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和趙老根做了十多年夫妻, 趙老根做了什麽事兒,她是知道不少的, 南溝村裏人一直躲著趙老根, 害怕趙老根,原因就是因為知道趙老根殺了他前頭的那個媳婦兒。


    據南溝村的人說,在趙老根的前妻去世的那一天早上,有人曾看見趙老根打了他前妻一頓,之後的那一天時間裏, 誰都沒有見過趙老根的前妻, 第二天一早上,就聽到了趙家報喪的消息。上下一聯合令人毛骨悚然。


    劉秀知道確切證據, 是在何若初結婚後的第十天。那天夜裏,趙老根從外麵喝了酒迴來, 打罵一頓劉秀後,得意洋洋的將他作案的全過程都跟劉秀說了一遍。在哪裏動的手,在哪裏藏的屍,為什麽殺, 殺後的感覺如何他都說了。


    第二天趙老根酒醒後顯然沒有忘記前一天晚上的事兒,他原本想殺了劉秀一了百了的,但這些年與十年前已經不一樣了, 法律健全了不說,他的小兒子也比老大聰明許多, 在趙老根的思想裏, 他是想讓這個小兒子來給他養老的。思前想後, 趙老根決定把劉秀馴服,就像西北那邊的人訓鷹那樣,怎麽殘忍怎麽來。


    把劉秀打怕了打老實了,她自然而然也就閉嘴了。


    他琢磨了很多天,今天是實施計劃的第一天,在這之前,劉秀已經很多天沒出門了,吃喝拉撒趙老根都看著。趙家的動靜兒,村裏人都是知道的,但他們沒有膽子去救劉秀,誰都怕趙老根的報複。


    因此在何若初他們來的時候,村裏人二話不說就跟她們報信了。


    何若初聽完了,後怕不已,好在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劉秀說完,裴邢馬不停蹄的去了公安局報案,劉外婆老兩口還沒迴來,何若初和劉秀待在病房裏,護士來給劉秀量了體溫以後,劉秀忽然道。


    “若若,你說,這次趙老根能不能被判死刑?”


    這個何若初也不知道,畢竟是十多年的案子了,證據還能不能找到都說不一定。


    劉秀顯然也是知道的,她閉上眼睛,掩飾眼底的瘋狂,她想,要是警察抓不了趙老根,那她就和趙老根同歸於盡。她以前為了孩子一直在忍著,但是和女兒和兒子長談過後她想明白了,她要是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就必須除掉趙老根這個男人,要是除不掉,那這個男人就是跗骨之蛆,無論是走到哪裏,都甩不掉他。


    裴邢去公安局報的案當即就得到了重視,就在今天,街鎮公安局接到上頭發來的文件,要重新審理二十年前到現在的一切兇殺案。裴邢報的那個案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秉著寧可放過不可錯過的守則,中午才上任的專案一組組長當即就帶著人去裴邢所說的地址去搜索,果然在隔壁縣與街鎮縣交界地當初發現了受害人的實體不遠處挖掘,挖掘了一個下午後,他們找到了一個人造革的皮包,在人造革的皮包中,有一張那個人身份證明。當天晚上,專案組的人便將趙老根捉拿歸了案。


    趙老根在何若初和裴邢將劉秀帶走治療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警察來時候他正靠在柱子上休息。他這一個下午都在想辦法自救,可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了,他愣是沒有解開繩子,又餓又困又累之下,他歇了會兒,還沒歇好呢,警察就來了。


    到了公安局,他見到了那個被他埋在地底下的皮革包,眼色暗沉,無論警察問什麽他都保持沉默。


    這個案子是街鎮縣公安局的開門紅,便由杜局長親自來審。能做局長的誰沒兩把刷子,杜局長年紀輕輕地就當了局長還沒有人不服,手下更是有點功夫。他背著手端著茶杯邁著八字步進了審訊室,一個小時候笑容滿麵地從裏麵出來了。


    而與他相反的,趙老根則蔫了吧唧的,他被警察壓在凳子上,神情陰鬱,這些個當官的,無論是過了多少年,都奸詐,都是小人,說話一步一個套。


    就跟當年他前妻的那個姘頭一樣,打著鄰居哥哥的名頭來看他前妻,轉眼兩人就滾到了一起一樣。他不後悔打劉秀,女人都一樣,都是賤人,不打不聽話。


    趙老根的事兒公安局捂得很嚴實,杜局長向裴邢透了底,準備在星期一上午與別的兇殺案一起往報紙上寫,製造一起大轟動。


    裴邢和何若初說了以後,何若初沉默了很久,她想起趙博濤,那才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他能接受他爸家暴他媽,但並不一定能夠接受趙老根是個殺人犯的事實。


    而且街鎮才多大,趙老根的事情爆出來以後,勢必會影響他的生活,和他同齡的那些孩子三觀都還沒長全,說話口無遮攔,何若初怕傷害到趙博濤。


    裴邢知道何若初的顧慮,對何若初道:“你可別小看他,他可不像那種心理敏感的孩子。”


    何若初朝裴邢笑笑 ,裴邢轉而又問道:“對於媽,你怎麽打算的?”


    何若初知道裴邢問的是什麽:“能怎麽著?這麽多年她都不來看我也不許別人來看我,甭管有什麽理由,傷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不是說她一說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係。阿邢,我都這麽大了,不缺母愛了。”


    裴邢為他的小丫頭心酸。他比何若初想得要更多一些,他甚至都能想到,劉家在她結婚後湊上來是什麽意思。也不用說什麽親情苦衷,不過就是有利可圖罷了。


    他拉著何若初的手:“那我們再等兩天,趙老根被提交到法院一審以後咱們就走。”


    “好。”


    兩口子輕聲地在醫院樓下的花壇裏說悄悄話。裴二哥來了,裴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裴二哥在運輸隊開晚會,開完他朝同事借了幾百塊錢,馬不停蹄的就跑來醫院了,他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坐在醫院門口的椅子上的兩人,他們之間的氣氛並不好,裴二哥心下一沉,難道三弟妹的媽媽得了很重的病。


    裴邢先看到的裴二哥,他很驚訝:“二哥你怎麽來了?”


    何若初是背對著裴二哥的,聞言她也轉過身來:“二哥。”


    裴二哥對何若初點點頭,迴答裴邢的問題:“媽給我打的電話,說是你丈母娘住院了,讓我來看看,怕你們錢不夠。”


    裴二哥從兜裏掏出錢來,裴邢沒客氣的收了,他們剛剛在醫院交了500塊錢,這五百塊錢剛好夠治療費和藥費,,住院費還沒交呢。他剛剛和何若初商量了,一會兒迴家再拿幾百塊錢,這些錢就當是他們從劉秀手上買金項鏈的錢了。


    何若初不想要劉秀的錢,也不想她欠著自己。


    何若初真誠地朝裴二哥道謝:“謝謝二哥,等過兩天我就把錢還給你們。”


    她感受到了裴二哥的善意,心中感觸良多。她一生淒苦是沒錯,但她得到的善意並不比別人少,從張嬸子一家到陳姨婆一家,到後來給予她幫助的過的許許多多哦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她生命彌留之際,她才會把她所有的身價都捐出去。雖然並不多,隻有十多萬,但這十多萬給那些不能上學的孩子,卻能供出來好幾個了。還有她捐獻出去的器官,相信也幫助到了很多人。


    她不知道她重生的契機是什麽,也不想去追究,在與裴邢見麵的那天起,她就決定要好好的過完這一生,這一生陪著裴邢一起慢慢變老。


    至於她死後迴去哪裏,何若初嗤笑一聲,死都死了,還管那麽多幹什麽?能重活這一輩子已經是賺來的了。


    裴二哥擺擺手:“你們自己也沒啥錢,自己留著花吧,老三走吧,帶我去看看你丈母娘。”


    裴邢轉頭看向那何若初,劉秀並不是生病,是被趙老根打的,這畢竟是家醜,他不確定何若初想不想讓別人知道。


    何若初和四目相對,笑著道:“你帶二哥去吧,我到隔壁的旅管開兩間房,天黑了,也沒車子了,一會兒讓老頭老太太上去休息。”


    裴二哥立馬道:“找啥招待所啊,就住我家得了。”裴二哥的房子是自己買地蓋的,雖然不在鎮中心,但是麵積很大,他蓋的是一間大平頂,蓋的時候借了不少錢,這些錢在今年才還完。


    因為買的地大,他蓋的房子也很大,平時他們一家三口根本不夠住的。


    何若初笑著拒絕,裴二哥極力邀請,何若初不為所動,從嫁到裴家的那天起,何若初就知道她這個二嫂並不喜歡她,現在再去她家麻煩她,何若初並不願意。


    裴邢看不下去了,挽著裴二哥的脖子把裴二哥拖走了,裴二哥比裴邢要矮那麽一點點,加上人到三十了,也不怎麽鍛煉,就發福了,和裴邢走在一起就更加矮了。何若初看他們走遠了,深吸一口氣到了隔壁的小旅館開了兩個房間。


    她開好房迴來,裴二哥和劉外公正聊得正歡,裴二哥和沉默寡言的裴大哥不同,他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開了多年卡車以後更是將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因此他和劉外公聊得相當好。


    劉外公今天心情並不好,但他畢竟是飽經風雨的老人了,很快就調節好了心情,和裴二哥聊得挺歡樂的,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裴二哥在說。


    何若初迴來後,裴二哥順便將二老送迴了旅管休息。


    今晚上何若初和裴邢在劉秀身邊旁邊陪床。


    這間病房裏有一張沒人住的床,何若初在床上休息,裴邢卷縮在她的身邊,床太小了,一個人睡剛剛好,兩個人睡就有些困難了。


    睡到十點,護士來查房,何若初都沒睡熟,起來給劉秀量了體溫,三十八度二,果然不出醫生所料,劉秀被感染了。


    很快夜班大夫就跑了過來,給劉秀做了詳細檢查以後,給她開了三瓶吊針。


    這個年代和後世不一樣,後世一點小病都要掛吊針,但這時,不到萬不得已,醫生是不會開吊針的。


    醫生走後,劉秀對他們道:“打啥吊針呢,我這啥事兒也沒有,不就發點燒嗎,蓋著被子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好了。”


    何若初給劉秀掖掖被子,聽著劉秀說的話,她辛酸不已,她打起精神道:“這次不一樣,你傷得重,打吊針好得快。”


    劉秀笑了,沒再說什麽,打都打上了,說再多的話也退不了了,她隻是心疼錢。


    第一瓶吊針打到一半,趙博濤來了,和上次偷跑出去參加何若初的婚禮不一樣,這次他是和班主任請了假的。


    趙博濤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再看看在另一張床上小聲說話的姐姐和姐夫,他捏緊的拳頭上麵冒起了青筋,他多想不管不顧的殺了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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