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末, 都是許清嘉大顯身手的時候, 她會花上兩三個小時做一頓豐盛大餐,慰勞自己,款待家人。


    又因為孫秀花年紀大了, 消化功能不比年輕人, 故而是中飯,讓老太太有足夠的時間克化。


    正在廚房裏燉甲魚湯的許清嘉聽見院子裏犬吠聲, 不由奇怪。


    燒火的梨花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


    前院兒裏, 小黑小花弓著背,齜著牙衝著臉生的韓東青邵澤汪汪叫,顯然兩人高大的身型給了它們不小壓力。


    個頭不大, 氣勢倒不小,盡顯軍犬風範。


    孫秀花跺跺青石板驅趕:“別叫別叫, 這是客人。”


    邵澤辨了辨:“這是昆明犬?警覺性挺好。”他沾了韓東青的光, 被孫秀花一並請了過來。


    孫秀花一臉的與有榮焉:“可不是,這幾個小東西特別靈醒,遇到生人就叫喚。可得謝謝小韓, 要不哪能買到這麽好的狗。”


    邵澤衝著韓東青一挑眉, 這裏頭又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兒,他發現老韓跟這一家秘密還挺多,這一路就聽著老太太說謝謝他, 一定要吃飯, 他都沒找著機會問什麽事兒。


    韓東青遞給他一個待會兒再說的眼神, 笑著說了一句:“我得謝謝你們照顧我朋友的生意。”


    “這哪哪兒啊。”孫秀花笑, 抬眼見梨花走過來,便道, “梨花,把兩小東西帶走。”許清嘉他們上學的時候,都是梨花在照顧小狗,故而它們也跟梨花親。


    梨花唉了一聲。


    孫秀花又道:“今天有客人來,你多做點飯,再讓嘉嘉多炒兩個菜。”又問韓東青和邵澤喜歡吃什麽。


    二人道隨意,不必麻煩。


    梨花便拍了拍手掌:“小黑,花花,咱們吃好吃的去。”


    兩個小家夥看看韓東青和邵澤,再看看笑嗬嗬的孫秀花,似乎確認無害,撒歡跟著梨花跑了,小尾巴直晃悠。


    進了廚房,梨花就對許清嘉道:“嘉嘉,有客人來了,一個就是上個月幫忙抓壞人的解放軍,另一個長得俊的很,倒沒見過。”


    許清嘉又聽她描述了幾句,笑起來:“應該是邵澤。”這兩人似乎關係很鐵,常常一塊出現。


    許清嘉低頭看了看,這湯還要再燉個十幾分鍾:“梨花姐,你抓個雞殺了吧。”


    孫秀花在院子的西北角搭了個雞窩,養了幾隻老母雞下蛋吃,想吃個雞也方便。


    她又要把家裏的材料算了一遍,待客夠了。現在市場上還是供不應求的狀態,所以每次他們買菜都會買不少,尤其是遇上好東西,必須趕緊買下來,反正家裏有冰箱,能放個三五天,不買的話下次再去可未必能買到了。


    梨花應了一聲,拿了一把刀出去殺雞。


    許清嘉則拿了些水果,該洗的洗該切的切,拿出自己特意收集來的漂亮盤子擺放好,端去客廳。


    正與孫秀花閑聊的韓東青不經意間一抬頭,就見白衣藍裙的許清嘉娉娉嫋嫋的沿著抄手遊廊緩緩走來。


    許清嘉也見了他,展顏一笑。


    韓東青隨之一笑。


    瞥見他模樣,邵澤抬頭看過去,入眼是鬱鬱蔥蔥的庭院,正納悶,就見拐過彎的許清嘉已經出現在門外。


    邵澤一怔,又笑,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麽一打扮,許家這小姑娘又漂亮幾分。


    許家父母他都見過,再聯想許家那小男孩,隻能說,真會長,都挑著父母的優點遺傳,還發揚光大了。


    許清嘉笑著招唿二人:“韓六哥,”輪到邵澤時頓了頓:“邵二哥。”


    聽稱唿,孫秀花微有些詫異。


    許清嘉放下水果,向她介紹, “奶奶,去年我出事的時候,是邵二哥開車送我去醫院的。”


    孫秀花笑容更熱情幾分,暗自慶幸自己把人一塊請迴來了,忙不迭道:“吃水果,吃水果,可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舉手之勞,您不必這麽客氣。”邵澤笑眯眯的。去年許家父母就是好一通感謝,後來許向華還特意送了他一套品相頗好的清青花茶具。


    寒暄兩句,許清嘉又問邵澤有什麽忌口的。


    邵澤笑:“我這個人好養活,什麽都吃。”


    韓東青好笑,這大少爺出了名的挑食,舌頭刁。不過許清嘉的廚藝應該能對付得了他那根舌頭。


    許清嘉頷首微笑,告了一聲又去廚房忙活。


    孫秀花留在客廳裏招唿他們,秦慧如跟和黃教授去滬市參加一個研討會,並不在家。


    韓東青和邵澤家裏都有祖母健在,故而兩人和老人相處頗有耐心,哄得老太太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說著說著就問到了對象的問題。


    邵澤那是個看熱鬧從來不嫌事大的,滿臉燦爛的迴道:“我有對象了,東子還沒有,他們太忙了,沒時間找。”


    他又裝模作樣的歎了一聲:“許奶奶,他家裏為了他的事兒可愁死了,尤其是他奶奶,愁的是飯都吃不下。就盼著他能趁讀書的時候趕緊定下來,要不下了部隊,就更難找了,您說是不是?”


    孫秀花深有體會,許向軍可不就是當兵的,當年可是愁死她了。


    邵澤無視韓東青的眼刀子,憂國憂民狀:“您要是有合適的,可以——嘶~”


    “怎麽了?”見邵澤突然變色,孫秀花急忙詢問。


    腳尖的劇痛差點讓邵澤不顧形象的蹲下去揉,可終究風度占據了上風。


    邵澤勉強保持微笑:“不小心踢到了茶幾。”


    “我們家茶幾是實木做的,特別硬。”這還是許向華特意淘換迴來的,據說是什麽梨花木還是紅花木,反正是寶貝。


    隻不過,踢到茶幾?孫秀花哪看不出兩個小夥子的眉眼官司,也不點明,跟著裝聾作啞。


    韓東青笑了下,岔開話題:“最近還有人來搗亂嗎?”


    孫秀花:“沒了,最近家裏挺好的,那個人被關了這麽多天,肯定長了教訓,不敢來了。”


    緩過勁兒來的邵澤一聽有故事,遂問:“什麽人?”


    韓東青想阻止,奈何孫秀花已經如此這般說了出來,末了感慨:“多虧小韓,要不就讓那個混蛋跑了。”


    聞言邵澤樂不可支,嘴角一個勁兒的往上跑,望著韓東青的目光裏頭滿滿的促狹。


    深更半夜不睡覺去跑步,再想想那天,哪不知道怎麽迴事,這家夥是補過頭了,氣血翻湧,睡不著覺。


    解放軍就是解放軍,出來跑個步,還能抓個壞蛋,可以的啊。


    越想越是可樂,要不是孫秀花在跟前兒,邵澤真想拍著桌子仰天大笑三聲。他覺得這個笑話足夠他樂一整年,迴去必須和大家夥兒分享分享。


    心裏快笑瘋了,邵澤麵上隻微帶笑意,借著拿水果的機會往外麵挪了挪,開始滿嘴跑火車:“他睡眠一直不大好,三天兩頭的睡不著。”


    孫秀花瞎了一聲:“那哪行啊,這年紀輕輕的睡眠就不好了,可不是遭罪,就沒找大夫看看。”


    “看過了,可就是不見好。”邵澤歎氣。


    “那咋辦啊!”


    邵澤心道找個女朋友,保管藥到病除。


    孫秀花憂心忡忡,對韓東青道:“要不你試試,睡覺前喝一杯蜂蜜水,再拿熱水泡泡腳,興許會好一點。”


    韓東青含笑一一應了。


    許清嘉和梨花兩個人在廚房有些忙不過來,她便想起了許家陽,見梨花在專心致誌地切著汆過水的雞,她打算做一個醋炒雞,便道:“梨花姐,我去找陽陽,灶頭你稍微看著點。”


    梨花道:“我去吧。”


    許清嘉笑:“我去就行,現在我沒事。”說著解下圍裙。


    打仗打得昏天暗地的許家陽一聽許清嘉要他幫忙,頓時責任感滿滿:“我要迴家幫姐姐幹活,待會兒再來跟你們玩。”還大方的把自己裝備借給人家:“不許弄壞了,要不以後不借你了。”


    拿著軍用水壺和玩具槍的小胖墩隻覺得責任重於泰山,鄭重點頭:“你放心。”


    許家陽拍拍他的肩膀,特有範的嗯了一聲。


    許清嘉好懸沒笑出聲來,你一萌萌噠的小包子做這個樣子真的很違和,知道嗎?


    在許家陽轉過臉來的時候,許清嘉壓了壓嘴角,左右看看:“小黃呢?”


    小黃正可憐兮兮的趴在離地兩米多高的樹丫上,見了小主人汪汪叫,老可憐了。


    “它怎麽上去的?”許清嘉不可思議至極。


    許家陽摸摸腦袋,一板一眼的迴答:“爬上去的。”


    “你見過狗爬樹嗎?”她隻見過貓爬樹。


    許家陽搖搖頭,又一指樹上的小黃:“它不是爬上去了嗎?”


    好了,怎麽爬上去這個問題暫且丟到一邊,現在的問題是:“它下不來了。”


    許家陽摩拳擦掌:“我爬上去抱它下來。”話音未落,就被許清嘉瞪了一眼。


    許家陽悻悻一摸鼻子。


    許清嘉拿眼睛量了一下高度,拿把凳子,她伸個手就能夠到,遂讓許家陽去搬把凳子過來。


    小失望的許家陽應了一聲,對麵就是小胖墩家,他和他們家長輩熟,遂就近跑過去借凳子。


    韓東青受不得邵澤的聒噪,這家夥好不容易逮著他一個把柄,不厭其煩的和孫秀花說著失眠的話題,三句裏麵帶上他兩句。


    遂找了個迴家拿飲料的借口避出來,邵澤的汽水廠已經正式運營,這個廠掛在上海汽水廠名下,也從他們那要到了幸福可樂的原漿,作為分廠生產加工銷售,因為口味獨特,哪怕入了秋銷量也頗好。


    孫秀花聽說是他們自己廠裏生產的,才沒阻止。


    走到胡同口,韓東青就見許清嘉踩在凳子上,再看樹上的狗,立時明白過來,心下納悶這狗怎麽上去的,人已經自發走了過去。


    站上去之後,許清嘉覺得這個位置還是差了一點點,遂慢慢降低重心,打算下來再把凳子往裏麵挪一挪。


    卻忘了考慮小黃的心情,在樹上晾了半天的小黃見到兩個主人,甭提多高興了,要不是恐高,它差點就要控製不住自己撲過來。


    可是它恐高啊,所以它隻能眼巴巴的望著小主人,急的汪汪叫。


    眼見著和小主人之間隻剩下一點點,逃生在望,忽見距離又遠了,遠了!?


    小黃那個著急,飛身撲向許清嘉。


    “誒誒……”許清嘉驚恐臉,便覺身體往後倒,尚且來不及尖叫,腰肩處突然多出一雙手,將她穩穩扶住。


    心髒跳到嗓子眼處的許清嘉重重吐出一口氣,低頭瞪著懷裏的罪魁禍首。


    小黃無辜又歡喜的看著她:“汪。”


    許清嘉氣樂了,正要訓,忽然瞥見眼底手掌,登時身體發僵。


    韓東青一愣,立時收迴左手,轉而扶著她的肩頭把人扶正,隨後放開。


    站在凳子上的許清嘉尷尬的瞪著懷裏的小黃。


    小黃:“汪汪汪!”諂媚地使勁晃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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