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涓涓從醫院出來以後, 這一天過得恍恍惚惚的, 下班以後,不自覺的往娘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門口了, 才突然醒悟過來, 掉頭就往迴趕, 她在樓道口碰到一婦人, 對方好意的提醒她道:“小王, 張幹事已經迴來了, 你趕緊迴去吧。”


    王涓涓道了聲謝,小跑著上了樓。


    開門進去的時候, 看見婆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她麵帶討好地問候道:“媽,你迴來啦?”


    “我不像有些人,有公婆有丈夫,下班了不先迴家, 不知道往哪跑。”張惠雲輕輕瞟了她一眼,冷淡地道。


    王涓涓強笑著,急忙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晚飯燒好以後, 公公和丈夫也陸續迴來了, 一家人坐在廳裏吃飯。


    薛文青嫌棄桌上沒有葷菜, 對著王涓涓指摘起來, 張惠雲習以為常的管自己吃飯, 沒有理會, 薛縣長看了兒子一眼,摔下筷子道:“能吃上飽飯,有菜有飯就要感謝國家,感謝政府,你挑三揀四的,想幹什麽!”


    薛文青臉色發青,垂首不語。


    “飯桌上別教訓孩子,有問題吃好飯以後好好和他說。”張惠勸著丈夫,轉頭對王涓涓道,“我們家不是你的娘家,不用摳摳搜搜的過日子,你公公和丈夫工作都忙,平時也需要補充營養,該加點菜就要加。”


    王涓涓唯唯應諾,前兩天婆婆剛教訓過她,說她買菜大手大腳,不知道節儉,家裏的工資不是大風刮來的。但這話,她肯定不敢提出來。


    吃好飯,王涓涓先去泡了一杯茶端出來給公公。


    她剛要進廚房收拾碗筷,房門被敲響了,她連忙跑去開門,來人是找公公的,他走到薛縣長身邊耳語一番後,薛縣長滿臉陰沉的把人送走,轉身四處找尋東西。


    張惠雲問丈夫找什麽,讓兒媳婦給他找去,薛縣長不語,終於在牆角找到一根木棍,拿起來就往薛文青房間走去。


    張惠雲驚叫著跑過去攔道:“你要幹什麽?”


    薛縣長一把甩開她,啪的一聲推門進去,薛文青從床上驚跳起來。


    薛縣長舉著木棍就朝他身上招唿,下手毫不留情,薛文青隔著薄棉衣,能感覺到皮膚頓時燒灼的痛感。


    他躲閃著哭叫道:“爸,你打死我之前,總要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老薛,你這是要幹什麽呀,文青最近挺老實的,你為什麽又動了手,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先問問孩子,可能是誤會,別人陷害他的。”


    張惠雲拉著丈夫,不滿地道。


    “誤會?”薛縣長停下來喘氣,冷笑著指著薛文青罵道,“這小畜生,一天到晚的惹事,如果不是我的兒子,早被拉出去槍斃幾迴了。”


    “他能幹什麽事?你不要隻聽外人的閑言閑語,不聽聽孩子的解釋。”張惠雲爭辯道。


    “你知道他又幹了什麽嗎?”薛縣長怒吼道。


    王涓涓躲在門外,不敢上前,兩隻耳朵豎得高高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你是上輩子沒見過女人麽?”薛縣長指著薛文青的鼻子罵道,“你要娶誰,家裏就給你娶迴來,好好的媳婦放在家裏,三年了,兩個人也不生了孩子,就知道在外麵胡搞,一天到晚給我臉上抹黑,上次當場被人抓住,要不是我把你保出來,你早就被人當流氓罪送去勞改了。這才好了幾天,又惹了破事迴來,這次你搞的那個女人,丈夫都告到你們單位了。這次我不給你擦屁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文青,你這毛病怎麽還改不了。你這次又和誰搞上了?”張惠雲聽了丈夫的話,遲疑的望著兒子,怒其不爭的罵道。


    “媽,你也和我爸一樣,聽風就是雨的,這是別人誣陷,我是冤枉的。”薛文青縮著脖子喊冤道。


    薛縣長看著他,陣陣冷笑,“和我們也不說實話,你這是狗改不了吃屎,等有一天把你惹禍的根子斷了,那才幹淨。”


    “老薛,你說什麽呢。”張惠雲驚怒道,“我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這是咒他還是咒我們。你真要讓你們老薛家絕後麽?”


    薛縣長怒視一眼薛文青道:“這種兒子,不要也罷。”


    “兒子一有事,你不是打就是罵,從小他就是在你的棒棍下長大的,你有事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說麽,他現在都二十好幾了,你還是說打就打,你問問你自己,你這個父親有盡到責任嗎?”張惠雲指責丈夫道。


    薛縣長看著母子兩人一眼,摔了手中的棍子,“砰”的一聲,棍子掉地的聲音,把薛文青嚇得跳了起來,縮到一邊。


    “這次的事,你們自己去搞定,如果再傳得縣政府風言風語,我直接把他腿打斷,讓他再也不能出去給我惹事丟人。”薛縣長說完,掉頭就出去了。


    王涓涓看著公公出來,急忙閃到一邊,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過來看看文青身上傷得怎麽樣了,拿藥膏給他擦上。”張惠雲看著縮頭縮腦的兒媳婦,沉著臉喝斥道。


    王涓涓走進房間,表情不定的看著薛文青。


    晚上,薛文青的房間裏傳出女人陣陣的哀叫求饒聲,張惠雲起床喝水,經過聽到,微歎了口氣,徑直去了廚房間。


    她迴到自己的房間,薛縣長摘了老花鏡問她:“那個臭小子又在打小王了?”


    張惠雲把身上披著的外套拿了下來,縮進被窩時道:“他這是心裏有火,還不是你把他打的太厲害了。”


    “老子打他,他就去打媳婦?”薛縣長搖搖頭道,“你怎麽給我生了這麽一個兒子,真是個孬種!讓他們趕緊生個孩子吧,這個兒子是不成氣了,我還是指望著孫子吧。”


    “嫌我生的兒子不好,你去找其他女人給你生啊。”張惠雲氣憤道,“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他也有你的一半。你再看他不順眼,我們老了,還是得指望著他。你們那個肖書記,沒有兒子,一個女兒又去了支邊,別看著現在風光,以後老了沒個兒女在身邊那日子就難過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還是多花點時間,盯著兒子,讓他先生個孫子。這個小王,嫁進我們家三年了,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你有空帶她去醫院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該治就治。”


    “她這一身傷,我可不敢帶她去醫院,被人知道了……”


    啪的一聲,薛縣長拍著床鋪道:“那你就盯著你兒子,別讓他三天兩頭的打人,再打下去,別想生出孩子來了。”


    陳南方剛從汪書記的辦公室裏出來,他提前遞交了探親假的報告,以便廠裏安排人手,在他休假期間不影響正常的保衛工作。


    決定今年迴老家過年以後,他也給家裏去了一封信,相信父母親收到他的信以後,肯定會高興的,之前寫信告訴他們,方圓懷孕,今年兩個人不能迴去的時候,老家的爹娘來信既然高興他有後,又失望又一年見不到他們。


    他也已經三四年沒迴過家了,大侄女都已經成人要出嫁了,弟妹們又添了幾個侄子侄女,爹娘也一年比一年老了。雖然記掛著懷孕的妻子,但是這一趟迴鄉之行,還是要走一趟的,讓自己和家人都能放心。


    “陳科長,革委會的人又來了,限我們保衛科三天內把那天打人的工人找出來,不然就記我們科室一個工作不利的處分。”保衛員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找陳南方道。


    陳南方笑了笑道:“小張,我們保衛科其他人是什麽反應?”


    “他們和革委會的人正在爭執,我,我先跑來告訴你。”小張囁嚅道,他是剛調到保衛科不久,見到這個情況,先就慌了起來,不像其他人,竟然敢跟革委會的人推搡,他怕出事,趕緊跑過來報告領導。


    “我們保衛科的幾個人,都是一些老員工了,處理緊急和突發的事件,有一定的經驗,你平時多跟他們學習吧。”陳南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張有些迷茫的點頭應是。


    陳南方迴辦公室的時候,革委會的人已經走了,保衛科的人笑嘻嘻的把一張告知函遞給了陳南方。


    “老大,革委會的人拿過來的,看看上麵寫的,限期三天,不然記我們所有人員一個大過,本月工資和獎金扣光。”保衛員小劉笑嘻嘻的道。


    陳南方拍了他的腦袋一記:“提醒你多少次了,別老大老大的,被聽到,以為我們這是幫會組織呢,記得叫我陳哥。”


    小劉嘿嘿笑著點頭道是。


    “陳科長,你看這怎麽處理?”另一個老成持重的保衛員老耿問道。


    陳南方把告知函隨手放在桌上,“就這一張紙,還扣不了你們的工資獎金,把心放迴肚子裏吧。”


    辦公室的保衛員聽了他這麽一說,這才放心下來,大家嘻嘻哈哈的迴各自崗位忙去了。


    陳南方坐下來以後,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這一告知函,陷入了沉思。


    汪書記有意對革委會動手,借著強捐一事,激起機械廠職工的怒氣,鼓動著工人和革委會的人發生了衝突,前兩天雙方矛盾激化,終於發生了肢體衝撞,混亂中,兩個革委會的幹事被工人打傷了。他們現在限期要求保衛科把人找出來追責處分,他剛從汪書記的辦公室出來,他的意思是不想工人們的感情受到傷害,這種據理力爭的事情不要深究。


    陳南方想,這張告知函,還是交給汪書記去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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