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闈,縣學裏有人要參加,狗剩的意思是他也試試,不行好歹有個經驗。"慕大娓娓道來。


    黝黑老實的麵容上滿是愁容"誰知道在即將參加童生試的時候,被人汙蔑說狗剩偷竊,導致他不僅不能參加童生試,反而還被縣學勸退。"


    "你說狗剩在課堂上搗亂我不敢保證,但是偷東西,狗剩是絕對不會做的。"


    慕七星點了點頭"我也相信狗剩不會做這樣的事。"


    "誒。"慕大歎氣。


    "我們信沒用,縣學裏的夫子不信,所以狗剩被縣學勸退了。"


    慕七星皺眉"是誰起的頭說狗剩偷東西?"


    "姓賴的學子,年紀比狗剩大不少,他是個童生,這一次科考也是要下場的。"慕大有一些期盼的看著慕七星。


    之前縣學裏的夫子就很看好狗剩,說狗剩十分的上進,是個讀書的料。


    他原本高興家裏除了七星,還能再出一個讀書人,兩兄弟齊頭並進的。


    沒想到臨近科考前給他迎頭一擊。


    "我去縣學問問怎麽迴事,大爺您別急。"


    "狗剩什麽樣的為人我知道,我們家都知道。"


    慕七星安撫著慕大。


    看慕七星就要出去,慕大連忙拉著他"這事也不急,你才迴來,先吃了飯再說。"


    "行,我再了解清楚,不知道狗剩現在在哪裏,我想聽他說說情況。"慕七星想了想,也沒有著急離開,總要弄清楚是怎麽個迴事再說。


    "對對對,我去叫那臭小子,他小子倔得很,被勸退了也不說清楚,還是老大……就是你東樹大伯去縣學問了才知道。"慕大也點了點頭,趕忙說了一下狗剩的情況。


    慕東樹扛著鋤頭迴來了"七星,你怎麽迴來了?"


    "東樹大伯。"慕七星喊了人。


    "狗剩呢,他不是跟你一塊的嗎?"慕大沒看到慕東樹後麵跟著人,不由得問道。


    慕東樹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瞧他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讓他跟村裏的小孩去玩了,好像說要去抓魚吧。"


    "我也沒攔著,讓他放鬆一下。"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慕來來突然抬起了頭"狗剩哥去抓魚了?"


    "是啊,外頭熱,來來別出去。"生怕慕來來聽到去抓魚心動了,他趕忙指了指那明晃晃的太陽。


    慕來來抿著唇,她可沒忘記狗剩的下場,若是十分的敏感。


    "我要去。"


    "怎麽了?"慕七星見慕來來如此的認知。


    慕山眼眸微縮,他的手抖了抖,語調十分的緩慢"來來?"


    "東樹大伯,我想去跟狗剩哥一起抓魚。"


    "狗剩哥在哪裏抓魚?"


    慕來來看著慕東樹。


    "這……在山上的小水塘。"


    慕東樹原本要讓哄慕來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的,可是看到那黑黝黝的眸子,神使鬼差的說了地方。


    "哥哥,我們去找狗剩哥玩。"


    慕七星不動聲色的抱起慕來來。


    "這丫頭就是待不住,我帶她去找狗剩,都大中午的,該迴家吃飯了。"


    慕東樹還是覺得不行他連忙說"狗剩一會兒就迴來了的,外頭真的熱……"


    "我要去,我就要去。"


    慕來來開始撒潑。


    "哥,我要去,我們走快走,一會兒魚都沒啦。"


    慕七星無奈的笑了笑"好好好……"


    "與其讓來來自己一個人跑出去,不如我帶她去。"慕七星跟慕東樹如是說道。


    慕東樹點了點頭"那也是。"


    "我們先去逛一圈,看到狗剩了就叫他迴來吃飯。"慕七星抱著慕來來離開。


    山上的小水塘


    慕八星在水塘旁邊。


    不少小夥伴都已經下了水塘,嘻嘻哈哈的渾水摸魚,一下子就渾身濕透了。


    周全也在一旁"狗剩我聽我小叔說你偷東西,被縣學開除了,是不是真的啊?"


    慕八星猛的轉頭看著周全"周小郎?"


    "我小叔現在可是秀才公,你怎麽能喊他的全名。"周全抬了抬下巴十分的驕傲。


    他大聲嚷嚷著"狗剩,你好的不學學壞的,居然學人偷東西,怪不得人家縣學不要你了。"


    小水塘裏的其他人紛紛抬頭,狗剩原本是他們的頭頭,跟狗不理一起帶著他們一起玩的,後來狗剩去上學了,家裏總是有人將他們跟狗剩對比,什麽狗剩會念書,他們不會之類的……


    現在居然聽到狗剩偷東西,獻血不要他了?"


    齊刷刷的都看著狗剩。


    "我沒有。"慕八星十分生氣的否認。


    周全一下子站了起來叉腰"你是手腳不幹淨的,我們才不要跟玩。"


    "我娘說偷東西是要被人打斷腿的。"


    "是啊,偷東西的人都叫賊子,可難聽了。"


    小夥伴竊竊私語。


    "周全,你不要胡說八道,狗剩不是那樣的人。"狗不理從小水塘裏爬上來,十分兇巴巴的瞪著周全。


    狗蛋也跟著狗不理一起,他比之前瘦了挺多"就是,狗剩哥不是那樣的人。"


    周全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相信狗剩,他指著狗剩"如果不是縣學不要他了,他怎麽突然迴來了?"


    "夫子放秋收假啊。"狗不理理所當然的。


    他們去老秀才那裏,不也一樣是放假,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小叔說了,縣學根本沒有秋收假。"周全十分的大聲,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雄赳赳模樣。


    狗不理皺眉,他看向慕八星。


    "我!!我抓到了。"


    突然,小胖抓了一條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哇!"


    "好大一條。"


    關於狗剩是不是縣學不要他了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眼前的大胖魚有吸引力,原本停下來聽八卦的小夥伴們都紛紛繼續摸魚。


    就連上了岸的狗不理又重新跳下小水塘裏。


    狗蛋也不甘示弱。


    這小水塘不深,也就到狗蛋的胸口而已。


    周全沒想到大家夥兒都不關注他了,也不在意狗剩是不是小偷了。


    他咬牙哼了一聲"你就是小偷,什麽大坳村下一個秀才公,那也是我周家的。"


    慕八星看了一眼周全"你們周家除了周田叔家一家子,都是厚臉皮的。"


    "你別得意,大家迴去後一定會說的,縣學不要你的事很快村子裏就傳開了。"周全冷笑著。


    慕八星雖然心底有一些擔憂,但是卻絲毫不示弱,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並沒有下水塘,但是狗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突然整個人往下陷"啊!!"


    大家夥兒見狀,趕忙上岸,可是小水塘的水卻蔓延了上來,一下子就到了慕八星的膝蓋,那麽原本小水塘的水就能在一劫淹沒了狗蛋。


    "狗蛋!"


    "救……"


    狗蛋掙紮出水麵,可是腦袋一冒出來,整個人就又沉了下去。


    大坳村原本就有河,所以大人小孩都基本會遊泳,所以突如其來的漲水,一陣慌亂之後也趕忙的遊到岸邊,趕忙往外跑。


    可是狗蛋不知道怎麽迴事。


    "怎麽辦?"


    往高處跑,大家濕漉漉的看著小水塘變成了深潭。


    若是有老人到這裏來,就會發現這原本就是個深潭,但是因為水源銳減,導致深潭經過幾十年的變遷,成了小水塘。


    沒想到原來不是水源銳減,而是不知道怎麽的深潭的地下水出水口被堵住了,這一次機緣巧合被狗蛋給弄開了,地下的水直接衝了出來,瞬間恢複了最初深潭的模樣。


    慕八星麵色微冷,他知道狗蛋支撐不住了"狗不理,趕忙去找你爹,找些大人上來。"


    "對對對,我現在就去。"狗不理匆忙的離開。


    其他小夥伴也害怕,這突然的變故太嚇人了。


    在水潭裏撲騰的不止狗蛋一個,剛剛那周全跑的時候腳下一滑,也沒第一時間上岸,一下子就被水淹沒了。


    慕八星跳下水潭,往狗蛋的方向。


    周全不知道怎麽的抓住了慕八星"幫我……"


    慕八星沒辦法掙脫,被周全胡亂的纏住,他隻好拉著周全往岸邊去。


    "你自己動一下,你又不是不會遊泳。"


    周全嚎啕大哭"我怕,我好怕啊"剛剛被水灌入鼻息的感覺太可怕了,現在喉嚨鼻子都是嗆得很。


    慕八星無奈"那你別亂動。"


    "可是我怕……"


    周全生怕慕八星丟下他,所以死死的扒拉著慕八星。


    十歲的慕八星,九歲的周全,他使勁的把周全送到岸上。


    "大家來幫忙。"小胖現在不僅念書,還跟獵戶老爹上山,所以別看他年紀略小,可思維敏捷的很,連忙叫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夥伴幫忙。


    這些事還沒有下山的,但也很隻有兩三個。


    岸邊幫忙還是可以的,所以他們搭把手,但是要是像狗剩那樣跳下深潭裏就人,他們是不敢的。


    "狗蛋,你堅持住。"


    小胖見狗蛋撲騰的動作越來越小,他趕忙喊著"狗不理去喊人了,很快就來人了。"


    慕八星喘著氣,他並沒有去拉小夥伴的手,而是轉身往狗蛋的方向遊了過去。


    "八星哥,你先上來……"小胖忍不住喊道。


    剛剛周全的動作讓慕八星很費力氣的,此時慕八星應該沒什麽力氣了,若是被狗蛋纏住,唯恐兩人都會出問題。


    然而慕八星不費力氣去迴答小胖,而是一直往狗蛋的方向遊。


    狗蛋在水麵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慕八星,他求生的本能繼續掙紮浮出水麵,不讓自己下沉。


    慕七星跟慕來來上山,一會兒就碰到了狗不理。


    "怎麽迴事,你們慌慌張張的……"


    "山上的小水塘變水潭了,狗蛋和周全在水潭裏上不來,我要去叫我爹,讓人去救他們。"


    慕來來抓著慕七星的手一緊。


    "那趕緊去叫人,我去看看。"


    慕七星想了不想鬆開慕來來的手"你跟狗不理下山去。"


    "一起,快點。"慕來來邁著小短腿往山上走,她手腳並用動作很快。


    慕七星攔不住趕忙去追慕來來。


    到了深潭邊,小胖跟三四個小孩站在那,不見堂哥慕八星。


    慕來來一咯噔,難道慕八星還是走上了被溺斃的結局嗎?


    "小胖,我八星哥呢?"


    "來來,你怎麽來了……"


    "我八星哥呢。"別說那麽多廢話了,莫不是真的沒了?


    "他在水潭裏。"小胖指著水潭。


    慕來來看著那水潭,水麵沒有人,她握緊了拳頭。


    真的沒了?


    真的還是溺斃的結局?


    慕來來眼前一片模糊。


    該死的,這就是所謂的糾正嗎?


    慕來來抬頭望著那刺眼的太陽,強光刺激生理淚水從眼角滑落。


    嘩啦一聲!


    慕八星拖著狗蛋打破了平靜的水麵。


    慕來來看不清楚,因為眼睛被淚水模糊了,她趕忙擦了擦淚水。


    是慕八星!


    "哥,是八星哥。"還沒有到那個地步,還有機會。


    慕來來心跳如擂,十分的興奮。


    "嗯,哥看到了。"慕七星卻沒有高興,因為他看得清清楚楚,八星那小子沒力氣了。


    而狗蛋也沒力氣了。


    因為他們遊動的水花越來越小,露出水麵的身子越來越往下沉。


    慕來來也發現了,她猛地一跳,就被人提溜起來。


    "你幹什麽?"慕七星怒喝,還好他眼疾手快的提溜了慕來來的腰帶,不然這丫頭就跳進水裏去了。


    "他們快不行了……"


    慕來來顧不得暴露自己異於常人的力氣,隻想把慕八星跟狗蛋救上來。


    "我去,你給我老實呆著。"


    "小胖,看好她。"


    慕七星說完,也知道不能磨蹭,立刻跳下了水裏往慕八星的方向遊去。


    "八星哥,你堅持住,我哥去救你了,你一定要堅持住,等你到岸邊我給你吃糖。"慕來來在岸邊喊著,讓慕八星別放棄,就算已經沒力氣了,都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慕八星看著遠在岸邊的慕來來,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慕七星,他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渾身湧出一股力氣。


    "狗蛋,堅持住。"


    慕八星也不敢放開狗蛋。


    狗蛋哭著"狗剩哥,你要不……要不就別理我了……"


    "一會兒七星哥也隻能帶一個人。"


    狗蛋真的已經沒力氣了,他又驚又懼的。


    "不行,我們都會沒事的。"慕八星鼓勵著狗蛋。


    慕七星好一會兒才到慕八星旁邊,慕八星讓慕七星帶狗蛋,他還能堅持,自己會跟在身後的。


    慕七星見狀也隻能這樣"好。"


    他時不時的迴頭看慕八星有沒有跟在後麵。


    "我就跟在後麵。"兩次之後,慕八星蒼白的臉笑著,聲音有點喘。


    慕七星便專心托著狗蛋往岸邊去。


    卻不知道慕八星的動作越來越慢,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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