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雨儂也幫著問了一下司青青的成績,該有什麽樣的選擇, 最後帶著三份試卷迴去扔給司青青在一天之內做出來。


    司青青氣的哇哇亂叫, 但還是認真拿起試卷就做,絲毫沒有討價還價。再用幾乎虔誠的態度, 抱著資料用夏教授寫下的標準翻找。


    “我想讀師範,我爸說女孩子當老師挺好的。”司青青的想法一天一個樣, 司雨儂已經習慣了。


    “你前天還說當女司機挺好的。”司雨儂一拍大腿,對啊,她怎麽沒想到。


    “喂,你跑什麽?”司青青看著司雨儂風一樣跑迴去, 嘟著嘴嘀咕道:“不會她自己想去當女司機吧,不過, 大學也沒這專業啊。”


    “爸,你去學車吧。”司雨儂極力攛掇他爸,


    “學車?”司愛華搔搔頭皮,學車當然好,但是貴啊, 聽人家說市裏新開了一家駕駛學校, 光學費就得一萬多呢。


    “是啊, 您學會了就買輛車,遠的地方也不用去, 就幫著附近幾個廠子跑跑運輸。家裏的地, 雇人種。”司雨儂一直不希望父親太過辛苦,可是司愛華總說自己有力氣, 不然白待在家裏,怎麽攔都攔不住。


    這下好了,給他重新找個營生。附近的工廠越來越多,到了龍頭櫻收獲的季節都是一車一車的往廠子裏拉,這些車子都是臨時雇的。要是司愛華有車,根本不愁生意。


    “我還是……”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你閨女馬上就是大學生了,你這個當爹的還在地裏刨食,說出去以後親家公怎麽看。不如自己買台車,跑跑運輸,說出去也好聽。”司大娘也過來湊熱鬧。


    司雨儂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地良心,她怎麽可能嫌棄她爸農民的身份。她本來就是農民的女兒,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不過司愛華卻被司大娘點醒了,“我去學車。”


    司雨儂虛弱的看著司愛華,“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是不是,總比窩在村裏強。男人就得走出去,見見世麵,不然以後怎麽幫你撐腰。”司大娘又是一記重錘敲到司愛華的心坎上。


    是啊,女兒越來越出色,不管容貌還是學識都是一等一的,以後肯定不會留在龍頭村。注定是要去大城市,當城裏人的。要是當爹的沒出息,她在外頭受了委屈,誰替她出頭。城裏又不象農村,有啥事打一架,打服了就算完。


    城裏人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身份地位還有錢什麽的,司愛華越想越覺得這是個理。他是個認死理的人,認定了就不會鬆口。


    司大娘很滿意,男人嘛,走出去了,見多識廣,還會把柳琴放在心裏嗎?她怎麽早沒想到,幸虧孫女提醒的好。


    總之三個人想的全不是一迴事,但對於結果都一致讚同,可能,這就叫殊途同歸吧。


    司愛華還想等女兒高考完再去,司大娘卻把眼珠子一瞪,“開年就給我去學,高考之前把證給我考迴來。不光你一個,長壽不是相親總也相不上嗎?一起去。”


    “哦。”司愛華肩膀一縮,認命吧,天大地大,他們家老娘和閨女最大。


    木已成舟,不管是不是那個意思,司愛華去學車的事都已經定了,司雨儂挽住司大娘的胳膊,“奶,今年開春,咱們家請人種地吧。”


    “那肯定是得請人,好在現在政策不一樣了,多請幾個人也不犯事。”就在幾年前,傻子瓜子請了八個幫工,還在報紙上掀起一陣波瀾,吵了好久才算翻篇。


    “奶,我在市裏瞧見表姑姑了。”司雨儂決定說說這件事。


    “他們呐,前幾年上過門,說是想跟我們簽什麽包銷協議。我們聽不懂這些新詞兒,就叫人去請夏主任。夏主任一來,他們就走了。碰著了就碰著了吧,沒事少理他們,要是敢仗著輩份欺負你,你就別拿他們當親戚。”


    竟然還有這一出,司雨儂這幾年住在學校宿舍,加上學習又緊張,沒有太過關注這些事,根本不知道沐家人再次出現。


    包銷協議這種事,也隻有他們才想得出來,周圍的廠家都指著龍頭櫻開工呢,根本是有多少要多少。周圍省市的批發市場想整點鮮果去賣,得一早來占位置,還得求人給他們留著,根本不愁銷路。


    沐家人想的真好,簽個合同一個大字不掏,就能躺在合同上賺差價。真以為老農民是傻子,能被他們忽悠。


    典型的投機倒把啊,司雨儂搖頭,真是奇葩一家人。


    按理說從八十年代就開始動心思,不好好上班,整天想著搞事情的人,應該混的很不錯才對。可就是有這樣一群人,拿著市場經濟當遮羞布,天天想的是坑瞞拐騙,左手低價進,右手高價出,最好還不用自己掏本金。


    “我肯定不拿他們當親戚。”不知道的話,總還要留三分香火情,既然知道了,那就沒什麽好客氣的。


    過年的時候白春桃的娘家過來走禮,前幾年借著司長保結婚,兩家的關係稍稍緩和了一點。但平時來往還是少,也就是過年的時候走動一二。


    白家的孩子也都大了,娶媳婦成了老大難。怪隻怪周圍幾個村都富了,彩禮也跟著水漲船高,女方還要求蓋新房子買家電。吳家村人多,承包的山頭卻是最少的,分到每戶更是少的可憐,等嚐到甜頭想再承包山頭,已經什麽都沒了。


    白家人多,這麽一分,進項更是可憐。滿足不了女方的要求,再加上性格也不討喜,自然找不到合適的人家。


    不過白家死要麵子,說的時候就成了,“本地姑娘太挑剔,隻會吃不會做,真是要不得。我準備找人往遠處打聽打聽,挑手腳勤快吃得苦的好姑娘。”


    “別太挑了,差不多就得了。”白春桃一如既往的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還勸娘家侄子不要太挑剔。


    司青青可不替她留情麵,嘴一嘟,“合著我就是那個太挑剔,隻會吃不會做的人唄。我看挑剔的挺好,這得多不挑剔啊,才能挑到好吃懶做的人家去。”


    “又沒大沒小,帶表姐到你屋裏玩去。”白春桃有些惱火,但又好罵她,等女兒拉著表姐的手走了,才迴頭道歉道:“被他爹慣壞了,整天胡說八道的,連他爹都編排的。”


    白家大舅擺擺手,“知道你們家疼閨女,供個大學生,這得多少錢啊。”想想都覺得心疼,女孩子讀什麽大學,讀出來也是別人家的人。但這話他不敢說,去年就是這麽說了一句,司豐年臉拉的好長,飯桌上都沒給他敬酒。


    “多少錢我不管,反正我不管錢。”白春桃偷偷拿眼瞄了一下她哥。


    “也是,你們家這是發了啊。”白家大舅有點後悔,早知道他們會發成這樣,當年就不該為了那麽點小事眼他們鬧得生份了。搞得現在,妹妹連錢都管不住,想開口就得找妹夫,他也是要麵子的人,怎麽好意思。


    “發什麽啊,也就是混個日子吧。”白春桃有些意興闌珊,反正賺多少錢都不歸她管。兒媳婦知道她不管錢以後那個態度啊,雖然明著沒說什麽,但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也就是生了大孫子壯壯,不然她真得讓她明白,你婆婆就是你婆婆,管不管錢那也是你婆婆。


    司青青領著表姐去找司雨儂一起說話,她跟表姐說不到一塊去,總不好兩個人坐著幹瞪眼。幹脆拖上司雨儂,有三個人在,也不怕冷場。


    司雨儂正在屋裏做習題,把人迎進來,擺了零食,又衝泡了奶粉給他們喝。


    “你這屋裏沒炕啊。”白小苗瞅了瞅,隻看到屋裏有個炭爐子,又有根管捅到屋外頭,她看不懂,隻覺得屋裏倒是很暖和。


    “樓房不好燒炕。”一來,這間屋子是書房,當然不會放床,二來,她的臥室也沒燒炕。


    解釋的時候,司雨儂倒是想到後世一些沒住過炕頭的城裏同學,都覺得炕是個稀罕東西,以為有炕就跟有暖氣一樣。


    其實,壓根就是兩碼事。炕燒熱了,隻能睡著的時候暖和,屋裏的溫度帶不起來。而且燒的溫度也沒法均勻,有時候太熱,有時候又不夠熱。過熱的時候,隻覺得被子裏都是火,可是把手一伸出來,外頭冰涼的空氣會教你做人,真正是冰火兩重天。


    燒的不夠熱,就不用說了,冷啊,冷的發抖。想要燒的剛剛好,那隻能靠運氣。到了冬天經常睡到半夜就涼了,還得爬起來去燒。總之,絕不是個享受的東西,也就是冬天實在冷的沒辦法,不得已想出來的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


    現在這個小煤爐是經過改造的,因為燒煤也不好,容易中毒。所以先是密封,再用一根管子打到屋外,排出廢氣。這樣就可以關閉門窗,保持室溫。她臥室也裝了小煤爐,到了晚上,為了防止意外,還是會開一點窗戶透氣。


    “這個很暖和,還是小雨想出來的呢。”司青青卻是替司雨儂顯擺,說著脫了外套,“屋裏真暖和。”


    “你們家真漂亮。”白小苗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熱牛奶。她在家連麥乳精都沒得喝,司雨儂卻是想喝什麽都有,看青青這大咧咧的樣子,估計也是司空見慣的。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啊。


    “也沒什麽,今年村裏新建了幾棟房子,才是漂亮呢。”司雨儂謙虛道。


    “你們家的舊房子,沒人住了嗎?”白小苗好奇道。


    龍頭村人口不多,山腳下屬於隨便劃村民也不願意來建房子的地方,地不值錢,蓋上房子才值錢。所以沒人在意這個,村裏的舊房子他們也經常過去清理,打掃的很幹淨,有時候請的幫工不方便迴去,就在舊房子裏過夜。


    “有人住的。”司雨儂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不管想什麽,最好就此打住。


    “誰住呀。”白小苗還在打聽。


    “你不認識的人。”


    “哦,不方便說就算了。”


    司雨儂失笑,小樣,還學會激將了。


    白小苗以為司雨儂一定受不得激,沒想到,她是微微一笑就換了話題,“我屋裏有跳棋,要玩嗎?”


    司青青拉著表姐下跳棋,司雨儂坐在書桌前繼續做習題。


    白小苗有點生氣,一拉司青青,“我們這樣,會不會打擾她啊。”


    其實是想說,主人家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嗎?


    “那我們小聲點說話。”司青青深以為然,壓低了嗓門。


    我真不是這意思啊,司青青你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白小苗氣的直哼哼,又不好發脾氣,隻能對著跳棋使勁。


    “你真要去讀大學啊。”白小苗又不能提前走掉,隻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也要看我考不考得上。”司青青說話時一臉得意勁,意思就是她考得上。


    要是換個人,肯定得恭維一番說你肯定考得上呀,然後把司青青誇的心花怒放。偏偏這番媚眼拋給瞎子看,白小苗嘖嘖幾聲,“大學一讀就是四年,等你讀出來,都是老姑娘了,你還嫁不嫁人了。”


    司青青氣急敗壞道:“我才不要嫁人。”


    “不嫁人怎麽行,女人總是要嫁人的,早點挑選才有好的,等晚了都是別人挑剩下的。”白小苗自以為說的很有道理,還教她,“幹脆出去之前,先把人定下來。”


    “我才不要呢。”司青青急了,覺得這不對,偏表姐一臉正經,搞得她不知道怎麽迴應。


    “我小姑的親事,落不到這個地頭,你放心挑,咱們啊,遊的不是一個池子。”你遊你的小池塘,我們不說遊個江河湖海,至少也是個大池塘,不搭界。


    司雨儂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複習資料裏抬起頭,看著他們,窗戶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到她的臉上,就象泛起一層霞光。司青青的唿吸滯了一下,頭一次發現,原來她的小侄女,已經出落的這般好看。應該怎麽形容來著,明眸善睞,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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