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政委靜靜地聽完許向軍的話, “你說的情況,我都了解了, 你先迴去等組織的消息。”


    許向軍站了起來,麵容疲憊。


    “老許,你,”蕭政委看著眼裏血絲如蛛網的許向軍, 歎了一聲,“接下來的話是以朋友立場來說的。老許,我是不信你會幹這種事的。”一個戰壕裏待過老戰友, 誰還不知道誰。


    許向軍嘴角動了動,“一時糊塗,晚節不保。”


    蕭政委搖了搖頭, 知道他不準備說實話了,便讓他離開。


    蕭政委敲了敲手背,打電話給梁軍長,知道他有空便拿著許向軍交上來的文件去尋他, 把情況如此這般一說。


    翻閱文件的梁軍長皺起眉頭, “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把人都揪出來, 政府的人我管不著, 但凡是牽扯到咱們軍的,別管背後是誰, 一個也不饒。要不然, 趕明這些人就要去倒賣軍。火導。彈了, 簡直無法無天。”就是這幫子‘官倒’把市場弄得一團亂,貪腐橫生,民怨沸騰。


    “這個許向軍,腦子被驢踢了。”梁軍長氣咻咻地罵了一句,很是失望,“老子看錯他了。”一直以來,他都挺看好許向軍。三年不到的功夫就把他那個師帶的有聲有色,之前的大演習也取得了優秀的成績。他還跟人嘀咕過,到底是在邊疆跟老毛子練出來的,業務能力就是比太平地帶的軍官強。


    蕭政委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我覺得吧,這事不簡單。”


    梁軍長嗯了一聲,洗耳恭聽。


    “我和老許一塊上過戰場,過命的交情。我不信這是他幹的事。”


    “你什麽意思?”


    蕭政委,“他媳婦得了胃癌,你總知道吧?”


    “這不是廢話,上周末我還和你一塊去醫院探望過。”梁軍長沒好氣的說道,說到一半兒反應過來,一摸腦袋,“你的意思是?”


    蕭政委點頭,“許向軍說他借著她媳婦的手幹的,可許向軍兄弟和大兒子都是做生意的,生意還不小,想要掙錢的話,他用點關係幫兒子幫兄弟,能掙的更多還更安全,犯不著冒這個險還掙不了多少。”頓了頓他又道,“作為我個人來說,我也不信他會做這種事,不是這種人。”


    聽明白他言下之意的梁軍長濃眉一皺,“你是說他替她媳婦背黑鍋。”


    蕭政委就是這麽想的,媳婦病入膏肓不想讓她背著汙名離開,從一個丈夫的角度考慮,說得通,也像許向軍能幹的事。蕭政委歎了歎,“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事實如何還是得看調查結果。”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能放過壞人也不能冤枉好人。”梁軍長擰著眉頭,“法律不能兒戲。”


    蕭政委又看了看梁軍長,欲言又止。


    “老蕭你磨磨唧唧個啥。”梁軍長不耐煩的懟了一句。


    蕭政委無奈一笑,“這事我們還是向上匯報下吧。”


    梁軍長掃一眼老夥計,覺得他話沒說完。


    蕭政委,“許向軍的侄女是韓司令未過門的兒媳婦。” 兩人的直屬上司就是韓衛忠。


    梁軍長一愣,嘿了一聲,“老蕭,有啥是你不知道的嗎?”


    蕭政委翻翻眼睛,你一根弦,我要也是一根弦,咱們軍可不就得姥姥不疼爺爺不愛。


    被藐視的梁軍長悻悻,嘀咕,“就是軍。委。主。席的兒媳婦,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


    蕭政委白他一眼,誰不讓你秉公處理了,隻是讓你做個順手人情而已。


    下班後,許向軍直接去了醫院,病房裏隻有文婷和許文詩。


    許家磊被趕迴學校上課,文婷還能堅持三到六個月,他們不可能不上課不上班就守在醫院陪著她,這不現實,隻能盡量抽時間陪伴。


    本來文婷還想讓許文詩迴去上班,這裏有護工照顧,可許文詩哭著鬧著不肯走。


    文婷拗不過她,也知道她不喜歡衛計委的工作,遂想著留下就留下吧,她再找個機會求許向軍重新給女兒安排個工作,她的臨終遺言,他總不好反駁的。


    文婷的心思,許向軍其實大概能猜到,不過他沒有說穿,夫妻一場,就讓她最後的時光舒坦點吧。


    許向軍對許文詩道,“你守了一天了,今天迴去休息下,明天再來,這裏有我。”


    許文詩兩天沒迴家了,的確有些不舒服,想迴去洗個熱水澡,遂點點頭。出了門,許文詩沒來由心頭一跳,迴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許文詩咬咬牙,貼著門而立,耳朵豎了起來。


    高級病房的門隔音效果不錯,許文詩又不能把耳朵貼上去,多難看啊,所以並沒聽到什麽。她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杞人憂天,正想迴家,就聽見裏麵爆發出一聲充滿憤怒的暴喝。


    “許向軍,你是不是想讓我死了都不能閉上眼。”恨意澎湃的文婷抄起床頭櫃上的杯子砸過去。


    許向軍沒有躲,杯子砸到他胸口,他悶哼了一聲,熱水潑了一頭一臉。


    恨意難消的文婷還想再抓,卻抓不起,她吃力的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彷佛那一下已經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媽。”許文詩顧不得許多開門而入。


    “詩詩出去。”


    “文詩出去。”


    “爸,媽。”許文詩六神無主的定在門口。


    文婷深吸一口氣,“我讓你出去。”


    許文詩抖了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文詩你先出去。”許向軍放緩了聲音對她道。


    許文詩聲音裏帶上哭腔,“爸,你們……”


    “沒事的,你先出去。”許向軍語調中帶上命令的口吻。


    盤旋在眼眶裏的眼淚掉了出來,許文詩吸了吸鼻子,千不甘萬不願的走向門口,慢慢的關上了門。


    趴在床上文婷還在急促的喘息,猶如破風箱,一雙眼卻是惡狠狠地盯著許向軍。她所有的心血都被他毀了,徹底毀了,錢財充公不算,還得背上惡名,文詩和小磊以後怎麽辦?


    許向軍苦笑地扯了扯嘴角,“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劉裕牽扯到的事情太多,上頭已經開始嚴查‘官倒’,他早晚有一天會落網,到時候更難看。”那個劉裕就是幫著文婷做事的,這人是個職業掮客劣跡斑斑,他都查過了。


    文婷尖銳一笑,“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多重情重義啊,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要不要我跪下來謝謝你。”


    許向軍沉默不語,他有軍功,涉案金額也不大,又是主動交代,大不了就是脫了這身軍裝,也許還能得個體麵的方式退下來,可落在她身上就不同了。


    文婷嗬嗬冷笑,“多大公無私啊,你要當個好人,所以寧可我死不瞑目,你可真偉大。”


    “如果知道那些錢的真實來曆,你以為文詩和小磊能心安理得的用嗎?”許向軍問她。


    文婷臉色一白。


    許向軍平靜的看著文婷,“我知道你是為了文詩和小磊。我會照顧好他們的,再不濟我厚著臉皮去求老四,讓老四給我指條路,總會把他們安排妥當。”


    所以她的兒女以後就要仰別人的鼻息而活,翻江倒海的憤怒在文婷腹中橫衝直撞,忽感喉間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血濺到許向軍臉上,他唰的站起來,急忙去按鈴。


    文婷活不久了,許向華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詩詩你出去。”文婷吃力開口。


    許文詩猶豫不決,她害怕,之前媽媽把她支出去跟她爸單獨說話,結果病情急轉直下,她怕再有個三長兩短。


    “出去。”文婷抬了抬高聲音。


    許文詩抽了抽噎,一步一迴頭的離開。


    文婷扯了扯嘴角,對許向華道,“耽誤你時間了。”是她讓許文詩打電話讓許向華過來的。


    許向華笑了下,客套的關心了幾句。


    “我活不長了,我知道。”文婷聲音很平靜。


    許向華默了默。


    文婷又道,“我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拜托你。”然後她把倒賣鋼材以及許向軍頂罪的事情說了。


    許向華臉色微微發沉。經商的肯定會關注政治,所以他豈不知道當下這一塊查的厲害,已經有人折了進去。


    老二一輩子愛惜羽毛,萬不想栽在了枕邊人手上。


    許向華心念如電轉,想著怎麽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


    文婷察覺到了許向華的不滿,許向軍是許家的門麵,‘官本位’兩千年的價值觀。


    “你肯定想保住許向軍的。”文婷語氣篤定。


    許向華看了看她,“難道你不想。”老二好好的,她兒女才有依靠才有前途。


    察覺到他話裏微微的譏諷,文婷卻笑了,“我當然想,我會把罪名都承擔下來,一切都和他無關。”


    許向華靜靜看著連說話都吃力的文婷。失察對許向軍的仕途會有影響但是不會太大,在可以挽迴的程度內。


    文婷沙啞著嗓子說話,“但是我不想帶著罪名去死,我不能留下汙點。”她的兒女不能是罪犯的兒女。文婷輕輕一笑,“死人是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的。”


    許向華眼皮一跳。


    文婷休息了下才繼續道,“我知道你有本事,讓他們晚點調查我的情況,等我死了,一死百了。不會很久的,也許一個月都不用等。”


    她可以求許向軍,但是她不相信他。她選擇相信許向華,他是個商人,商人最精明理智。她被定罪,對整個許家一點好處都沒有,隻有壞處。


    許家已經有兩個罪犯了,再來一個不說,還得連累現在爬的最高的許向軍掉下來,還要不要再見人,怕是隻能當個商戶人家了。


    一個家族要興旺,光光是有錢是不夠的,軍政商都得有人,如果還有科研文藝方麵的人才,那再好不過,她賭許向華的野心。


    許向華細細看了她幾眼,“我盡量。”


    文婷彎了彎嘴角,笑了。


    五月石榴花開的時候,文婷病逝,許清嘉聞訊趕到醫院時,文婷已經被蓋上白布。


    許文詩哭到幾近暈厥,癱軟在椅子上無聲痛哭,忽然她跳起來撲向許向軍,“我媽是被你逼死的,她不吃藥,她不吃藥,她不想活了,都是你,都是你,你個殺人兇手!”


    許文詩剛撲出去兩步,就被許家康拉住胳膊拽迴來,她並沒有碰到許向軍,然而許向軍還是忍不住踉蹌了兩步。


    “你逼死了我媽,是你逼死了我媽,我恨你,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不會原諒你的。”許文詩聲嘶力竭的怒吼,怨恨的直視許向軍,彷佛那不是她父親而是殺母仇人。


    迎著這樣的目光,許向軍心頭發刺,一陣一陣的抖起來。


    “夠了。”許家康吸了一口氣,盯著許文詩的眼睛,冷冷道,“你媽是為了你們姐弟倆才求死,她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們,別把責任推給別人。”


    “家康。”許向軍高喊一聲。


    “你胡說,是他,都怪他,要不是他,我媽怎麽會這樣。”許文詩歇斯底裏的哭喊。


    眼泡紅腫的許家磊拉住許文詩,“姐,你別鬧了。”


    “小磊,你說,媽是不是被他逼死的,是不是,就是他。”許文詩抓著許家磊的胳膊痛哭流涕,“他不喜歡媽媽,他一直都不喜歡媽媽。”


    許家磊眼底水光閃爍,“姐,你別鑽牛角尖,這是媽自己的選擇,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就是他,要不是他,媽媽怎麽會不肯吃藥。”許文詩尖叫。


    許家康冷冷道,“她那是為了護住你們兩個的前途,要是你怪爸把事情上報。”


    許向軍想阻止,卻被許向華按住,這丫頭已經記恨上許向軍了,不把話說清楚,這個心結解不開,以後家宅不寧,憑什麽怪許向軍,一切都是文婷咎由自取。


    “你怎麽不想想,你媽要不做那些事,爸怎麽會上報。因為你媽,爸被降職降銜的事,你怎麽不說,爸拿命換迴來的一切差點毀於一旦,你怎麽不說。”許家康把話說完。


    許文詩依舊滿臉的不服和憤怒,兩隻眼裏不斷湧出眼淚。


    “我知道你想的是,爸為什麽選擇上報而不是替你媽隱瞞下來。那我告訴你,跟你媽合作的那個人,是京城有名的掮客,早就被上麵盯上了,就算爸不舉報,他馬上也得栽。到時候事情可沒現在這麽簡單,要不是看在爸主動說明情況的份上,你以為你媽能清清白白的離開。


    就算那人不栽,爸為什麽要昧著良心替你媽遮掩,做錯了就該付出代價。不怪做錯事的那個,倒是怪指出錯誤的那個人,感情做錯事還有理了。你盡早扔掉這種想法,要不然早晚害死自己。”


    許文詩一張臉青白交錯,她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字眼來,隻能嚎啕大哭。


    許家磊攬住她的肩頭,語帶哽咽,“姐,這事真不能怪爸。”要真怪,隻能說他媽糊塗,走錯了道。甚至怪他們自己,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掙錢是為了他們,偷偷吐掉藥也是為了他們。


    許文詩靠在許家磊肩膀上放聲大哭,“小磊,小磊,媽沒了,我們沒有媽媽了,我們沒媽了。”


    許家磊瞬間淚崩,視線被眼淚模糊成一片。


    許家康煩躁的看了二人一眼,抬腳走了出去。


    許清嘉連忙跟上。


    “二哥,文詩她傷心過度,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許清嘉寬慰他。


    許家康撇撇嘴,“她要是轉不過彎來,我爸有的受的。”


    想起許文詩的言行,許清嘉歎了歎,隻能希望她別犯軸,口中道,“她這是一時沒法接受,小磊不就明白的,小磊會勸她的。”


    “虧得這小子是個明白人。”許家康扯了下嘴角,真不像是文婷能養出來的兒子,老頭該燒高燒了,要不然有他哭得時候。


    “我去下麵看看車來了沒。”得把人運迴家辦葬禮。


    葬禮上,許文詩已經平靜不少,沒再衝著許向軍大唿小叫,倒叫人鬆了一大口氣。


    葬禮結束沒多久,許向華和許家康就去了海南。就在前不久,海南行政區從廣東省劃出,獨立建省,成為全國唯一一個省級經濟特區。


    人人都在說, 八0年錯過了鵬城,八八年絕不能再錯過海南。從國家到人民都渴望鵬城奇跡能在海南身上再現。


    於是一撥又一撥的人人前往海南尋夢,報紙上劈天蓋地的報道,十萬人才過海峽。


    許向華和許家康就是其中之一,許向華是在鵬城發的家,深知特區的威力,遂想去海南看看是否有商機。許家康也對這個得到國家各方各麵支持的新省興趣勃勃,叔侄倆便一塊殺了過去。


    許清嘉很想去,她知道海南沒有複製鵬城的成功,但是也知道這個地方曾經無比繁榮,最後毀於爛尾樓。據傳赫赫有名的萬通六君子就是那裏發的家。


    然而她忙著最後的留學申請,分身乏術。到了五月底,終於順利拿到來來及大洋彼岸的ffer。


    祝福之聲四麵而來,同時夾雜著非議,她得到了機會,自然也就意味著另一部分人失去了機會。


    而她媽是本校老師並非什麽秘密,少不得有人眼紅口酸,覺得她是走了後門,哪怕她四年平均績點高居榜首,人家也選擇了視而不見。


    對此許清嘉當做了耳旁風,生活中從來不缺紅眼病患者,隻要不妨礙她就行。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們優秀再優秀,優秀到讓他們連嫉妒都無力。


    將一切手續都辦全之後,許清嘉正式向彩票發行中心辭職,又請說得來的同事們吃了一頓飯。


    “苟富貴勿相忘哦。”薛麗萍俏皮的眨了眨眼。


    許清嘉微微笑,“這話我記著了,以後我來找你們,你們可別忘了哦。”


    說的大夥兒都笑起來,來找他們,當然是他們混的更好啊,這話自然都愛聽。


    聚散無常,分開時,許清嘉不禁有些惆悵,這是一群好同事,共事愉快,還怪舍不得的。


    到了六月,還有一場更大的分別,她畢業了。一個班三分之一的人讀研,三分之一留在京城工作,剩下的分散到全國各地。


    實習明顯的讓大家更加成熟,不光光是氣韻上更是在外形上,尤其是一些女生燙染了頭發,變得更加精致漂亮。當真是半年不見,刮目相看。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有女生戀戀不舍。


    許清嘉就笑,“一年開一次同學會不現實,五年十年開一次總成的吧。”


    “團支書,你和班長可得擔起這個責任來。”就有人衝周美巧笑。


    正在統計大家最新聯係方式製作聯係卡的周美巧一口應下,“你們換了聯係方式可一定得通知我。”


    眾人連連點頭。


    許清嘉輕輕笑,然而畢業幾年後,不可避免的會有一些人失去聯絡,這就是生活。


    登記好這邊的電話,周美巧又去另一邊,“盧麗芳,你單位和宿舍的電話有沒有變。”


    聞言,許清嘉抬頭看了一眼盧麗芳,想起自己上個月去鴻泰大廈,正遇上漆鈞的公司解散。


    漆鈞出事了,據說就是因為那個叫劉裕的掮客,問題還挺嚴重,也不知道下場如何。


    恰在此時,遠遠的傳來一道喝罵,“你個殺千刀的賤蹄子。”


    眾人一驚,廣場上拍照留念的人都循聲看了過去,就見三個人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帶頭的矮個子婦人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言語之粗鄙,驚呆了一群大學生。


    盧麗芳臉白如紙,恍若看見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


    許清嘉心裏一動,隻能想到是盧麗芳的家裏人,她聽人說過,盧家來學校找過盧麗芳,還鬧過老師,直接被保安拎了出去,一群欺軟怕硬的隻能铩羽而歸。


    望著傻愣愣站在那兒盧麗芳,許清嘉心想,不該機靈的時候機靈,該機靈的時候倒是傻了,待在這兒幹嘛,跑啊。子女麵對父母天然不占優勢,直麵衝突那是下下策,麵對這種吸血鬼一樣的家人,最省心的辦法就是一跑了之,眼不見心不煩。


    看不過眼的許清嘉開了口,“不跑等著挨打。”


    周美巧反應過來,連忙把自己的自行車鑰匙塞給她,“我的車就在那兒,你先騎走。”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教學樓,又推了她一把,“愣著幹嘛,走啊你。”


    盧麗芳如夢初醒,紅著眼睛說了一句,“謝謝。”飛奔而逃,聽見背後的周美巧喊了一聲,“班長。”


    班長秒懂,示意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去攔盧家人。


    因為諸瑩瑩那茬子事,盧麗芳在班級裏人緣不好,沒人敢和她走得近。然而大家又同情她家裏那些事,尤其是在她差點跳樓自殺後,大多數人都有憐貧惜弱之心。


    要是諸瑩瑩來找茬,他們可能不會管,可盧家人的話,同學四年,哪好袖手旁觀。


    “哎哎哎你們幹嘛?”被攔下的盧家人大怒。


    攔人的男同學特無辜,“大娘,你找誰?”


    “我找盧麗芳,我閨女。”


    “您找她幹嘛啊!”


    “你讓開,別擋著我。”盧母心急如焚,眼見著盧麗芳騎上自行車,心都在滴血,彷佛看見到嘴的鴨子長翅膀飛了。


    胡攪蠻纏幾分鍾,等盧麗芳沒影了,幾個男同學才施施然讓開。


    盧家人明知他們是故意,可這幾個男同學生身材高大又占著數量優勢,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恨恨去追,自然無功而返。


    追不到人,盧母帶著盧家人返迴廣場問,“我女兒在哪兒工作?”


    傻子才會理她。周美巧示意大家換個地方拍照。


    盧母一屁股墩躺下了,滾了兩圈連哭帶嚎,“死丫頭沒良心啊~上了大學不管爹娘啊~自己吃香喝辣丟我們在家熬日子啊~養了一頭白眼狼啊……”哭著哭著二分悲意變成了十分,去年十一月起,死丫頭就再沒跟家裏聯絡過。


    為了不讓兒媳婦打掉孫子,他們隻能把家裏的冰箱彩電洗衣機搬過去當聘禮,才保住了孫子。哪想是迎了一座菩薩迴來,兒媳婦是個厲害的,把兒子給攏住了,看她拿不出錢來,就開始作踐她。


    男人不幫她,兒子不幫她,要是再不把大丫頭抓在手裏,她這日子沒法過了。


    悲從中來的盧母嚎啕大哭。


    許清嘉點點頭,就該這樣的。重男輕女的家庭,往往兒子都不會是孝順的,其實還怪有意思的,大抵是報應吧。


    盧母還在哭,同學們已經走了。


    盧家人不甘心想拉著人鬧,可他們又不是盧麗芳憑啥讓著他們。盧家人討不了好,隻能吐著唾沫罵人,還不敢罵的大聲,慫的沒邊了。


    最後盧家人如何,許清嘉不得而知,也沒那個心去打聽。她收拾好行李,準備前往海南。


    在家備戰中考的許家陽捧著單詞本翻翻眼皮,溜一眼他姐,斬釘截鐵,“去看韓哥。”


    “瞎說”什麽大實話,許清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是去淘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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