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根!!"


    王永紅撕心裂肺的喊著。


    "別喊了,女人生孩子晦氣得很,男人不能進來的。"張許娣在一旁磕著瓜子,冷眼看著王永紅的樣子,絲毫不關心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


    "娘,這也是老張家的孩子……"王永紅喘著氣,她睜開眼睛,汗水滑到眼裏生疼的很,她眨了好幾下這才看清張許娣,苦苦的哀求著。


    "我知道。"張許娣吐著瓜子殼。


    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摸了摸王永紅的肚子,孩子老張家還是要的。


    可不能讓王永紅力竭了。


    "孩子出不來。"張許娣檢查了一下。


    "娘,幫幫我。"


    "當然,娘會幫你的。"張許娣摸著王永紅的肚子"這好歹也是老張家的種。"


    王永紅心中微定,疼痛越發的劇烈,她死死的抓著被褥。


    "這藥喝了。"張許娣準備好的湯藥。


    "娘這麽都不會害了孩子的。"張許娣見王永紅猶豫,她慢悠悠的說道。


    為了孩子,王永紅隻能喝了這黑漆漆的湯藥。


    藥效發作,王永紅覺得自己整個人被撕裂了。


    "啊!!"


    "用力。"張許娣連忙說道。


    "趕緊用力,看到孩子了。"


    張許娣臉色一變"怎麽是腳先出來?"她怎麽也沒想到王永紅這一胎,胎位不正。


    "啊!!"


    王永紅慘叫著,麵色蒼白如紙。


    她抓著被褥,翻著白眼,快要力竭了。


    撕裂的劇痛仿佛將她整個身子撕開了。


    王永紅連忙把孩子推了進去"不能腳出來,不能腳出來……"不吉利,不吉利。她嘴裏念叨著。


    王永紅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


    原本就快要力竭的她瞪大了眼睛。


    濃鬱的血腥味蔓延著,院子裏都能聞得到了。


    慕來來臉色驚變,連忙進了院子"二根叔,你沒給永紅姨找接生婆嗎?"


    "我娘應該會……"張二根麵色也不好,聽著王永紅的慘叫他一直晃得很。


    慕來來臉色十分的冰冷,但是大花來的快,鐵花是接生婆,她把自己的手藝傳給了柳春英,所以柳春英自己生了六個孩子,自家媳婦生孩子都是她接生的,而村子裏誰生小孩請接生婆的,都會優先找柳春英。


    "永紅姨說找我大奶奶接生的,不知道為什麽你沒喊我大奶奶,但是之前她跟我說過了,所以我把我大奶奶叫來了。"慕來來口齒伶俐的說道。


    柳春英一聽連連點頭"是是是,永紅之前給了定金的。"


    慕來來抬頭看了一眼柳春英。


    柳春英摸了摸慕來來的腦袋"小孩子到外頭去,這兒血腥味太濃了。"


    張二根一聽連忙讓柳春英進去"永紅進去已經兩個時辰了,剛剛突然沒聲音了,血腥味一下子就重了。"


    柳春英臉色一變,她提著自己家夥什推開門進去。


    "二根,不是說了產房是汙穢之地,男人不能進……"張許娣以為是張二根闖進來了,她連忙說道。


    這才說到一半,看到的是柳春英。


    "你怎麽來了?"


    "永紅讓我來的,錢都付了。"柳春英看到王永紅臉色極其的難看,她連忙把張許娣給推開。


    張許娣被推了個踉蹌。


    "你幹什麽……"


    "滾出去。"柳春英麵色冰冷。


    在產房內她就是說一不二的。


    王永紅睜著眼睛"柳嬸子……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她氣息孱弱,聲音很小。


    "你要堅持住,不然我也沒辦法。"


    柳春英檢查了一下王永紅的肚子和宮口。


    "我……我不行了。"王永紅也是憑著一股毅力堅持,但是她堅持不下去了。


    好痛,好痛。


    仿佛整個人被硬生生撕成兩半的那種。


    宮口已經開了。


    "來,聽我的。"柳春英聲音輕柔。


    "張嘴深唿吸。"


    "慢慢來"


    "吸氣……"


    "唿氣……"


    "攢著力氣。"


    柳春英不停的安撫著王永紅。


    "用力!"


    當孩子的一隻腳出來的時候,柳春英臉色不變。


    "別怕,我幫你。"


    憑借著多年的經驗,她把孩子的胎位轉了一下。


    當兩隻腳一起出來的時候,柳春英大喊"用力。"


    "永紅,用力。"


    "孩子就出來了。"


    王永紅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著唇。


    她渾身起青筋,真的用上了所有的力氣。


    柳春英也幫了一下王永紅。


    "出來了,出來了。"


    孩子顯然是憋壞了,臉色發青。


    柳春英並沒有慌張,她幹淨清理孩子的口鼻和身上的黏膜。


    "孩子?"


    王永紅並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她從幾乎要昏厥中醒來。


    柳春英拍了拍小孩的臀部和腳底板。


    "哇~"


    聲音不是很大。


    應該是在肚子裏憋到了。


    不過應該沒什麽事,柳春英檢查了一下孩子的全身,然後把王永紅給孩子準備的包布把孩子包裹起來。


    "是個兒子。"柳春英把孩子放在王永紅的旁邊。


    王永紅扯了扯嘴角,然後臉色越來越白。


    柳春英打算給王永紅收拾一下,換一套幹爽的被褥。


    才發現王永紅下身血停不住,身下很快染紅了。


    "永紅?"


    柳春英臉色驚變"張二根,你趕緊去叫何老藥……"


    這大出血,若是止不住,那就沒救了。


    "柳嬸子,怎麽了?"


    "是孩子出什麽事了嗎?"


    張許娣沒看王永紅,而是把王永紅旁邊的嬰兒給抱起來。


    "哎呦,老張家的根兒哦。"


    "永紅大出血,得找何老藥過來止血,不然永紅會沒命。"


    張二根一聽"我馬上去……"


    "去什麽去,我把孩子抱出去,二根你不見見你兒子?"


    張許娣仿佛充耳不聞,連忙抱著孩子出去。


    "你幹什麽。"柳春英把張許娣拉住"孩子剛出生,不能見風。"


    "我孫子,要你管。"


    柳春英皺眉。


    "孩子,我的孩子……"王永紅喊著。


    柳春英一把將孩子搶了過來"永紅,你好好看著,你要挺住。"她把孩子放在王永紅旁邊。


    "你要是不挺住,這孩子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王永紅白著臉,她似乎在咬牙硬挺著。


    "何老藥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柳春英不停的給王永紅鼓勁。


    張二根六神無主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何老藥救永紅……


    "哎呦,你怎麽不看路。"


    何老藥被張二根撞了一下。


    得虧被何茯苓當了一下,不然何老藥那一把身子骨摔倒在地上,估計扛不住。


    "叔,你快幫我看看永紅,她……她大出血止不住……"


    張二根連忙抓著何老藥。


    何老藥被張二根拽著,然後拽進了產房內。


    剛生了孩子,血腥味很重。


    "你怎麽進來了,快出去……"張許娣尖叫著,要推張二根出去。


    張二根哪顧得了這麽多"娘,你走開……"


    "怎麽樣,趕上了嗎?"


    狗不理喘著氣。


    何老藥住的地方比較遠。


    "應該趕上了。"


    慕來來點點頭。


    "大花,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狗不理摸了摸大花的額頭"不會是生病了吧?"


    大花茫然的搖了搖頭"永紅姨叫得好慘,一定很疼吧。"


    "不會有事的。"


    張二根拉著何老藥進去彌補了一些慕來來對他的失望。


    張許娣尖叫著"娘,你要是不想待在這裏,請你出去。"


    "我可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張二根看到王永紅這樣子,他忍不住低吼一聲。


    張許娣被趕了出來,她碎碎念著。


    "產房之地,汙穢得很……"


    "以後你就知道了。"


    慕來來皺眉盯著張許娣。


    張二根抓著王永紅的手"對不起,對不起……"


    "永紅,你一定會沒事的。"


    柳春英跟何老藥說了一下情況"現在必須止血。"


    "二根,你去外頭給燒點熱水過來。"


    柳春英使喚著張二根,畢竟張許娣不靠譜的。


    "好。"


    "煮點吃的給你媳婦。"


    "好。"


    張二根連連點頭記下。


    "我施針試試。"


    何老藥在王永紅的手上幾個穴位紮針。


    柳春英時刻注意出血的情況。


    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作嘔,但是柳春英跟何老藥仿佛聞不到一樣。


    "怎麽樣?"


    "還不行。"


    王永紅唇瓣已經沒有血色了,唿吸很輕很輕,眼簾慢慢的垂了下去。


    "永紅姨,你要是死了,你兒子就會被人當牛做馬的使喚……"


    "來來,誰讓你進來的。"柳春英一抬頭,看到慕來來在王永紅的旁邊親聲說著。


    別說柳春英心中一驚,就要合上眼睛的王永紅都冷不丁的睜開眼,極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快出去。"小孩怎麽能見血。


    柳春英連忙讓慕來來出去。


    慕來來抿了抿唇,她拿了一片人參放到王永紅的嘴裏。


    "永紅姨,你死了,二根叔娶了媳婦,你兒子不進被人當牛做馬,還吃飽穿不暖被受欺負……"


    聽著慕來來的話,何老藥手一哆嗦差一點紮針給紮偏了了。


    王永紅瞪大了眼睛,含著參片,仿佛精神了許多"不……"她搖頭,不可以。


    柳春英把慕來來給推出去。


    就聽到王永紅含含糊糊的說著不可以,不行。


    她連忙看了一下,麵露喜色"出血量小了。"


    "熱水來了。"


    "我煮了雞蛋紅糖水。"


    張二根提著桶,端著碗,還是慕來來推開門,他才進來的。


    何老藥鬆了一口氣"針別動,讓她吃點東西。"


    "柳妹子,你收拾一下,我迴去抓些藥過來。"


    隻要不出血了,一切就好起來了。


    "成。"柳春英點點頭。


    隨著出血量小了,她連忙給王永紅清理了一下身體。


    "我慢點喝。"


    也不知道是人參片的作用,還是她被慕來來刺激到,王永紅整個人都精神了。


    努力的吞咽著張二根喂著的雞蛋紅糖水。


    "人家生孩子,你們湊什麽熱鬧?"


    趙金花聽到慕來來在老張家,連忙過來,生怕慕來來被嚇到了。


    "迴去對自己的阿娘好一些,知道嗎。"


    大花點點頭"嗯嗯。"


    "嗯嗯。"狗不理也點點頭。


    "趕緊迴去吧,都什麽時候了。"趙金花叫大花跟狗不理迴家去。


    柳春英從屋裏出來"弟妹,你怎麽來了。"


    "大嫂,這老張家請你接生啊?"趙金花有一些意外。


    畢竟張許娣是什麽人,一個村的她自然知道。


    柳春英的手藝別說整個村子,十裏八村都會知道,隻是她上了年紀了,這兩年就很少給人接生了。


    "王永紅請的我。"柳春英洗幹淨手,把自己的家夥什背在肩膀上。


    趙金花了然。


    果然,她就說張許娣是什麽人,怎麽會請接生婆。


    再說,王永紅跟張許娣鬧得那麽僵。


    王家的人來了,王永紅她娘嫂子都來了,齊刷刷一幫人。


    見到趙金花在院子裏,臉色越發的不好看"大妹子,我家永紅怎麽樣了?"


    "永紅娘,永紅嫂子,你們進去看看她,孩子剛生了,是個兒子。"


    "生了?"


    永紅娘緊繃的神經鬆了鬆。


    永紅娘進去看了一下王永紅,見張二根在喂王永紅吃東西。


    "娘?"


    看到自家親娘,王永紅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然後哭了。


    "誒,閨女啊,你這剛生孩子可不能哭,有什麽跟娘說,你嫂子他們都來了,你別怕。"永紅娘連忙安撫著王永紅,想碰王永紅的手,看到她手上全是銀針。


    心中一咯噔。


    閨女一定是經曆了九死一生。


    "嗯。"王永紅應了聲。


    張二根在一旁沒說話。


    既然王家的人來了,何老藥抓了藥過來,交代了永紅娘。


    因為永紅娘親自給閨女伺候月子,所以聽到何老藥的囑咐,她的怒火是蹭蹭蹭往上漲。


    隻是她忍住了,先伺候好閨女坐好月子再說。


    柳春英跟趙金花帶著慕來啦離開了張家。


    "老姐姐,大妹子。"永紅娘追了出來,她拿了錢塞給柳春英"今天多虧了你們,謝謝。"


    "不用客氣。"


    "我外孫洗三的時候,你們一定要來啊。"永紅娘拉著柳春英跟趙金花連忙說道。


    柳春英跟趙金花對視一眼"當然,當然。"


    永紅娘並沒有拉著柳春英她們閑聊,給了錢邀請就迴去照顧王永紅去了。


    柳春英唏噓"得虧永紅娘家給力,不然她要吃的苦頭可多呢。"


    她說著自己被大花叫來見到的情況。


    "我瞧這孩子在我來之前就腳就出來了,應該是被張許娣給推了進去。"


    趙金花心驚"這?"


    "有的人不喜歡腳先出來的,總覺得不吉利。"柳春英解釋道。


    趙金花也聽過這樣的事情"她可真狠心,那好歹也是老張家的孫子。"


    "都過去了,永紅挺過來了,張許娣日子沒那麽好過了。"


    妯娌兩分道揚鑣迴家去。


    "來來。"


    "嗯?"


    慕來來下意識的擋住自己的屁股。


    這一次自作主張,她已經有經驗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奶這一次就不說你了。"


    若是來來不幫忙,王永紅指不定一屍兩命。


    懷孕後的王永紅隔三岔五的總是給來來帶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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