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跳下來的時候, 沈複在她身後抱住她, 一手攬上她的腰,一手墊在了她腦後, 成功接住了她。


    她是往後跳的, 慣性太大,再加上她本人的體重衝擊, 沈複就是力氣再大, 都沒能保持住平衡,兩個人齊齊後仰著到底。


    寧寧倒在了沈複懷中,腦袋被他的手護著,背倚著他的前胸處, 一條腿搭在地麵, 另一條掛在他腿上。


    托這個人肉榻榻米的福, 她不怎麽痛。


    底下的沈複狀態不太好,是結結實實吃了力的, 他重重地悶哼一聲。


    “唔……”


    兩個人反應了幾秒,寧寧迴過神來側頭看了下身後的沈複:“對不起, 我這就起來。”


    她手上用了用力,準備先抬起上半身來。


    沈複忽然又發出一聲悶哼。


    “唔——”


    聽上去竟是比剛才那個還要吃痛的樣子。


    寧寧趕緊低頭看他是不是哪兒傷著了,才低了頭, 一眼就看到擱置在他雙腿之間的右手。


    不偏不倚, 捂得地方剛剛好。


    ——是上次她踢他的那個位置,也是男人唯一需要遮羞的地方。


    她剛才按著他了,怪不得疼成那兒樣……


    沈複:“……”


    寧寧:“……”


    寧寧飛快收迴手, 迅速從他身上爬起來。


    站起來後她看還躺在地上的沈複,他正怔愣地望著她,不停地道歉:“啊啊啊啊,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沈複臉色發紅,不知是疼的,還是臊的,見寧寧看她,他神色恍惚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緊接著擰起了眉,虛張聲勢地掩飾躁動的情緒,很是嚴厲地小聲吼她: “你叫什麽叫?!被壓的是我好嗎?!”


    寧寧彎腰去扶他起來:“對不起啊,你還好嗎?”


    沈複冷冷地嗯了一聲,沒再說其他。


    悶聲拍自己身上的塵土。


    寧寧:“……”


    她沒執意讓他迴饋自己的道歉,不再繼續說什麽,低頭把自己身上的塵土整理下去。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一到了沈複這裏,她的情緒總是會激烈上許多,很容易不受她控製,喜怒哀樂出現地頻率極高,加起來的次數都快頂上她上輩子那二十八年的了。


    沈複斜眼睨她:“不是讓你別往後仰麽?”


    寧寧意識到今天的行為確實失態,她穩了穩情緒,淡淡地說:“這不是沒經驗麽。”


    沈複擺擺手:“算了,走吧。”


    寧寧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確實得快點走了,他們從教室到翻牆出來,已經耽誤了十多分鍾了。


    是正在上課的時間點,他們卻穿著校服在街上遊走,太過顯眼,招攬了許多路人的側目,甚至有準備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們看到他們後主動停了下來,語重心長地教育。


    “逃課是不對的,家長把你們送進學校是讓你們好好學習的呀。”


    還有一些並未直接對他們說話,隻是在經過他們身邊時,“恰好”和同伴聊天:“唉,這要是我孩子,逃課還早戀,我得打斷他們的腿。”


    寧寧:“……”


    沈複把一直搭在後背的書包拿出來打開:“外套脫了放進來。”


    寧寧沒拒絕:“好。”


    她利落地脫下衣服折疊好放了進去,沈複緊接著也脫了外套,隨便疊了疊,把它塞進書包。


    初秋的正午,溫度不算低,還殘留著夏末的餘熱,兩個人穿著短袖,倒也沒覺得冷。


    寧寧看了看沈複眼下的淤青,伸出手想要去拿包:“包我來拿著吧。”


    “不用。”沈複把包往肩上一甩,甩至後背。


    寧寧沒再說什麽。


    到了醫院,兩個人掛號辦卡。


    工作日又臨近飯點,這會兒人不怎麽多,很快就排到了他們。


    沈複敲了敲診室的門。


    很快得到允許:“進來。”


    他大手一揮,推門而入,寧寧緊跟著走了進來。


    這會兒隻有一個醫生在,是個有些謝頂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微胖臉圓,典型的動漫裏胖子大叔長相。


    見他們進來,眼鏡瞪了瞪,驚喜和疑惑並現:“小……”


    不是早上才來看過麽,怎麽又來了?


    沈複打斷他:“你好。”


    全然是對陌生人的客氣疏離。


    “……”醫生接受到他的陌生人信號後往他身後瞥了一眼,看到一個漂漂亮亮地和沈複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後隨即了然,生生止住了接下來的話,極力為剛才差點脫開而出的小複挽尊,改口加了一句:“小夥子真帥啊。”


    寧寧:“……”


    好獨特的打招唿方式……


    醫生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你們坐過來說。”


    剛好有兩把椅子,沈複和寧寧分別坐了上去。


    醫生幹咳一聲,裝模作樣地推了推眼鏡:“來看眼睛的嗎?”


    “嗯。”


    醫生問:“怎麽傷的啊這是?”


    寧寧:“……”


    來看病需要如實交代才行,不可能像上午糊弄寧則玉他們一樣隨便,不然不利於病情恢複。


    她做好了罪行被接受的準備,不自覺地挺了挺背,等待公開處刑。


    沈複淡淡地瞄了寧寧一眼,勾了勾嘴角又很快壓下去。


    他給了和早上看病時一樣的迴答:“打球的時候不小心被球砸到了。”


    維護了寧寧的麵子。


    寧寧愣了一下,感激地看向沈複。


    沈複正看著醫生,沒有和她對視。


    醫生敏銳地察覺到他們關係很微妙,小眼睛時不時就往寧寧身上轉一轉,八卦的興致遮都遮不住。


    沈複幾乎可以預料他等會兒肯定會向自己媽媽打電話告密。


    他提醒醫生先幹正事兒:“醫生,我這個眼睛什麽情況?”


    醫生愁了。


    沈複帶個小姑娘來,明明已經看過病了卻說沒看過,那肯定是有什麽目的,他看得出來沈複這個傷十有八/九是被小姑娘打的。


    但他猜不透沈複的意圖。


    沈複是想用苦肉計,還是想讓他說眼睛沒事以減輕小姑娘心裏的罪惡感啊?


    醫生想了想,抬起手來,在他眼睛上按了按,看著用了大力氣,其實真正碰到他受傷處時,隻是輕輕碰了碰而已,他試探沈複的態度。


    他問沈複:“疼嗎?”


    “疼。”沈複說。


    他又問:“疼得厲害嗎?”


    沈複點點頭:“嗯。”


    醫生:“……”


    心說我都沒用力,你特喵疼個屁……


    醫生明白沈複的意思了。


    苦肉計沒跑了。


    他皺起眉來,搖了搖頭,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你這個挺嚴重的啊,一定得非常用心養著才行。”


    沈複問:“會影響視力嗎?”


    醫生瞄了瞄寧寧:“如果在傷徹底好之前照顧不夠仔細的話,是會影響到視力的。”


    寧寧:“……”


    她確定,醫生這話是對她說的。


    醫生寫好藥方,開好單子,遞給沈複:“去拿藥吧。”


    沈複接過單子,看了寧寧一眼,想著她也走一路挺累的了,就沒讓她再跟著跑腿,自己先去了。


    沈複前腳才出門,醫生就笑眯眯地和寧寧聊起來:“你是他同學嗎?”


    “嗯。”


    醫生憋了好久了,他一股腦兒地問題往外蹦:“你倆是同桌嗎?關係怎麽樣?”


    “……”寧寧避重就輕,隻是說:“我坐他前麵。”


    “噢噢噢。”醫生繼續問:“你……”


    門忽然被再次推開。


    沈複站在門外,一手撐著門,平和地看著寧寧:“你和我一起去。”


    寧寧正疲於應對這個過於熱情的醫生,沈複這句話簡直救她於水火。


    她迅速站起:“好。”


    沈複排隊買藥的時候,寧寧在休息椅上等他。


    她想了想醫生的一係列舉動,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定論——醫生是認識沈複的。


    而且沈複肯定提前來看過病,因為醫生並沒有細問沈複的傷勢,甚至連傷了多久都沒問,開藥的時候寧寧看到有個許多人用會過敏的藥,醫生也沒有問沈複會不會過敏……


    寧寧往沈複身上瞧了瞧。


    他在人群裏站著,個頭高,姿態挺拔,人群裏很打眼,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忽然想起在上一世時,她成績壓他壓得死,他落了萬年老二的名號,老二這個詞,因為男人的某處器/官而被毀得七七八八,可以說是相當難聽的外號,他卻不怎麽放在心上,也沒有因此對她有敵意。


    印象中她和沈複一起參加過幾次學校組織的比賽,他見她時總是客客氣氣,有次老師帶他們一起參加慶功宴,老師喝醉了口無遮攔說了句:“雲雲哪裏都好,可就是長相太拖後腿,可惜,真的可惜。”


    那時許多考不過她的人都跟著玩笑了幾句,明裏為她說話其實也有奚落她長相的意思。隻有沈複沒有,他的座位離她很遠,他沒看過她,也不參與關於她的話題,雖然他沒有為她說話,但也沒有落井下石。


    望著沈複清風霽月的背影,寧寧漸漸出神。


    少年聰慧老成,做事追求好的結果卻又不執與第一名,特地獨行但不惹是生非,他明顯有別於其他學生。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


    沈複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有什麽東西在寧寧麵前晃了晃。


    寧寧驟然迴神。


    是沈複拿著藥在她麵前擺弄了一下,打斷了她的思緒:“想什麽呢?”


    “沒。”寧寧說:“藥取好了?”


    “嗯,走吧。”


    迴了診室。


    醫生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時不時就要看著寧寧說一句:“一定要好好養著哦。”


    寧寧沒有戳破他們苦肉計的小把戲。


    她點點頭:“嗯。”


    出了診室。


    寧寧暗中瞄著沈複,他眼下淤青一片,讓他本就清冷的臉變得更加蕭索,雖然清楚他在有意讓她愧疚,但她還是心軟了。


    人的確是她傷得不是麽?


    她走到沈複身邊:“我扶著你走吧。”


    沈複覷她一眼:“我又沒瞎。”


    嘴角卻微微勾起一點,不多,仔細看卻能察覺出有淺淡的笑意。


    為他那兒點笑容,寧寧覺得就算掉進他小小的圈套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說:“你這眼睛可不能再碰著了,咱們還是小心點吧。”


    沈複這迴沒說話。


    “我扶著你,別摔了,再摔一下不是鬧著玩兒的。”


    沈複抬起手臂給她:“算了,你想扶就扶吧。”


    就跟施舍她一樣。


    寧寧:“……”


    寧寧扶著沈複出了醫院。


    醫院附近許多餐飲店,她算著時間也到了吃飯的點了:“先吃飯還是先上藥?”


    “吃飯。”沈複迴。


    她征求病號的意見:“你想去哪兒?”


    沈複說:“隨便。”


    寧寧就真的隨便了。


    寧寧把他帶到一家店麵幹淨的麵館,沈複現在需要忌口,想著可以給他點份清淡的湯麵:“可以嗎?”


    沈複垂著眼皮,不滿:“人多。”


    寧寧換了家人少的:“這兒呢?”


    沈複頭一撇:“太油。”


    “……”寧寧問:“你想去哪家?”


    沈複說:“隨便。”


    寧寧:“……”


    寧寧打了車,把沈複塞了進去。


    沈複問:“去哪兒?”


    “迴家。”寧寧給司機報了地址。


    沈複笑一笑,這迴沒挑三揀四。


    寧寧沉默著消化情緒,左挑右挑大半天,不就是想吃她做的飯麽!


    她服了沈複,是真的服。


    能把她都惹得想跳腳,他是真有本事。


    迴了沈家,寧寧把藥擺在桌麵一一放好:“你先上藥吧,我去做飯。”


    午休時間隻有兩個小時,除去上下學的事件,真正讓他們休息的時間不長。


    寧寧沒有做需要耗費時間的飯,她選擇了做海鮮意麵。


    寧寧做好了飯,把飯端出來,發現藥還在桌子上擺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地,竟是動都沒動。


    沈複在一旁坐著低頭玩兒手機。


    寧寧問他:“你怎麽沒上藥?”


    沈複也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瞧。


    就差直說:“你這個始作俑者不給我上,還讓誰上?”


    “……”寧寧差點想把麵拍他臉上,有那麽會趁火打劫的麽,他這是趁她心軟要她當女仆啊!她看了看他的眼,最終忍了:“先吃飯吧。”


    吃完飯,她飛快把碗筷收拾進廚房,順手拿著毛巾從冰箱包了兩塊冰塊出來:“來,我給你冰敷一下吧,敷完再上藥。”


    沈複說:“嗯。”


    寧寧剛把冰塊貼到他臉上時,他瑟縮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卻沒讓自己發聲。


    寧寧此時離他很近,能清楚看到他的傷痕。


    發現比她想象的還要腫,她心裏不太舒服,真心實意地向他道歉:“昨晚的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沈複不語,好一會兒才開口:“為什麽打我?”


    寧寧不太喜歡他質問的語氣。


    說到底昨晚兩個人都有錯,憑什麽總讓她背鍋。


    寧寧心氣兒上來了,適當提醒他即使恃寵而驕也要有個度:“我一時沒想開衝動了,對不住,但你也要適可而止噢,我們兩個人都有錯,互相諒解一下可以嗎?”


    沈複聽得出來她暗中在敲打他別得寸進尺。


    “我也有錯?”他嘴角斜斜向上彎了一彎,冷笑道:“你可真是不公平。”


    突如其來的嘲諷。


    寧寧猝不及防:“什麽?”


    沈複語氣平穩緩慢,徐徐指控她::“你穿著衣服的,我才看了你多少?而且不過幾秒而已,你就那麽打我。之前你可看了我兩次,其中一次是全光,被你至少觀光了二十分鍾,我都沒說什麽。”


    “……”寧寧懵,怎麽舊賬都翻出來了。


    寧寧覺得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我那不是故意的。”


    沈複睇她,眼神不鹹不淡:“那我就是故意的了?”


    寧寧:“……”


    沈複再次發起進攻:“而且我之所以摔倒,還不是因為受你驚嚇?”


    寧寧說:“我就拍了你一下啊!”


    怎麽能算驚嚇呢。


    沈複不接受她的反駁:“地麵上的水,也就是害我摔倒的罪魁禍首,總是你帶來的吧。”


    “……”


    寧寧心想這都能怪她頭上嗎,要真這麽算,沈複更拖不了關係:“你還說呢!要不是我在浴室喊你你不答應,我會從浴室出來嗎?!”


    沈複不緊不慢地說:“那是因為我戴的耳機,哦對了,耳機還是你送我的呢,隔音質量一級棒,聽不見你的聲音都是它的功勞。送什麽不好,偏要送耳機,還是質量那麽好的耳機,害我聽不到你叫我,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


    “……”


    寧寧在這件事上底氣沒沈複足,她隻能轉戰另一件事上:“我是拿球丟了你,可你也拿球杆砸過我呀!我當時可沒生你氣,你看你,你都和我置氣多久了呀?”


    沈複不接她的話,隻一味和她算賬:“算來算去都是你的錯,怎麽就成了我也有錯了?”


    “……”寧寧說不過他。


    他這是典型地得理不饒人,但她覺得不應該太放縱他,剛才她一時心軟沒戳破他的苦肉計,他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這會兒再任由他甩鍋,他不得上天。


    寧寧思來想去,終於找了個王牌:“你親我了。”


    沈複臉上勝利的喜悅瞬間僵住,很快地,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雖然他很快調整好表情,但寧寧還是看到了他短暫的不自在。


    她知道壓對寶了。


    沈複不承認:“你在說什麽啊?”


    寧寧說:“你親我了。”


    “不是。”沈複說:“咱這不是說你打我的事兒呢麽,你說這幹嘛?”


    “你親我了。”


    沈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別無理取鬧啊,我這眼睛多疼啊,都是拜你所賜……”


    “你親我了。”


    “……”


    沈複總算偃旗息鼓平靜下來,再也沒說一句煩人的話。


    全程安安靜靜地任由她冰敷、上藥。


    但寧寧並沒有很興奮,沈複的心虛反應,坐實了他那晚真的對她做了人工唿吸的事實。


    更讓她心思複雜的是,即使她說的是“親”這個字,他卻沒有反駁什麽,這個字可是完全不同於人工唿吸的意義……


    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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