話，手機快沒電了。】
寧寧：“……”
耍酒瘋耍出酒店了都？？？
她迴：【你怎麽跑兒那兒去了呀！丁落呢？他不是帶著你迴酒店了嗎？】
丁落現場扯謊。
【我倆迴酒店以後我酒醒的差不多了，就下來買點東西，結果迷路了越走越遠，就走到這兒來了。】
寧寧說：【滴滴打車。】
丁落迴：【不安全。】
丁落又說：【離得不遠，也犯不著打車。】
寧寧：“……”
喝了點酒，膽子都變小了麽……
她重新點開那張圖片，發現離酒店不遠，兩個路口，走路不到十分鍾就能到。
寧寧說：【行，你等等我，十分鍾後到。】
丁落見計劃通，成功把沈複騙了出去，他沒敢繼續捧著手機，怕寧則玉發現，飛快把聊天記錄清了，然後將手機重新裝進了寧則玉兜裏。
就算明天沈複找他們算賬，但沒證據，隻要他不承認，沈複就拿他沒法子。
而且，他大可以把鍋推給寧則玉，說是寧則玉喝醉了耍酒瘋，都是寧則玉做的……
阮嬌嬌和喬妹兒已經洗完了澡，阮嬌嬌正對著鏡子塗抹口紅，喬妹兒窩在床上吃零食追電視劇。
一個她不熟，一個頭發上還滴著水，都不適合陪她出去，寧寧想了想，決定自己去，反正離得很近。
外頭還下著小雨，又是夜裏，難免會冷，寧寧打開包，翻出了壓在最下方的長款風衣，本來以為還算暖和的九月是穿不到的，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喬妹兒看到她穿風衣，她快速把嘴裏的日式慕斯大福咽下去，問她：“寧寧，你幹嘛去？”
寧寧不想讓她擔心，她沒細說，說了句：“去跟我哥說幾句話，等會兒就迴來。”
“哦哦。”喬妹兒沒多問，繼續低頭看電視了。
寧寧換掉拖鞋出門。
她關了門。
他們幾個人為了能相互照顧方便，所以房間都是挨著的，酒店的房門關門聲不小，她這一關門，隔壁房都能聽到，尤其是在她隔壁的沈複房間，聽得更清楚。
池奔一直賴在沈複房間不走，就為了等這一刻。
他約摸著是寧寧出門了，他起身假裝迴房間：“我迴去了。”
“嗯。”沈複應了聲。
池奔裝模作樣的開門，探了探頭，而後又抽了迴來。
一副驚訝地模樣：“寧寧一個人穿得那麽好看，她大半夜的幹嘛去？”
他早就準備好的台詞：一個人，穿得好看，大半夜，這三個詞匯特別容易引人浮想聯翩。
他知道沈複嘴硬，他說完就趕緊走了，給沈複留下準備空間。
他沒直接迴房間，而是躲在走廊後方窩著，不到一分鍾，再次傳來了開門聲，他偷偷探出腦袋去看，看到一個清俊的背影。
一米八六，腰板筆直，板寸頭，肩寬腰窄大長腿。
——沈複。
他還穿著睡衣，衣服都買來得及換，出來旅行圖個方便，他特意選了休閑寬鬆的運動套裝，可以當居家服，也可以外穿，很方便。
池奔眯了眯眼，認真打量沈複，發現他隻換了個鞋子就出了門，手裏掄著個針織衫，邊走邊往身上套。
池奔：“……”
積極成這樣，還說不喜歡寧寧？
鬼信！
寧則玉先後聽到兩聲關門的動靜，約摸著是寧寧和沈複出門了，他翻了個身，假裝睡醒。
丁落難免做賊心虛，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才說：“你醒了啊？”
“我不習慣單獨睡，你在這睡吧，我再出去開一間房。”寧則玉找借口開遛。
丁落說：“行。”
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寧則玉快速出了門。
寧寧正在等電梯，忽然光線暗了暗，她迴頭，身後多了個一個人，擋住了許多光線。
他逆光站著，她一時沒能看清他的臉，她閉了閉眼，然後緩緩張開，沈複的厭世臉出現在眼前。
他垂眸睨她，眼神表情都很淡：“哪兒去？”
“我哥迷路了，我去接他。”寧寧說。
“遠嗎？”
“不算遠，兩條街。”
“嗯。”
然後就沒了話。
兩個人本來就話不多，再加上他今晚突如其來的“表白”，彼此之間氣氛有些微妙，不像平時那麽自然，因為拘謹，所以行為格外謹慎，兩個人很默契地選擇了最保守的沉默方式來應對。
電梯到了。
寧寧先走了進來，她問沈複：“你去幾樓？”
沈複徑直走到電梯最裏側，沒迴話。
寧寧等了他會兒沒等到他消息，就先給自己按了個1。
然後沈複迴話了。
“一樓。”他說。
似是也要出去。
寧寧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她並沒多問。
寧寧先到了酒店服務台，手機調出相冊，把剛才拍的房卡照遞給客服看：“你好，借把傘，我的房間號是這個。”
客服笑眯眯遞給她一把傘。
為了方便，酒店的傘統一都是男士用的暗格傘，寬大端莊且耐用。
沈複也取了一把。
兩個人走到酒店門口，沈複一直在她身後跟著，寧寧把傘打開，問他：“你去哪兒？”
沈複說：“晚飯吃多了，隨便走走。”
“……”
寧寧這才看出來，沈複是想和她一起去接寧則玉。
她不太理解沈複這做好事不留名的行為……
走路無聊，寧寧多想了一會兒，惡趣味地猜想，沈複雖然表現地平和其實心裏很高冷，他習慣高高在上享受被追捧，尤其是原主寧寧之前把他捧太高，現在讓他驟然和寧寧平等相處，他心裏有落差，不太想接受地位的驟然轉變吧。
寧寧和沈複隔著半米的距離並肩走著。
身後不遠處，阮嬌嬌悄咪咪跟著。
她剛才特地打了口紅，然後來找沈複，想要和他表白，結果剛好看到他出門，她好奇地跟了下，結果就看到他和寧寧齊齊進了電梯……
寧則玉也一直跟著寧寧，他自然看到了和他一起偷偷摸摸跟後頭的阮嬌嬌，阮嬌嬌連傘都沒打，就這麽出來了，雨不大，是綿綿細雨，但雨再小也不能這麽淋下去啊。
他快走兩步追上去，伸了一半傘在她頭頂，遮住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
“你幹嘛呢？”他問：“玩兒跟蹤？！你變/態啊！”
他低頭看她，愣了愣，阮嬌嬌臉上都是水，眼睛紅紅的，不知是被雨水淋的，還是在哭。
阮嬌嬌先是低了下頭，雙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抬頭皺眉瞪他，還是趾高氣揚的樣子：“你才變/態，我是怕他們出事，才跟來看看。”
“鬼才信。”
“你愛信不信。”
阮嬌嬌問：“你又來幹嘛的？”
寧則玉當然不能說他也是跟蹤寧寧和沈複的，想看看他們會不會中丁落的陷阱：“跟你來的，怕你傷害我妹。”
“……”阮嬌嬌懶得跟他鬥嘴，她總結：“你腦子有病。”
======
沈複擰了下眉。
眼前的工廠廢棄依舊，周圍荒草叢生，各個角落都堆砌著垃圾，處處透著遠離人煙生活的荒涼。
他問寧寧：“寧則玉在這兒？”
寧寧說：“嗯，看圖的話是，就在這個廠子裏。”
她暗自慶幸，幸虧沈複跟著來了，她本來以為是普通的工廠周圍有許多工人和商鋪呢，結果是個廢棄的，根本就沒人，這種環境太容易出事了。
這裏太荒涼，隻有幾座稀疏的路燈，路燈常年失修，壞了好幾個，即使是好的光線也格外暗。
寧寧不太想走進去，她給寧則玉打電話，想讓他自己出來。
可是手機卻沒能打通。
沈複眉心的折痕更深了：“關機了？”
寧寧說：“嗯，剛才他說手機快沒電了，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的吧。”
寧則玉不出來，他們隻能進去了，她伸出手，想要推開大門。
“等一等。”沈複叫住她。
寧寧問：“怎麽了？”
沈複說：“我先進去，你這外麵等著。”
“好。”
舊工廠了，又是許多年的，廠子規模不大，廠房就十幾米，說是廠子，其實是私人作坊。
裏頭空蕩蕩的，隻有幾架被丟棄的破舊機器堆在最裏麵。
沈複叫了聲：“寧則玉？”
沒人迴應。
沈複停住腳步，沉思一秒，寧則玉喝了酒，喝酒的人嗜睡，不能排除寧則玉睡過去的風險。
他提步，走向唯一能藏人的機器內。
雨落在傘麵，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四周風聲鶴唳，草木叢生，再加上視野又受阻，寧寧有些害怕。
最讓她恐懼的是，她總感到有人在看她。
猶豫了會兒，她收起傘，走近了廠房，去找沈複，不想一個人站在外麵，獨身女性深夜出現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相當危險。
一直躲在垃圾桶後麵的齊劉海表弟懵了：“哥，還有個女的，怎麽辦？”
當時說的是隻關沈複的……
齊劉海說：“先看看情況。”
他心裏欣喜，寧寧多次讓丁落下不來台，他老早就想教訓寧寧了，可惜丁落不讓……但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是把寧寧也關一夜，完全可以對丁落說天黑看不清沒看到寧寧也進去了……
他相信丁落不會拿他怎麽樣的。
沈複走到最裏側的機器後，一眼掃過去，空蕩蕩，跟本沒人。
“……”
他意識到不對，快速轉身往迴走，才轉了身，卻發現寧寧已經走了進來。
倆人打了個照麵。
寧寧見到他後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總算有了點安全感，她對他笑笑：“小玉在嗎？”
沈複步子邁得大又快，他俊臉繃得緊，急急道：“別進來，快出去——”
他話音還沒落，門口忽然發出一聲巨響：“哐——”
沈複瞳孔急劇收縮兩下。
他聽得出，那是廠房地鐵門關閉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哢哢”兩聲落鎖的聲音。
寧寧臉色一變，開口喊：“喂！”
她轉身，快步往迴跑，想要製止關門。
門外的表弟不放心：“哥，這樣行嗎？裏頭還有個女的呢。”
“沒事兒，那女的也欠兒，活該他們一起受罪。”齊劉海又拽了拽鎖鏈，的確鎖得嚴嚴實實：“走了走了，明天再來放他們。”
“他們同伴發現他們走丟了不會報警吧？”
“沒事兒，有我老大在呢，他會打圓場的。”
齊劉海給丁落報喜：【沈複進去了！】
丁落秒迴：【幹得漂亮！】
齊劉海：“……”
無限心虛。
要是明天丁落知道寧寧也進去的話，他不敢想下去了……
寧寧大力拍著鐵門，求助：“開開門，裏麵還有人！”
此時塵埃落定，沈複反而鎮定下來，反抗無望，隻能平靜接受。
沈複說：“別喊了，是不會有人給我們開門的。”
寧寧停下動作，迴頭看他：“什麽意思？”
沈複拿起手機，在寧寧麵前掃了一眼，他指了指顯示紅色叉號的信號鍵：“手機在這裏一點信號都沒有，如果寧則玉真的迷路的話，怎麽可能在這裏發信息？”
寧寧驚了個透心涼：“那定位圖……”
“p的。”
“……”
兩個都是聰明人，不用把話說太明白。
有這個條件把她騙到這兒來，而且還有坑妹前科的，除了一個人，再沒其他人了。
寧寧嗓子發幹，又氣又無奈。
“我哥幹得？”
“你說呢？”沈複指了指機器後：“連被子和枕頭都準備好了。”
寧寧：“……”
沈複豎起食指晃了晃：“而且隻準備了一套。”
寧寧：“…………”
尼瑪——
40、0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