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 眉開眼笑的許清嘉對漂亮的櫃員姐姐道:“姐姐, 這郵票是黃老先生的作品,還是咱們國家第一款生肖郵票,我覺得很有收藏價值, 說不定以後還會升值, 你要不要也買兩套收藏一下。”


    妹子是個好姑娘,怕她不懂事亂花錢, 差點不想賣給她了。


    好人應該有好報, 要是妹子聽進去了,下次補貨的時候給自己留兩套,多年後一定會慶幸自己當年的機智。


    姑娘一愣, 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買來收藏的?”


    “當然是拿來用的,不過順便可以收藏一套, 小猴子多可愛。”許清嘉笑眯眯地對她擺了擺手, 背著書包高高興興離開。


    至於這位姐姐會不會買,她言盡於此。


    離開郵局,許清嘉前往車站, 準備坐公交車去另一家郵局, 她早設計好路線啦。


    不多買幾套,她會抓心撓肝的不舒服。買了之後她得藏好,絕對不能讓人家知道她有這麽多。後世就是因為存世少, 才能被炒到天價, 物以稀為貴, 亙古不變的理。


    就算以後想套現, 也得一套一套分開拿出來,這樣才顯得珍貴。


    不過許清嘉覺得,有許向華在,他們家可能用不著她賣郵票套現買房子,許向華就能把錢給掙迴來了。以他的眼光,一旦房地產有了熱的苗頭,估計都不用她提醒,便會下手。


    那樣更好,留著當傳家寶傳下去,誰還會嫌自己家底太厚不成。


    “你到底想買多少?”許家康好奇。


    許清嘉摸了摸書包笑:“不知道啊,買買看。”她拿了一張四方連在放在陽光下:“你看,眼耳口鼻都是金色的,還透著亮。你再摸摸,這手感。我那一堆郵票裏,沒一張有這質感,我覺得這玩意兒肯定能升值,你就當我在做投資吧。”


    許家康湊過去端詳,又上手摸了摸:“質感是不錯。”又無奈的搖了搖頭:“投資?行,我看看你最後能掙多少?”他們家的規矩,自己掙得錢自己做主。所以許家康也不會潑她冷水,賠了再賺就是。


    兩個多小時後,許清嘉心滿意足地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迴來,她特意買了幾本書放在裏頭打掩護,手上也抱了幾本。要是老兩口知道她把錢都拿去買郵票了,嘴上不說,內裏肯定心疼,但是買書就不同了。


    果然秦父秦母看著兩人帶著書迴來,連買了多少郵票都沒想起來問,能買多少,頂天也就兩三套了,這玩意兒又不能吃,買那麽多幹嘛。


    “就說怎麽這會兒還沒迴來,原來買書去了。”秦母笑道。


    許清嘉笑得格外乖巧:“路過書店,見有新書,就和哥哥進去看了看,沒留意到時間。”


    “看入迷了,的確注意不到時間過得快。”外孫女喜歡看書,秦父自然高興,他覺得這孩子將來能跟她媽一樣考上大學,做文化人。


    許向華往她書包瞄了兩眼,笑而不語。


    許清嘉衝他嘿嘿直樂,跑進房,把寶貝藏在自己的小皮箱裏。然後坐在皮箱上托著腮傻笑起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坐擁一座寶藏。


    買到了夢寐以求的猴票,許清嘉笑逐顏開,覺得身子都不冷了,整個人暖洋洋的。


    笑盈盈的漂亮小姑娘,看得其他人也跟著心頭敞亮。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秦振中一家四口過來,他們上午去鍾家吃了年夜飯。鍾家就一兒一女,若女兒嫁的遠那是沒辦法,可就在眼皮子底下,除夕夜當然想坐在一塊吃一頓團圓飯。


    許家一家五口,加上秦振中一家四口,尤其還有幾個孩子在,屋子裏頓時熱鬧起來。


    秦父秦母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多少年沒這麽齊整過了,不經意間想起秦慧敏。秦母笑容微微一頓,頃刻間又恢複如常,想那丫頭幹嘛!


    秦家三室一廳,麵積不算小,可許家陽和龍鳳胎玩了幾圈就覺沒意思,又看樓下有小朋友在打雪仗堆雪人,便鬧著要下去玩。


    秦母叮囑:“帽子圍巾手套都戴上,戴上了才能下去。”


    話音未落,三個小家夥立馬四處找被自己不知道甩到哪兒去的帽子手套,找到之後還伸到秦母跟前,讓她檢查。


    秦母失笑:“去吧,去吧。”


    三個小的歡唿一聲,許家陽還不忘一手拉許清嘉一手拉許家康:“哥哥姐姐,我們去堆雪人,堆個大雪人。”


    身為好哥哥好姐姐哪能讓小朋友失望,於是許家康和許清嘉笑眯眯的跟上。


    “嘉嘉姐,你們那也有這麽大的雪?”秦蕾蕾親親熱熱地挽著許清嘉的胳膊,她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大表姐。


    許清嘉笑:“沒有,我家那邊的雪頂多到腳踝這邊,而且沒這裏這麽幹,我們那的雪帶著冰渣。”


    秦蕾蕾想象不能,卻不妨礙她嘰嘰喳喳的追問南方的冬天是怎麽樣的?


    許清嘉含笑迴答小表妹的十萬個為什麽,忽見她噤了聲,轉頭一看,就看見秦慧敏一家三口站在幾十米外。


    秦慧敏、薑建業還有他懷裏的孩子。


    一年多不見,秦慧敏氣色不錯,倒是薑建業人看著老了些,想來薑家那對兄妹功不可沒。


    本是至親,此刻卻是相顧無言。許家陽對秦慧敏幾乎沒了印象,而秦家兄妹已經十歲,已然知事,曉得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這個小姑姑不再往來。


    秦慧敏恍惚了下,大姐一家迴來過年了,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看了一眼後,許清嘉收迴目光,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留在原地的秦慧敏怔怔立著,直到薑建業懷裏的兒子發出含糊的啊啊啊叫聲,她恍然迴神:“走吧,外頭冷。”


    經過秦家所在的樓層時,秦慧敏腳步不知不覺慢下來。


    “要不要迴去看看?”薑建業問她。


    秦慧敏望了望門,不由自主的握住兒子包起來的手,這會兒過去,隻怕好好的過年氣氛都被她壞了。


    她垂下眼道:“初二再去吧。”


    薑建業便不再多言。


    樓下,三個小的已經在開始滾雪球,準備大幹一番。


    許清嘉見許家康有一眼沒一眼地瞄著遠處的電話,心下了然,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夏蓮姐現在在幹嘛?”


    許家康轉臉看著她,笑容燦爛至極並且透著諂媚:“打電話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電話費很貴的?”


    許家康:“我出。”


    許清嘉幽幽一歎,哀怨不已:“有錢真好,我私房錢都用完了呢。”


    許家康財大氣粗:“我給你封個大紅包。”


    “誒呀,那怎麽好意思!”許清嘉繼續裝模作樣。


    許家康表示:“一家人客氣啥。”


    許清嘉這才施施然的過去撥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年輕的男聲,是夏蓮的二哥,夏蓮上頭有兩位兄長,大哥參軍去了,二哥在另一所學校讀高三。這段時間許清嘉沒少幫著許家康打電話,夏家人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你好,我找夏蓮。”


    對方也聽出了許清嘉的聲音,知道是妹妹好朋友,便笑道:“你稍等一下。”


    不一會兒那頭就傳來夏蓮的聲音。


    “夏蓮姐,是我。”許清嘉笑眯眯道:“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的夏蓮也笑著道了一聲:“嘉嘉新年快樂。”


    隨即兩人興致勃勃的聊起天來,多是許清嘉在說,一會兒是這裏的書店種類豐富,她買了好多,迴來給她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一會兒又是這裏好冷,她都快凍傻了。


    女孩子想聊天,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明知她故意捉弄人,許家康還得保持微笑,還得這小祖宗給他打掩護不是,得罪不起。


    欣賞完熱戀中的小情人那種迫不及待之後,許清嘉才意猶未盡道:“夏蓮姐,我哥也在邊上,他要給你拜個年。”


    許家康一把接過電話,揉了下許清嘉的腦袋解恨。


    許清嘉撇撇嘴,世風日下,見色輕妹。感慨完,一搖三晃的走了。


    三個小的已經滾好雪球,圍著許清嘉追問,接下來怎麽辦?


    環視一圈,不少雪人,許清嘉覺得沒意思,千篇一律多沒勁,迴憶了下,許清嘉拍掌決定:“咱們做米老鼠怎麽樣?”


    “什麽是米老鼠?”三重聲追問。


    許清嘉一時詞窮,於是道:“做好你們就知道了。”


    多年不動手,許清嘉手有點生,她本來想做的是一隻憨態可掬的米老鼠,可做出來的成品怎麽看怎麽都是賤賤的中華田園鼠。


    許清嘉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兒。


    三個小的倒是挺興奮,興奮的臉頰都紅了,他們做的跟別人的都不一樣,眼見小夥伴們都羨慕又好奇的看過來,頓時心潮澎湃。


    溜溜達達迴來吃年夜飯的薑天晴循著動靜看過來,正對上那隻雪老鼠,頓時雞皮疙瘩浮起來,三天前的噩夢再次將她籠罩,熟悉的惡心感又一次冒了出來。


    “你又怎麽了?”薑天強皺眉看著捂著嘴幹嘔的薑天晴,抬頭一看,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聽薑母抱怨過,薑天晴被秦家大女婿給按在了老鼠上。


    低聲咒罵一句,薑天強擰著眉頭上前,粗手粗腳的給她拍背:“讓我怎麽說你才好,秦家那邊你招惹他們幹嘛,一群神經病。”


    嘔了兩下,隻嘔出一點酸水,薑天晴直起腰來,恨恨一擦嘴巴,擦花了口紅也不自知:“你還是不是我哥了,我被人那麽欺負,你就會教訓我,你怎麽不說替我出頭的。”


    薑天強臉色一僵。


    薑天晴心裏憋屈的慌,一把推開他往前走。一窩慫貨!她被這麽欺負了,從她爺爺到她爸再到她哥,沒一個替她出頭討說法的。


    許清嘉迴頭看一眼快步疾走的薑天晴,笑了下。


    且說憤憤不平迴到家的薑天晴,一進門就聽見一陣陣的說笑聲,抬頭一看,隻見一群人圍著那個小崽子在誇。


    薑二嬸摸了摸小家夥的臉:“咱們明明真俊俏,像他爸。”


    薑天晴用鼻子哼了一聲,醜八怪一個,俊個鬼。


    這一哼,客廳裏的薑家人不由看了過來,見她眼睛一圈黑,嘴巴一圈紅的,身為小學老師的薑二叔薑二嬸同時皺了眉頭。


    薑父瞪她一眼,要不是大過年的,差點壓不住火要罵人:“你這是什麽鬼樣子,趕緊去洗掉。”


    之前還笑得滿臉褶子,對上她就橫眉立目的,薑天晴眼裏冒火,卻不敢強嘴,隻能狠狠瞪一眼中間的小崽子。都怪這個小崽子,要不是他,爺爺不會對他們越來越兇。


    “哇~”剛剛還團團笑的薑天明突然咧嘴大哭起來,一個勁往秦慧敏懷裏縮。


    秦慧敏連忙哄,薑天明卻是越哄哭的越大聲,哭得薑父心肝都擰起來。就是薑建業也心疼壞了,哪怕他和秦慧敏關係依舊不尷不尬,可中年得子,難免疼愛些,尤其薑天明生的格外像他。


    “你那是什麽眼神!”薑父怒不可遏地指著薑天晴。


    落後幾步進屋的薑天強聽著震耳欲聾的哭聲,再看爺爺和兩個叔叔嬸嬸麵帶不滿的看過來。登時頭皮一陣發麻,薑天晴又咋了!


    趕緊扯著薑天晴迴房,免得又吵起來,罵兩句沒事,打起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薑天強就一直不明白薑天晴幹嘛老跟家裏對著幹。


    像他,隻要家裏隨便他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家裏人說啥就是啥,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不就成了。


    迴到房裏,薑天強直接就道:“我的姑奶奶誒,你安耽點吧,今兒可是除夕,待會兒要發壓歲錢的。你最近不是挺缺錢的,就算是為了錢,你也消停點啊!”


    這話比什麽勸解都有用,要不是為了錢,她連這個家都懶得迴。


    薑天強又一臉不忍直視:“還有你這臉,妝都花了,趕緊洗了,磕磣人不是。”


    薑天晴大驚失色,立刻掏出鏡子,看清自己模樣之後失聲慘叫起來。


    坐在客廳裏的薑家眾人聞聲皺了皺眉。


    秦慧敏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安撫他,嘴角掀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看在錢的份上,吃年夜飯的時候,薑天晴總算是沒拉著臉,就是對人愛搭不理的。幾次後,也沒人再把話頭遞給她。


    薑天晴樂得清靜,挑著好菜一個勁兒地往嘴裏塞,心裏嘀咕,怎麽還不分壓歲錢。薑家人經濟條件都不差,所以壓歲錢給的也多。


    越等越煩躁的薑天晴恨恨夾了一筷剛端上來的魚,剛吃進嘴裏,胃裏猛然一陣洶湧,忍不住捂著嘴幹嘔兩下。


    桌上眾人一愣。


    對麵的秦慧敏目光閃了閃,眼底浮現沉思,扭頭看了看搖椅中咿咿呀呀自娛自樂的兒子,忽爾一怔。


    “這魚壞了?”薑母夾了一筷子魚肉:“挺新鮮的啊!你是不是吃壞什麽東西了?”


    薑天強大大咧咧道:“剛才在下麵就這樣過,”瞄了一眼秦慧敏:“有人在空地上堆了一隻雪老鼠,她嚇到了。”


    秦慧敏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在座其他人卻心知肚明,一時寂靜。叫兩個媳婦來說,完全是薑天晴活該。可薑家男人心裏就不是滋味了,自家孩子被這麽欺負,誰不心疼。偏偏又是她先去招惹人的,他們就是想給孩子出頭也沒理。


    “是不是吃壞什麽了,”秦慧敏看著薑天晴溫聲道:“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大過年的去醫院,晦氣一年。”薑母沒好氣道,還不是被她娘家人害的,這會兒充什麽好人,還要把人弄醫院去。


    “嘔”薑天晴猛然扭頭,把剛剛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瞧著薑天晴臉都白了,薑建業變了臉,站起來道:“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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