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桑看著跑到自己麵前, 振振有辭要跟她共同進步的周小麗, 蹙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是你爸拜托我爸, 讓我在學校盯著你的學習, 你知不知道司雨儂的成績在班上是倒著數的,你跟這樣的人做同桌,怎麽進步。”


    還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一臉盛氣淩人的表情。


    司雨儂就是這個時候走進教室的,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都沒看周小麗一眼, 慢騰騰從書包裏往裏掏課本。


    “司雨儂,你自己成績不好就算了, 還想耽誤別人嗎?”周小麗看到司雨儂就來氣,昨天跟她說的那麽清楚,難道不應該一早過來就跟她換座位嗎?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當著她的麵坐到夏慕桑的旁邊。


    暗歎一口氣, 司雨儂想,怎麽前世沒發現,小學生也這麽麻煩呢。


    “你真是吵死了。”一直沒有開口的夏慕桑,忽然開了口, 是對著周小麗而去的。緊蹙著的眉頭, 充分顯示出他有多不耐煩。


    隻是一句話而已,周小麗的表情如遭雷擊,肩膀也跟著抖了起來。她一頭紮迴自己的座位,胳膊往桌上一墊, 緊跟著埋下頭。


    “小麗,你怎麽哭了小麗,誰惹你了。”身為周小麗的好朋友,立刻挺身而出,關心的湊到了她的旁邊,一邊安慰一邊看著班上的同學,“欺負女孩子算什麽本事,有本事考個第一迴來看看啊。”


    指桑罵槐的好一通數落,眼睛就是不看夏慕桑一下。


    司雨儂同情的看了一眼夏慕桑,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啊,原來他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人。


    “你歎什麽氣?”夏慕桑歪頭,斜斜看她一眼。


    司雨儂捂嘴,自己同情心泛濫,一不小心被人給發現了。


    “你不生氣嗎?”司雨儂反問他。


    夏慕桑聳聳肩,“隻要不來煩我就行了。”


    他為什麽要在乎,有他在的地方,別人還想拿到第一嗎?不存在的。


    司雨儂抽抽嘴角,一迴頭正好看到周小麗偷偷從胳膊肘裏往他們這裏看。


    周小麗也沒想到,她隻是想偷看一下夏慕桑會不會愧疚,結果隻看到他和同桌有說有笑的樣子,和前幾天從不理自己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正生氣呢,目光又和司雨儂碰到一起,又氣又羞之下,幹脆嚶嚶嚶,接著哭下半場。


    司雨儂趕緊收迴目光,這孩子,戲真多。


    司青青看了一天的戲,迴去的路上悄悄問她,“咱們班長是不是喜歡夏慕桑啊。”


    司雨儂想了想,小學四年級談喜不喜歡,好像有點早。問題不出在喜不喜歡上,而出在周小麗的性格上。


    “她就是喜歡所有人都圍著她轉,聽她發號施令。”如果是夏慕桑這麽好看家世又好的男孩子,也圍著她打轉,什麽都聽他的,肯定能讓她特別有麵子。


    “她一直就這樣,誰不聽她的,她就孤立誰。”司青青撇撇嘴,倒是覺得事實恐怕和小侄女說的一樣。


    迴到龍頭村有一個必經的三岔路口,分別通往鎮上和吳家村。


    司青青使勁拍了下司雨儂,伸手往前指。


    一個女人在他們前頭老遠的地方快步走著,司青青小聲說道:“是我大舅媽。”


    昨天是二舅媽,今天是大舅媽,看樣子白家是真有事。


    “我們跟上,別讓她發現。”司青青一想,這是個好機會,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拉著司雨儂,兩個小姑娘貓著腰,路又熟,從別人家的屋前屋後繞了幾圈,很快就繞到了自家的圍牆邊。眼看著白家的大兒媳婦推門進來,白春桃立刻把她拉到雞棚裏邊上說話。


    “你怎麽直接找到家裏來了。”這是白春桃的聲音。


    “咋了,娘家人上門看看姑奶奶,還不行啊。我跟你說,司家就兩個兒子,都是你生的,你怕啥。”


    牢騷話說完,白家大媳婦這才開口說正事,“我來還不是為了那件事,你這邊到底有沒有把握。人家可說了,隻要能讓他們砍樹,就把你家長保安排到城裏工作。”


    不光隻有長保,還有白家的長孫,也可以一起安排到城裏工作,另外,再給白家一千塊錢。白家為了這份好處,可是下了死力氣的,一定要辦成不可。


    “晚了,我問過了,已經有人找到村裏,村裏開了會,最後說不賣。”白春桃不是太清楚這裏頭的事,也不知道和司大娘的兩個弟弟有關,隻知道村裏開過會,不賣龍灣樹。


    “嗐,要是你們村能同意,這好處還能落在長保一個人頭上。村裏不同意有啥關係,妹夫同意不就行了,他可是村長。”白家大媳婦急了,要是龍頭山被他們吳家村拿到手,她完全可以想像,他們的吳村長會怎麽做。


    白春桃搖頭,“我家那個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說不通的。”


    他對兒子去城裏工作並不是那麽熱心,家裏剛承包了土地,要是去城裏,光靠司豐年和長壽怎麽夠。再說了,長保隻念到初一就輟學迴來,去城裏能有什麽好工作。


    雖然是個農村婦女,但之前家裏有個知青柳琴當侄兒媳婦,又有司大娘這個城裏姑娘當大嫂,耳濡目染之下,她還是多少知道一些外頭的事。


    白家大兒媳婦眼珠子一轉,“人家說不要工作,就給一千塊錢。”


    一千塊啊,白春桃果然被震住了,如果有一千塊,家裏立刻就能起新房子,兩個兒子結婚也夠了,還能再攢一筆錢下來養老。


    白家大兒媳一看有戲,立刻打蛇隨上棍,“你可想清楚,不就是幾顆樹嗎?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要是我說了能算,我現在就答應你,這不是我說了不算嗎。”白春桃也想賺這一千塊錢,但司豐年會不會答應,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白家大兒媳現場教學,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想再說下去,白春桃卻不敢再留她。


    “兩個孩子快放學了,我也得去送飯。”


    “那你一定放在心裏。”


    司雨儂和司青青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們該不該出去。


    “我媽反正說服不了我爸。”司青青掙紮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出去。父母的關係已經不太好了,她沒辦法修複,但不希望更差。


    司雨儂立馬表示明白,“我覺得也是。”


    白春桃去送飯,姑侄倆這才溜迴家。


    司雨儂做作業的時候,司大娘迴家做飯,並且告訴孫女,“果苗都移到山上去了,明天就能全部種完。”


    “種果樹果然要省人力的多啊。”其實也非常辛苦,但凡事就怕比較,跟種糧食相比,就顯得省力多了。


    “不過果苗這麽小,我看沒有三年,是沒法結果子的。”司大娘一方麵覺得省力,另一方麵又擔心結果的情況不理想,害怕白忙一場。這麽一比,還是種糧食更好。總之,這患得患失的心態,恐怕要一直延續到結果之後才能消停。


    “奶,你給舅舅們發了電報沒有。”當時司大娘說要考慮,考慮好了會給他們迴信,司雨儂現在問的,就是這件事。


    “村裏的決定做了,就給他們發了電報。”電報就倆字,不行。


    那邊倒是沒來再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難而退。


    可是司雨儂知道,他們不僅沒有知難而退,反而是迎難而上,盯上了司豐年的老丈人白家,打算曲線救國。


    繞個彎也要砍樹,龍灣樹就這麽珍貴,司雨儂暗自嘀咕著。


    她說的珍貴,並不是指龍灣樹在生態鏈條中不可替代的那種珍貴,是純從木料的角度來講。要說名貴木料,金絲楠木,沉香木她倒是聽說過一點名頭,但龍灣樹,她從來沒有在任何地方聽說過。當然,也有可能人家的學名不叫龍灣樹。


    想到這裏,她隨手在作業本上把龍灣樹的樣子畫了下來。樹幹是灰褐色,筆直插入雲霄。樹葉肥厚,狀若蒲扇,會結出黑色的果實,隻有拇指大小,酸澀無比,就連鳥兒都不會吃。


    “奶,咱們的棚屋什麽時候蓋,那邊沒有消息不一定是好消息。”按照常理,舅舅們當時那麽熱切的勁頭,收到電報,怎麽也該再來一趟。一聲不吭是什麽意思,誰知道是不是在憋大招呢。


    司大娘停下炒菜的鍋鏟,這些日子太忙,忙到她沒功夫去想這些事。孫女一提醒,倒是讓她汗顏,這麽簡單的事,她都沒注意到,可見是真老了啊。


    把鍋裏的菜趕緊炒起來,司大娘給孫女扒出一份,“我讓他們明天就去砍幾顆鬆木迴來,村裏人多,蓋起來快的很。”


    不用打地基的棚屋,幾個壯勞力一天就能搭起來。


    “奶奶和爸爸這些日子太辛苦了,隻有我什麽事都不用幹,所以才會想到這些。”司雨儂一歪頭,還是解釋了一句。


    “小雨要上學,也是很辛苦的。”司雨儂摸摸孫女的頭,還想多說幾句,可是山上忙活了半天的人,還眼巴巴等著填肚子呢。


    “奶奶快去,我們晚上再說話。”


    結果山上有事耽擱了,司大娘和司愛華迴家的時候,司雨儂已經抱著被子睡著了。


    司大娘輕輕摸了摸孫女的臉蛋,“咱們小雨長大了。”


    司愛華端了水進來泡腳,聞言笑道:“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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