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 齊家人怎麽這樣……”


    “就是。還以為齊家是什麽積善人家呢,這會兒瞧著, 原來根本全都是假的啊……”


    “可不。要是陸閣老這會兒好好的, 齊家早跑過去捧人家的臭腳了,還敢這麽囂張?”


    齊家人這般兇悍, 即便同情那位陸家小姐的遭遇, 看熱鬧的人也不敢再往前湊,忙往後麵躲。


    隻齊夫人雖然能驅散眾人, 卻是無法堵住人家的嘴,當下便把之前的事聽了個七七八八。


    一時氣的好險沒暈過去——


    老爺在外為官, 眼下已是三年期滿, 正是要謀求高升一步的關鍵時期, 真是家裏的事情被有心人傳揚開來,傳到那些禦史耳裏,一個家道不修的名聲是跑不了的。


    這也是為何之前齊夫人再厭煩陸嘉怡, 也要把她死死扣在府裏的根本原因。


    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就是那麽巧, 陸家人正好就趕過來了。


    甚至齊夫人猜測,說不好陸家人是跑來報喪的吧……


    這麽想著,暗暗後悔大意之下, 才會讓陸家人拿了把柄。更是把所有罪責都算到了陸嘉怡和苗姨娘以及趕來的陸瑄等人頭上——


    原來陸氏不過是表麵上乖巧,其實就是個刁鑽狠毒的。這會兒更是信實了長媳的話,小產什麽的,或者根本就是陸氏故意的, 目的不過是為了死死咬住齊家。


    還有苗姨娘,一個螻蟻罷了,竟也敢打齊家的主意,真真是找死。


    甚至認定寶貝兒子齊謙,之所以這些年來科舉不力,說不好也是這兩個賤人的緣故。


    已然有了定論,齊夫人也不願多說什麽。先是冷冷瞧了被人推搡著送迴來的苗姨娘一眼,陰沉沉一笑,慢慢道:


    “苗家生了你這樣一個好女兒,還真是有福啊。”


    苗姨娘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腳一軟,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夫人,我……”


    卻是害怕的渾身都在哆嗦——


    方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為詭異,自打入了齊府,苗姨娘就明白自己的使命,那就是無論如何得抓住齊謙的心,好為娘家鋪路。


    方才即便齊謙的和離文書把所有罪責都歸到苗姨娘身上,苗姨娘也是敢怒不敢言。


    然後緊接著,就瞧見了無數可怕的畫麵。甚至隱約間,似乎還有剝皮下油鍋這樣的恐怖畫麵……


    這會兒清醒了,再往四周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熱辣辣的陽光下,哪裏還有什麽青麵獠牙的妖魔鬼怪?


    難道方才,其實是自己中了邪?一想到齊夫人方才看自己時的眼光簡直和看死人一般……嚇得趴在地上不停磕頭:


    “夫人,您聽我說……”


    隻可惜齊夫人盛怒之下,哪裏肯聽她解釋?隻讓人把苗姨娘堵了嘴巴拉下去,丟到後麵車上。


    然後怒視陸瑄,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


    “敢算計齊家,憑你是誰,都要付出代價!看在我們兩家有親的份上,老身也不和你計較,隻要你自己寫下認罪文書,說明是如何毀我齊家名聲,害齊家子嗣的。否則……”


    所謂牆倒眾人推,隻要先把所有罪責都推在陸家身上,就不信朝中有人非要和如日中天的齊家過不去。


    畢竟,自家老爺官聲尚好,長媳的父親執掌一部不說,也即將入閣……


    齊謙這會兒卻是依舊在陸瑄掌握之下,一眼瞧見齊夫人,眼淚都要下來了,隻覺生死全有旁人主宰的惶恐,這會兒終於散去了些,顫聲道:


    “娘……”


    卻聽身後陸瑄哼了聲,嚇得當即住了嘴。


    對氣勢洶洶過來的齊訓一行,陸瑄仿佛沒瞧見一般。卻是直接對上齊夫人的視線,慢慢道:


    “我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旁人敢威脅我。”


    齊夫人當即就覺得有些不妙,還未反應過來,陸瑄已是掄圓了胳膊,朝著齊謙就是一耳光。


    陸瑄這一巴掌並沒有使用內力,饒是如此,齊謙依舊被揍的原地轉了個圈,左邊臉頰當時就腫脹了起來,和苗姨娘相比,絲毫不遜色。


    “你——混賬!”齊夫人再沒想到,陸瑄會這般行事,一時簡直要瘋了。


    而迴應她的是陸瑄又一聲嗤笑:“嘴巴這麽臭,一巴掌可不行。”


    口中說著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齊謙身體旋即又逆時針轉了個圓圈,登時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你再打我兒子一下試試,我要殺了你……”


    有生以來,還是第一遭碰見這樣的狠人,齊夫人情緒不是一般的激動。她這般暴怒,若是在齊家,所有人早噤若寒蟬,跪在地上請罪了。


    可惜這迴卻是碰見的陸瑄:


    “夫人既要我試試,如何敢不試……”


    一個“試”字出口,又一巴掌扇了過去,左手隨即在齊謙背上由上而下連拍三下,齊謙慘叫著就朝齊訓砸了過去。


    齊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砸了個正著,兄弟倆登時滾到一處,兩人竟是半天沒從地上爬起來。


    “反了,真是反了!什麽閣老公子,分明就是當街行兇的暴徒!”親眼瞧著最寵愛的兒子被打,齊夫人真覺得心都要碎了,心疼齊謙之外,更恨陸瑄如此不識好歹,剝下自己的臉皮往地上踩。隻這陸瑄也是蠢的,若然他真是扣著次子,自己再是痛恨,也隻得忍著些。眼下既是放了謙兒迴來,齊家這邊也就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抓起來,全都抓起來,連同那個毒婦,一塊兒扭送保定府!”


    齊訓這會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些頭暈,卻也氣的咬牙:


    “好好好!既是你自己找死,就別怪齊家不客氣。”


    “和這樣的兇徒不必講什麽情麵,隻管給我打,打死打傷,有爺兜著,等迴去了,一律重重有賞!”


    說著,一揮手,齊府家丁就衝過去,一個個兇神惡煞般,隻他們還不曾靠近陸瑄近前,又有馬蹄聲和整齊的腳步聲傳來,聽著分明是有整齊的隊伍跑過來。


    眾人抬頭看去,卻是一個二十多歲猿背蜂腰的年輕人,正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如飛而至。


    齊訓還沒反應過來,那青年已是到了近前,直接護在陸瑄身前。


    齊訓就有些納悶,又恨這人沒一點兒眼裏勁,這個時候還要跑來湊熱鬧,當下怒聲道:


    “我們是保定府齊家的人,你身後這人,還有後麵醫館裏的全是兇徒,識時務的就趕緊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扭送保定府。”


    本以為對方聽了自己的話,會麻溜滾到一邊去。畢竟不管是保定府本地人也好,外地經過保定府的也罷,隻要到了保定府這地麵上,必然都聽過保定府齊家的名號。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總不會有人不長眼,非要自己找死。


    不想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講,對麵男子卻是直接怒了:


    “誰給你的狗膽,敢在我妹夫麵前無禮?”


    要說袁家幾兄弟中,袁釗鴻性情最穩重些。之前袁明珠在袁家時,對這個庶兄並不曾看在眼裏,兩人關係也是平平。到了蘊寧時卻又不同,和袁釗鴻關係頗好,便是給幾個兄弟燉補藥時,也必然有袁釗鴻一碗。


    便是對辛明瑚這個嫂子也很是敬重。


    袁釗鴻雖是話不多,卻是把之前點滴都記在心底,對蘊寧的感情並不比其他兄弟差。


    眼下聽齊訓的語氣,對付陸瑄還不夠,還要拿妹妹蘊寧說事,如何能忍得?


    當下抬腿,一腳把齊訓踹飛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再次把驚魂未定的齊謙給砸倒在地。


    眼瞧著兩個兒子趴在地上,半晌沒爬起來,齊夫人嚇得尖叫出聲:“訓哥兒,謙哥兒,你們怎麽樣?”


    又衝著同樣愣在當地的齊府家丁道:


    “還愣著做什麽,抓起來,全都抓起來!”


    那些家丁也是橫貫了的,聽齊夫人如此說,揮舞著棍棒就衝了上去。


    隻蘊寧既是跟著來了,丁芳華如何能放心?即便陸瑄身邊帶的有人,依舊準備了府裏一些好手讓袁釗鴻帶上,是以別看袁家過來的也就一二十人,卻全是身經百戰的好手,齊府家丁衝上去的快,被打倒的更快。


    那邊齊夫人還沒反應過來,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齊府家丁就倒了一地都是,等齊謙齊訓哥倆淒淒慘慘的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時,齊家過來的人除了他們母子三人外,已經再沒有誰還是站著的了。


    母子三人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見此情景,登時鵪鶉似的縮成一團。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又有唿喝聲傳來。卻是保定府府尹金子明帶著差人匆匆趕過來了。


    齊夫人頓時和瞧見了救星般,被兩個兒子攙著,連滾帶爬的迎著金子明去了:


    “金大人,您怎麽這時候才過來,再晚一會兒,我齊家老小說不得就要命喪兇徒之手!”


    語氣中滿滿的全是後怕——


    那陸瑄果然早有準備,不然從哪裏尋來這麽一個兇神惡煞來?


    保定府毗鄰帝都,從來治安尚好,之前齊家人跑過來報案說有兇徒想要謀害齊家時,金子明還有些不以為然,這會兒親眼見到齊家人躺了一地的場麵,臉色就有些不好。


    隻還沒等他興師問罪,袁釗鴻已是寒著臉一樣馬鞭指著齊家人怒聲道:


    “兇徒?你們齊家算什麽東西,也敢誣告我武安侯府是兇徒?”


    一句話成功阻住了金子明到了喉嚨口的喝問。畢竟武安侯府名震大正,何人不知哪個不曉?


    早看出對方氣質不同尋常,再沒想到竟是侯府之人——


    齊家也算富貴,可和武安侯府袁家相比,照樣是一個天一個地!


    若然是換個人家,金子明或者還會為齊家謀劃一番,畢竟想要太太平平的在這裏繼續做官,這些豪門右族,還是能不得罪就盡量不得罪,可眼下對方竟坦承乃是武安侯府的人,金子明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想要趟這個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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