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與周美巧的電話, 許清嘉立刻打電話給秦慧如,“媽, 你到家了嗎?”


    秦慧如早就到家了,一看新娘家人摔摔打打不大鬧一場不罷休的架勢,賓客逐漸離席,秦慧如便和秦慧敏打了聲招唿離開, 這種場合他們想來也不想賓客圍觀。


    聞言許清嘉放了心,盧家人肯定會大鬧一場,鬧到天崩地裂都是他們的事, 隻要不牽連她媽就行。


    說了兩句,許清嘉讓孩子們跟外婆說話。


    秦慧如聲音霎時又溫柔了八個度,“你們在幹嘛呀?”


    “畫畫。”兩兄弟異口同聲地迴。


    “畫了什麽?”


    正在看新聞的許向華一聽老婆聲音變了, 就知道是在跟小寶貝們通話,人挪了過去,耳朵也支起來。


    秦慧如嗔他一眼,按了免提。


    電話另一頭的許清嘉就聽見她爸甜得裹了蜜一樣的聲音想起來, 撇撇嘴角, 從來沒跟她這樣說話過,隔代親果然是大實話。


    韓東青也說, 他爸打小對他就是一板一眼, 可對上三胞胎就換了人一樣。記得才周歲那會兒,韓衛忠馱著小北北摘桃花, 摘著摘著小家夥毫無預兆地尿了。


    韓東青趕緊想把兒子抱下來。


    韓衛忠卻老神在在地說, “慌什麽, 別嚇到孩子。”等乖孫子尿完了韓衛忠才笑眯眯地把孫子抱下來,笑罵了一聲小壞蛋。


    許清嘉親眼看見韓東青眼角抽了抽。


    忙著荼毒她爸腳趾頭小西西見哥哥弟弟在和外公外婆講電話,坐不住了,扭過臉大聲喊,“外婆,外公。”


    隨著她的動作,韓東青腳背上多了一道鮮豔的指甲油。


    韓東青險險地接住女兒亂甩的指甲油瓶,無語地看著小姑娘甩著小腳丫子跑過去親親熱熱跟他外婆外公說話去了。


    有了外公外婆,當了半天畫板的爸爸就沒用了?


    瞥見他表情的許清嘉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聽到笑聲的韓東青抬眼很是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忍直視的腳,也繃不住笑了。自己生的閨女,跪著也得寵下去。


    通話結束,小南南高興地仰頭看著許清嘉,“媽媽,外公外婆說帶我們去騎大馬。”


    許清嘉笑問,“那你們喜不喜歡騎馬啊?”


    “喜歡。”


    “馬好大。”


    “馬好威風。”


    之前許清嘉和韓東青帶他們去馬場玩過兩次,讓三個小家夥坐在馬背上過了過癮,韓東青還各帶著他們跑了兩圈,把小家夥們興奮壞了。


    “馬長什麽樣,你們會畫嗎?”許清嘉笑眯眯地彎下腰問他們。


    小南南跑到他的小桌子前,拿起水彩筆在紙上畫了個造型詭異的橢圓。


    許清嘉點點頭,不錯不錯,還記得添四條線代表腿。


    小北北拿了一支筆開始塗鴉,“有毛,馬有毛的。”


    “那裏有。”小西西墊著腳指了指後麵的牆,上麵掛著許清嘉畫的駿馬圖。


    韓東青走過來,含笑問閨女,“那是誰畫的?”


    “媽媽!”小姑娘脆生生的地迴,一臉崇拜的看著許清嘉,“媽媽好厲害哦!”


    你嘴好甜哦!許清嘉摸摸她的臉。


    “媽媽,你再畫一個好不好?”小南南把筆塞給許清嘉。


    許清嘉接過來,笑著糾正,“馬不是一個,馬是一匹,一匹馬。”


    小家夥乖巧的跟著說,“一匹馬。”


    “誒,真聰明。”許清嘉摸摸兒子腦袋誇獎,然後開始畫馬,“我們先畫一個腦袋……馬耳朵是什麽樣的,你們知道嗎?”


    這廂其樂融融,另一廂卻是烏雲密布。


    盧家人大鬧婚禮現場,桌子都掀翻了一張,這場婚禮沒經過他們同意就不算數,得按著規矩從頭來一次。


    什麽規矩?當然是給彩禮啊,哪家女兒出嫁不拿彩禮的。


    薑母被他們的強盜一樣的行徑氣得直哆嗦,不喜歡盧麗芳是一迴事兒,臉麵被人揭下來扔在地上千踏萬踩又是另外一迴事。


    “你們要多少彩禮?”臉色陰沉的薑建業冷冷地看著帶頭的盧母。


    盧母一口氣消得差不多了,唾沫橫飛地開始鋪墊,“我們辛辛苦苦把芳芳拉扯大,為了供她讀書,砸鍋賣鐵就差賣血了,她弟弟妹妹都沒上學就是為了供她讀書。”


    盧母敲著手背,“為了把她供出來,我們一家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好不容易把她供上了京大,那可是京大,全國最好的大學,我們縣這麽多年就她一個考上了。” 說著說著盧母來了氣,“可她倒好,考上了大學隻管自己享福就不管我們了,現在連結婚都不通知我們一聲,這天下哪有這樣當女兒的。”


    盧麗芳也想問,這天下有他們這麽當父母的嗎,吸血蟲一樣趴在她身上,吸了血不夠,還想敲開她的骨髓分食。


    “行了,別唧唧歪歪的,這些年你們從芳芳這撈了多少錢,你們心裏沒數,想要多少彩禮,你報個數。”薑天強不耐煩地打斷喋喋不休的盧母,婚禮被弄砸,他攢了一肚子火。


    盧母懵了下,這才正眼看這個便宜女婿,流裏流氣的不像個正經人,一點都沒見到嶽家人的恭敬,死丫頭找的什麽人啊。盧母剜了盧麗芳一眼,不過瞧著這席麵還有這家人穿戴挺有錢的樣子,通知他們的人說,這男人的爸爸是個廠長,有錢的很。


    “十萬!”盧母咬咬牙報出數目。


    “你還真說的出口,你以為你女兒是金子做的。”薑母眼一鼓,譏諷迴去。十萬,做夢。京城裏頭彩禮的行情四大件兒,冰箱、彩電、洗衣機、空調,再添上幾千塊的現金,置辦下來2萬塊盡夠了。女方還會帶來豐厚的嫁妝。


    看這家人德行就知道,嫁妝是不用想的,彩禮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十萬塊錢娶這麽個玩意兒,薑母直接呸了一聲,還不如去娶個黃花閨女迴來了。


    盧母瞪著眼睛道,“我女兒可是大學生,名牌大學生!我們老家想娶她的人多得去了。”


    “名牌大學生又怎麽樣?還不是雙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的破鞋。”薑天晴挑著嘴角刻薄道,“一個帶著私生子的老女人,也不照照鏡子,十萬,一萬都沒人要。”


    沒有離開的薑家親戚表情有些微妙,這話別人來說都還行,起碼行得端坐得正吧。但是她薑天晴有資格說別人嗎?


    “私生子!?”盧家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盧母倒抽一口涼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惡狠狠的瞪著盧麗芳,“你嫁過人了。你居然背著我們嫁過一迴了。”就說怎麽三年多沒有消息,合著偷偷結婚去了,不要臉的死丫頭。


    盧母撲上去就要打盧麗芳。


    薑天強連忙阻攔,反倒被盧母撓了兩下。撓得薑天強火往上撞,他本來就是個混不吝的主,揪著盧母的頭發就是兩巴掌,“我他媽的讓你來搗亂,讓你來搗亂,你個老不死的。”


    盧母徹底被打懵了,過了三秒才嗷一嗓子哭出來,“女婿打丈母娘咯,天打雷劈。”


    薑天強一巴掌劈在她臉上,打的盧母頭暈目眩。


    才反應過來的盧家人衝上來,薑家人不肯管。不過薑天強來了好些朋友,都是遊手好閑的混混,別人都走了,就他們還留在這兒看熱鬧的。


    薑天晴喊了一聲推著一個黃毛,“愣著幹嘛啊,快幫忙吧,喜酒白喝的啊。”


    吃人嘴短,一群人一擁而上,盧家人倒了大黴。


    薑建業冷眼看著,沒有出聲阻止,這一家人就是來胡攪蠻纏的,想讓他們好好說話就得先教訓一頓,在氣勢上把他們壓下去。


    盧家人是萬萬沒想到,作為女方家人居然還有被男方打的一天,還有沒有天理了。


    聽著家裏人哭喊求饒的聲音,盧麗芳五味陳雜一麵痛快一麵又不舒服。她強迫自己扭過臉不去看,必須讓他們知道薑天強不是好惹的,要不然他們會陰魂不散地糾纏她一輩子,拿她當搖錢樹。


    生了辰辰之後,她對家裏人徹底死心了,以前總想著不管怎麽樣,都是她的親人,他們還是愛她的,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給他們錢。直到她自己做了媽媽,才明白真正愛孩子的父母絕對做不出她父母那樣的事情來。


    既然她們不愛她,那她也不要他們了,她現在有辰辰,她的錢要都給辰辰留著上學娶媳婦用。


    這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蠻不講理的盧家人遇上更不講理的薑天強,隻能認慫。


    薑天強這才開口,惡聲惡氣道,“10萬塊是做夢,我們京城的行情是一萬塊錢,拿了這錢以後一刀兩斷,你們要是再敢來要錢,我弄死你們。”不給彩禮也說不出去,看在盧麗芳麵子上,就給個一萬塊錢意思意思。


    盧麗芳垂著眼沒說話。


    一萬塊,這和他們設想的差的遠了,就是在鄉下都沒這麽便宜的。可火辣辣的臉讓盧母愣是一個字都不敢說,隻能恨恨地剜一眼盧麗芳,找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既然有彩禮,那嫁妝呢。”薑天晴又不安分的跳了出來,斜著盧麗芳,“這是要賣女兒嗎?”


    “就你話多,你給我閉嘴。”薑天強不耐煩地喝了一聲。


    薑天晴翻了翻白眼,“你嫌錢多,給我花啊。”


    薑天強瞪著她。


    薑天晴哼了一聲,終於閉了嘴。


    薑天強腆著臉看向薑建業,“爸,你看。”顯然是要找薑建業要這一萬塊錢,老子給兒子付彩禮天經地義。不趁機用一點是一點,以後還不是都便宜了薑天明這個小崽子。


    薑建業臉色更黑,怪不得這麽幹脆,感情在這等著他。


    “我身邊沒這麽多錢,你先從禮金裏拿一萬塊給他們,迴頭我給你。”薑建業冷聲道。


    有了這話,薑天強就不擔心了,從收紅包的親戚那拿了一萬塊錢交給盧母。


    盧母拿到錢就帶著人走了,走到酒店外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沒良心的死丫頭,看著他們被打都不吭聲,早晚天打雷劈。


    攪局的盧家人走了,薑家人也都散了。


    秦慧敏開車送薑天明去學校,今天是周末,有晚自習的,因為薑天強結婚,所以向老師請了一節課的假。


    車上,薑天明欲言又止。


    秦慧敏溫和道,“那邊的事,咱們別管,你隻管好好讀書,給媽考個好大學迴來。”


    薑天明點了點頭。


    停在校門口時,秦慧敏對門口的保安道,“東西有些多,還請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下。”說著遞上一包香煙。


    保安認得秦慧敏,這年頭能開得起車的少,加上秦慧敏經常來接送孩子。她家孩子還是有名的三好學生,剛拿了個化學啥全國一等獎,校門口的宣傳欄裏還貼著大大的車喜報。


    保安一邊開門一邊閑話,“你家孩子怎麽教的,讀書這麽厲害,我家小子要是有他一半,我做夢都能笑醒。”


    秦慧敏麵上帶著笑,“都是老師教的好。”


    保安笑了笑,這四中的老師的確好。


    秦慧敏把車開到教學樓下,一塊下了車。


    今天晚自習值班的是他們班主任,秦慧敏想和老師談談兒子近期學習情況。


    薑天明都習慣了,打他小學開始,他媽就喜歡時不時地找各科老師了解他的學習情況,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秦慧敏打開後車廂,裏麵放著一大袋喜糖和一想牛奶,“到了教室,把糖分給你同學們吃,這一袋子零食拿到寢室裏,和你室友們分了。”


    “媽,我記著呢。”薑天明笑嘻嘻地搶先拿了最重的牛奶和大袋子,留給秦慧敏一個小包。


    剛上高中時他年紀最小發育又慢,比好多女生都矮。但是歸功於她媽的糖衣炮彈以及她和老師良好的關係,沒有一個人敢欺負他。


    秦慧敏看著高高瘦瘦兒子舒心地笑了笑。


    母子倆說著話上了教學樓。


    正坐在講台前備課的班主任聽到動靜抬起頭,對門口的薑天明和秦慧敏笑了笑,能為自己爭光的好學生以及配合教學工作的家長,沒有老師不喜歡的。


    班主任叮囑一聲好好複習,出了教室。


    秦慧敏先是從包裏拿出兩盒喜糖送給老師。


    班主任道了一聲恭喜。


    秦慧敏含笑迴了一聲謝,幾句客套話之後開始和班主任聊了下薑天明最近一個月的學習狀態,主要是英語,下個月薑天明要參加雅思考試。


    班主任何老師是教英語的,薑天明一周在她這補習三節課。


    對於薑天明的未來,秦慧敏是兩手準備,一邊備戰高考一邊準備留學,能出國最好,不能的話,在國內讀書也不錯,以兒子的成績考上國內名校的把握很大。


    聊了一刻鍾,秦慧敏鄭重謝過班主任離開。


    迴到家,薑建業已經在了,麵前擺著一張存折。


    秦慧敏掃了一眼,看不清數字,不過不會多,他工資不少,一個月各種補貼算上差不多有兩千。但是薑天強和薑天晴都三十往上的人了,還隻會手心向上問他要錢,每個月一半得給這兩個,加上薑母那的開支,還有他自己的花銷,也沒多少好剩,偶爾的兄妹倆還會闖個禍,薑建業就得拿錢消災,就更加攢不下錢了。


    收迴目光,秦慧敏打算去洗澡。


    薑建業叫住她,“你先借我三千,發了年終獎我還你。”他們夫妻經濟上各管各的。


    秦慧敏迴房裏拿了三千塊錢放在茶幾上,“這個窟窿,你打算填到什麽時候去,把他們養成了廢物,等你死了,讓誰接著養,明明嗎?”


    薑建業頓了頓,“我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明明不用管他們。”他試過放手逼著他們自立,可他們寧可去偷去騙去混也不願意好好找一份工作,他能怎麽辦?


    秦慧敏扯了下嘴角,等薑天晴兄妹倆活不下去了,他們能放過他她兒子才怪。


    第二天,薑建業下班後去銀行取了錢給薑天強送過去。


    薑天強住在早年薑建業分到那套三居室裏,盧麗芳母子自然也住在這邊。而薑榮則跟著薑母住著,薑建業請了一個保姆照顧,同住的還有薑天晴。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咯咯咯的小孩笑聲。


    開門的是盧麗芳,她有些拘謹的叫了一聲,“爸。”


    薑建業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是看不上盧麗芳的,他打聽過她的名聲,一言難盡,但是架不住薑天強自己喜歡。再想想自己兒子的德行,薑建業不管了,要是能正正經經過日子最好,不好就那樣吧,還能再壞到哪裏去。


    “爸,你來了。”薑天強抱著辰辰過來,儼然一副好父親的模樣,再想想跟著薑母的薑榮,薑建業胸悶了悶。


    盧麗芳拉了拉兒子,哄他,“辰辰,叫爺爺。”


    小男孩往薑天強懷裏縮了縮,怯生生地叫,“爺爺。”


    薑建業笑了笑,走進屋放下水果,從包裏拿出一個黃色牛皮紙信封。


    薑天強眼前一亮,接過來拆開點了點。


    薑建業胸更悶了,怕他少他不成,多看一眼就來氣,他站了起來,“我走了。”


    “爸,你不坐坐。”


    盧麗芳客氣,“您要不要吃了飯再走。”


    薑建業已經聞到了飯菜香,想著娶個媳婦還是有好處的,起碼家裏有點過日子的樣子。


    “不了,我還有事。”說著薑建業往門外走。


    盧麗芳推了推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薑天強,給了他一個眼色。


    薑天強終於想起來,跟著薑建業出了門,“爸我有個事跟你說。”


    薑天強要說的事就是盧麗芳兒子的戶口問題,因為非婚生的身份,辰辰至今還是黑戶,即使盧麗芳嫁給了薑天強,要給辰辰上戶口也不容易,需要薑建業幫忙走走關係。薑天強衝盧麗芳保證過的。


    薑建業意味不明地看著薑天強,“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戶口上了,你們就不能再生孩子了。”


    “不是還有您嗎。”薑天強嬉皮笑臉地說道,大不了罰款唄,“過兩年我們給你生個香噴噴的孫女。”


    免了,他不想多一個來討債的,薑建業沒好氣地想著,口氣也不善起來,“等著。”


    “要等多久,爸,你看辰辰明年就要上幼兒園了。”薑天強追問。


    薑建業氣不順,“你倒是對別人的兒子挺上心。”


    “爸,你這話說的,芳芳嫁給我了,辰辰就是我的兒子,他都跟咱們家姓薑了。”


    薑建業,“阿榮才是你親生的,你腦子給我放清楚點。”


    薑天強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就多去看看他。”倒是不說讓薑天強養著,被他養還不得養廢了。


    薑天強敷衍,“好的,明兒我就去看他。那戶口?”


    薑建業火往上湧,“等著吧,我又不是什麽牌麵上的人物,抬抬手就能使喚人。”


    被噴了一臉的薑天強不敢再往槍口上撞,嘀咕了一句,老爺子吃錯藥了。


    薑建業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大步離開。


    迴到屋,盧麗芳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阿強,爸怎麽說?”


    薑天強摟住盧麗芳的肩頭,“你放心,我爸說他這就去辦,你等著好消息吧。我爸在這一片人頭熟,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盧麗芳喜形於色,一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的感激。


    薑天強心頭一蕩,但是顧及旁邊的便宜兒子,所以隻能湊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說得盧麗芳麵紅耳赤地推了他一把。


    薑天強哈哈大笑,走過去拿起茶幾上的信封,隨便抽了大概十來張的樣子塞給辰辰,“爸爸給你的紅包,拿著你買好吃的啊。”


    盧麗芳摸了摸兒子,“還不謝謝爸爸。”


    圓頭圓腦的小男孩乖巧的說道,“謝謝爸爸。”


    薑天強揉了他一把,大笑,“誒,我的乖兒子啊。爸爸晚上帶你去吃海鮮大餐好不好。”


    “好。”小男孩大聲迴道。


    “家裏飯都做好了,明天去吧。”盧麗芳說道。


    薑天強卻是大手一揮,“今天心情好,咱們吃海鮮大餐去。”揚了揚手裏的錢,“有錢幹嘛不花,你別舍不得錢,老頭子工資高,還跟我那小媽開了一家影樓,我們不多花點,還不是便宜了薑天明那個小崽子。”


    想起那家影樓,薑天強就不甘。一開始,他和薑天晴都去過那邊想拿錢。他們薑家的東西,他們憑什麽不能拿,不給就鬧得他們沒法做生意,他們有的是道上混的朋友。


    卻沒想到這家影樓是秦慧敏和她一個同學一起開的,那個同學的爸爸是一個退休的派出所所長,老公也是警察。他們差點因為搶劫罪坐牢,在拘留所待了好幾天,虧得奶奶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把他們撈出來,之後他們就再沒敢打影樓的主意,隻能挖空心思從老頭那要錢。


    盧麗芳便不再說什麽,一家三口出去吃海鮮大餐。


    一開門,遇上了花枝招展的薑天晴,衝著薑天強手一伸,理直氣壯地說道,“借我一萬塊錢。”


    “沒錢。”薑天強拒絕,借給她就是打水漂。


    薑天晴哼了一聲,“騙鬼呢,昨天你收了那麽多禮金,還有我看見爸從你這離開的,肯定是要來送錢的。”本來打算上去要錢的,但是想想自己上個星期剛要了兩百塊,她就繞開了,省得被老頭子念叨。


    薑天強黑了臉。


    薑天晴白一眼盧麗芳懷裏的辰辰,“哦,寧肯替別人養兒子也不肯給你妹妹花,薑天強你腦子進水了吧。”


    盧麗芳眉頭皺了皺,她一點都不喜歡薑天晴這個小姑子,刁鑽刻薄死要錢。薑天晴同樣不喜歡她,自從薑天強認識盧麗芳之後,對她越來越小氣。


    “你才腦子進水了呢,我是你哥不是你爸也不是你男人,我憑什麽給你錢。”薑天強懟迴去,推開擋在門口的薑天晴。


    薑天晴被他推了一個趔趄,瞪著眼,“我這次是真的有急用,我遇到一個製片人,他說能幫我安排一個角色,需要一萬塊錢活動下,等我紅了,別說一萬,我還你十萬,一百萬都成。”


    薑天強匪夷所思地看著她,“還沒死心呢,就你還想紅,你照照鏡子去。”


    薑天晴勃然大怒,“我怎麽了,秦蕾蕾那個黃毛丫頭都能紅,小紅那個□□都能當歌星,我比她們差哪了。”


    “差哪兒你心裏沒數。”薑天強不耐煩地看著她,“少做明星夢了,那製片人肯定是個騙子,你別被人白睡了,還被騙錢。”


    薑天晴怒不可遏,“你才騙子!”


    好賴話都聽不懂,傻子一個,薑天強懶得跟她嘰歪,“要錢找爸去,我一分都不會給。”


    薑天晴氣唿唿地罵了一句,“沒良心的。”踢了一腳,迅速跑了。


    薑天強齜了齜牙,“死丫頭你有種別跑。”


    薑天晴早跑沒影了,在外頭混了兩天,實在沒錢了,她腆著臉去找薑建業,嚷嚷,他前前後後都替薑天強付了三萬塊彩禮,她也要三萬塊嫁妝。


    薑建業心力交瘁地看著她在那兒上躥下跳,跟她說那製片人是騙子她死活不信,“我不是開銀行的,沒有這麽多錢,這裏有兩百塊,愛要不要。”


    薑天晴一把把錢奪過來塞兜裏,指著薑建業的臉,“少騙人,你們住著大房子開著小汽車,能沒錢。我知道,你們把錢都留著給薑天明那個小雜種了。”


    “閉嘴!”薑建業狠狠一拍桌子。


    薑天晴嚇了一個哆嗦,氣勢就軟了幾分,毫無預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來,“你們都偏心,奶奶偏心大哥,你偏心小兒子。”


    薑建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在那兒撒潑打滾,這樣的戲碼一個月能上演好幾迴,他已經麻木,也再也不會心軟。


    哭了會兒,見薑建業無動於衷,薑天晴哭不下去了,罵罵咧咧地走了。


    薑建業頹然後靠,疲憊不堪地捏著發疼的眉心,當年多乖的孩子,怎麽就變成了這麽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樣。


    薑建業以為薑天晴能消停一陣,以往都這樣的,沒想她這次卻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去四中鬧薑天明。


    為了讓寶貝小兒子好好考大學,她爸和秦慧敏肯定會妥協的,薑天明可是他們的命根子。薑天晴自鳴得意之際又懊惱自己怎麽沒早點想到這一招,幸好有人提醒她了。


    想著以後自己再也不用擔心沒錢花,薑天晴得意地哼著歌,忽然眼前一黑。


    薑建業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就是鼻青臉腫右腳打著石膏的的薑天晴。她是今天淩晨被人在巷子裏發現的,被發現時頭上還套著麻袋,看情形在裏麵暈了大半宿。


    那一片是外號‘貧民窟’,三教九流的多,經常有人打架鬧事,所以沒人報警。隻是打了個120,省得死了晦氣。


    一見薑建業,薑天晴就哭,牽動傷口,眼淚流的更兇,含糊不清地告狀,“爸,肯定是秦慧敏,肯定是那個賤人!”


    其實,薑建業也是這麽認為的,薑天明就是秦慧敏的逆鱗,小時候薑天晴掐了幾個月大的薑天明一下,秦慧敏就能瘋了一樣地掐著薑天晴的脖子把她掐到翻白眼,嚇得薑天晴再也不敢靠近薑天明。


    這次薑天晴騷擾薑天明,隻怕秦慧敏殺了她的心都有。


    在來的路上,薑建業很想問秦慧敏是不是她做的,卻沒敢問出口。


    薑天晴瞪著從門口走進來的尖叫起來,“你居然還有臉來!”差點想從床上跳起來打人,結果隻能扯動傷口,疼得眼冒金星。


    薑天晴嘶嘶抽著涼氣,惡狠狠地盯著秦慧敏,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還叫囂,“你等著,我叫人揍死你兒子,我還要叫人幹死你,你個……”


    薑建業一巴掌打斷薑天晴的汙言穢語。


    同一個病房的病人傻了眼。


    就是薑天晴都傻了傻,不過隻有一瞬,疼痛很快就讓她迴神,同時而來的還有憤怒,各種不堪入耳的字眼冒了出來,連薑建業都捎帶上了。


    薑建業氣得渾身直哆嗦,整個人都在發抖。


    饒是無關的人都聽得皺了眉頭,這什麽素質。


    倒是秦慧敏神色如常,彷佛罵的那個人不是她,她腳步平穩地走到薑天晴床前。


    見她靠近,薑天晴抬手就要打。


    秦慧敏一把掐住她手腕上的青淤,疼得薑天晴眼淚瞬間落下來。秦慧敏湊近了一些,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對她說,“你試試看,是你能叫得動你那些狐朋狗友,還是我用錢叫人打斷你的腿來的更快。像你這種渣滓隻是斷腿的話警察都懶得管,還要慶幸社會上少了一個敗類。”


    迎著秦慧敏陰森森的視線,薑天晴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手足發涼。


    秦慧敏一隻手搭在她打了石膏的右腿,緩緩道,“兩千塊錢讓你躺在這裏,兩萬塊錢夠不夠讓你這條腿徹底斷掉,兩條就是四萬,四萬不夠,十萬我也能接受。”


    彷佛有一條毒蛇順著腿在爬,瞬息之間,薑天晴背上冒出一層毛汗。她敢的,十幾年前她就差點掐死她。


    薑天晴嘶啞地尖叫一聲,驚恐地推開秦慧敏,想罵卻隻能幹張著嘴直瞪著眼,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秦慧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腳往外走。


    姍姍來遲的護士喝了一聲,“不許喧嘩,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爸,她威脅我,她說要打斷我的腿。”薑天晴崩潰大哭。


    薑建業且顧不得她,邁開腿追上秦慧敏。


    秦慧敏冷淡地看著他。


    麵對秦慧敏眼底隱隱約約的譏諷,薑建業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握了握手掌,反複猶豫片刻,“她有病,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不會有第二次,我保證。”


    秦慧敏擰了擰眉頭。


    薑建業實在難以啟齒,當年薑天晴跟她表姐的男人跑到了南邊,剛開始一年兩人還蜜裏調油,可很快那男人就厭煩了薑天晴,帶出來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那個畜生就把主意打到了薑天晴身上。過了好幾年,薑天晴才偷跑出來。


    那幾年她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薑天晴自己也說不清。剛迴來的時候人都不成樣了,他們悄悄送去外地醫院治療,治了一陣,看起來正常了,卻又有些不正常,情緒陰晴不定時不時歇斯底裏。本來是要一直治療下去的,是薑母偷偷去看了一次,竟然發現那些醫生護士拿病人當畜生對待,哭著鬧著逼著把人接了迴來。


    這事就薑父薑母還有他知道。


    “她在外麵那幾年受了刺激,人糊塗了。”薑建業含糊了下。


    秦慧敏眼角微微一睜,說實話對於薑天晴私奔在外的那幾年的經曆,無聊時她也猜測過。年輕漂亮還不聰明的女人孤身在外,再觀她迴來行為放蕩還有股子似是而非的風塵氣,不是沒懷疑過她做過那行。


    可瞧著薑天晴那股理直氣壯的勁,又覺不像。


    ‘糊塗’了,倒是能理解了。


    秦慧敏抬眼盯著薑建業,“她‘糊塗’不是我害的,我不欠他們的。薑建業,你的工資都用來養兒養女養孫子和孝敬你媽了,明明的花銷都是我出的,家用也是我出大頭,我有沒有說過什麽。”


    薑建業麵色一緊。


    “他們怎麽作耗你的錢我都不管,但是別想打我錢的主意,更別想打明明的主意。”她知道,不隻薑天晴兄妹倆惦記著她手裏的錢,就是薑母都盯著。最惡心的是薑母,居然還妄想給明明灌輸讓他照顧薑天晴薑天強的思想。做夢,她的兒子不是替薑家廢物當牛做馬的長工。


    薑建業苦笑,“你掙的都是明明的,我從來沒想過分給他們。不然我不會瞞著他們你還有其他產業。”


    秦慧敏在外地那些產業,他媽他們都不知道,擺在明麵上的隻有那家影樓,畢竟要讓小兒子光明正大地過好日子。


    那些產業是秦慧敏自己掙迴來的,啟動資金也是她朝秦振中借的,跟他還真沒多少關係,至多就是幫忙打通了一些關係。


    秦慧敏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薑建業呆呆的站了片刻,搖晃著走到旁邊的長椅上,被人抽走了脊梁一般,軟踏踏地坐下去。


    活到五十來歲,除了事業小有成就,其他一塌糊塗。老婆是同床異夢的,跟他湊合是為了讓小兒子有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長子長女就是來報仇的,報複他小時候沒有好好管教他們,所以讓他餘生不得安寧。


    忽然薑建業精神一振,幸好,他還有一個小兒子。勤奮好學又孝順,還是個小天才。薑建業都在想,這是老天爺在補償他,要不然,他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


    秦慧敏最大的盼頭也是薑天明,她想讓薑天明健康快樂出人頭地,並且遠離薑家這個泥沼。然而血緣關係擺在那,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管就能不管的,不然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薑建業現在說的大義凜然,那是不清楚她到底攢了多少家當。前兩年,她在海島房地產市場賺了一大筆,全都瞞著薑建業。如果他知道了,就不信他一點都沒有均貧富的念頭。


    尤其是當薑天強兄妹倆過的越來越窮困潦倒之後,這兩人好吃懶做日子隻會越過越差,等把薑家那點家底掏空之後,隻怕連個人樣都活不出來。


    屆時,薑建業能無動於衷,薑天明能袖手旁觀,不可能。


    薑天晴還是個‘糊塗’的,這種人的殺傷力才是最大的,所以秦慧敏越發迫切地想讓薑天明出國留學,她自己也會想辦法跟出去,到時候一了百了。


    為此,秦慧敏提著禮物去了四合院,想詢問許清嘉一些留學情況。這個年月出過國的人寥寥無幾,國人對於國外兩眼一抹黑,都是不知道轉了幾道手的道聽途說。就算已經有了幾家留學機構,但是因為信息極其不對稱,處處是陷阱。


    秦慧敏不大相信他們,想來想去,也隻有許清嘉了。她留過學,偶爾還會去國外出差,知道的最清楚。


    這些年來,許家家業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高。秦慧敏也從來沒有求過秦慧如什麽,可為了兒子,且顧不得那麽多,隻能厚著臉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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