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是被疼醒的。


    當他睜開眼睛時,暮色擁他入懷,天邊還掛著幾顆豆點大小的星星。而他旁邊,僵屍在啃食他的胳膊。


    一拳過去,僵屍倒退幾步,可是梁博卻發出一陣低吼。骨肉破碎的痛覺隨著身體的活動從關節竄到全身,連腦子都像被雷電鞭笞了一遍。腳步不穩,梁博又摔倒在地。


    僵屍走了過來,梁博腳一蹬,把它順利踹進虛空之中。梁博站起來的瞬間掃視一周,發現大地遭受的破壞更加嚴重,雖然之前大戰使得大地滿目瘡痍,但至少基岩沒事,可是現在地麵上隨處可見虛空。


    梁博不想思考了,他不是沒有思考的力氣,而是失去了思考的欲望。太陽落下,月亮升起;月輝褪去,晨曦彌漫,天空的顏色和之前一樣,始終保持在黃昏。


    身子骨可以運動了,痛苦難以避免,但可以忍受。從地上爬了起來,梁博這才對自己的現狀有了個清晰的認識。剛剛的僵屍真的算是幸運兒,至少放眼望去,隻有零散幾隻怪物在遊蕩。


    “蛤?不是無敵嗎?盔甲怎麽還碎了。”梁博看著身上隻剩破碎的皮膚,有些無語,“連皮膚也破破爛爛的,我還以為,皮膚是屬於係統自帶不可損毀呢。”


    梁博試了試從背包裏拿東西,沒有迴應,對於背包那片空間的感應消失了。其實梁博也有預料,他身邊就散落著一些他背包裏該有的物品。


    “這麽說我還挺幸運?少的東西是不是掉虛空去了?至少我還沒掉下去吧。”梁博在自言自語。


    他需要不斷吐槽,負麵情緒在不斷上湧,不說些什麽的話,這些情緒就會擠掉理智,在腦子裏占據上風。


    梁博做了個箱子,把撿到的東西一件件放進去。


    “ok!總結一下現狀,原來背包裏的物品不到一半,但幸運的是給我‘留’了一組多點的牛肉排,鑽石塊也還剩。可惜藥水全沒了,本來還想試試治療藥水能不能緩解身上的疼痛。”梁博麵對箱子麵無表情,“很好,而且世界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沒有進行自循環,看來不就就會餓死了……有點煩,剛剛沒把僵屍打死拿腐肉。”


    梁博歎了口氣:“再去據點看看。”


    “係統,小地圖?”


    “蛤?係統也死了,沒用了。”


    梁博沒有辦法,隻能試著憑借著過去的記憶在這片麵目全非的大地上找到迴去的路。


    剛經曆月落,空氣清冷,暮色與晨寒順著梁博肢體的縫隙爬上他的皮膚,每走一步都在與這片大地做連接,人的身體與土地上的死氣融為一體消失不見,就像一滴幹淨的水滴入大海再也不見其澄澈。


    ……


    梁博住了很久的小屋很慶幸地沒有被完全損毀,留了個大概模樣。這裏的怪物還有很多,梁博完全沒有力氣解決他們,和他們繞圈子,讓他們一個個摔進坑裏。在這等簡單的博弈中,顯而易見的是怪物們的智商也下降了,作為一個人看到這些是很恐怖的——智性的磨滅帶給梁博一種沉默的恐懼。


    梁博坐到床上,日光透過房子破碎的縫隙照到了他的身上。緊繃徹底褪去,疲憊又隨之而來,有一種痛苦像微小的火苗一樣在胸口灼傷。


    像小火苗一樣——這是一種很具象的痛苦,不夠猛烈是因為精神隻能產生這種程度的痛苦,出現在胸是長期沒有喝水的客觀條件。梁博自嘲地想:這恐怕是我的身體呢孕育出最強烈的痛苦了吧。


    梁博看到做的空間錨點,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隻是做一個空間錨點沒有意義,沒有係統他根本沒法啟動這個空間錨點,甚至說沒有係統他連這個空間錨點是否能夠正常運作都不知道。


    他明明做了那麽多,結果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而且他明明迴到了原本的世界,自討苦吃般的來到這裏,說不後悔根本不可能。


    其實最最重要的是,梁博現在不知道該做什麽能夠改變目前的狀況,梁博做很多事都主要靠一口氣,他在無限地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但另一方麵他也清楚客觀條件的必要性。現在的情況像想要他登天,但他根本沒有登天的方法和條件。


    冗雜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在梁博的腦子裏來迴襲過,但人外在的表現就像受到了某種保護一樣長久緘默。


    太陽東升西落,人睡了又醒,景色依舊。


    “好,該活動一下了。”


    梁博從沉默中複活,胸中的火焰已經從小火苗變成大火——客觀條件是快要渴死了。


    梁博踉踉蹌的出了門,走到河邊大口喝水,大口吃肉排。


    “無論如何先活下去吧。”


    這是梁博腦子裏的想法。


    “什麽都不做的話也不對,這個房子太爛了,至少得修一下。”梁博坐在河邊迴望房子。


    ……


    一天過去,梁博明白了兩個點:一是他目前的身體狀況真的很差,走個路都疼的要死,效率奇低無比;二是他沒有剛醒來就收集方塊,這些方塊已經超時消失了。


    “唉,也不知道這些消失的方塊會不會參與某種我不知道的循環。”梁博歎口氣,他對世界的秘密仍然不了解,但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就像古代的人類不知道雷電是如何誕生的,但知道打雷過後好種地,雷劈的地方可能有火種。


    睡了個覺起來,梁博拿泥巴填了一大塊地,他準備用來種樹和種地。講道理,他知道它們可能不會長了,這個世界已經停滯了,但試一下也沒什麽損失。


    梁博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泥土,之前隨便走一走就有泥土方塊到他手裏,可惜之前走的不夠多,現在方塊都沒了,本來計劃修一大片地方用來種樹的,現在填了填也就修了個200x200。


    這是活動的第5個早晨,樹、小麥和胡蘿卜之類的依然沒有長,隻有用骨粉才能催熟。


    對於梁博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怪物會不會參與循環然後再次誕生,但他知道地獄是肯定不缺怪物的,或者說現在地獄的怪物仍然是過飽和而他不知道。


    梁博之前留在箱子裏的骨粉還剩很多,他把白樺樹苗、橡木、叢林樹和合歡樹苗種在了一起,有事沒事就拿骨粉催熟一下。樹苗上方如果有方塊就長不大,但骨粉卻是實打實地消失了,知道世界循環的條件以後,梁博也好奇骨粉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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