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的兒子!”


    女人們驚呆了,尖叫了。這麽說, 年輕的何總將來很有可能是市長的兒媳婦?這消息也太激動人心了, 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跟市長有關的大活人呢。


    “你怎麽知道的?”


    初時的驚訝緩過來之後, 車間裏立刻全麵鋪開刨根問底。這是女人們八卦的最常用招數, 一定要知道消息來源, 才能大致確定傳言的可靠度。


    這位少婦叫徐麗潔,消息來源卻有些不方便說。她連珍珠弄的三舅母都沒有,跟何小曼可謂素不相識, 按理是不可能知道這種內幕的。


    所以, 這消息是陸永鑫透給她的。


    陸永鑫為什麽要跟她說, 自然是“別有用心”。這“用心”倒不是來自何小曼, 而是來自邱勤業。


    何小曼挑中他的那天, 他接到了邱勤業的電話, 如此這般暗示一番, 陸永鑫當然就知道必要時應該祭出哪一招。可憐的何小曼哪裏知道, 她背後還有人“高人”在運籌帷幄啊。


    不過徐麗潔本人卻並不知道自己也隻是陸永鑫的一個傳聲筒。她之所以不方便說消息來源, 是因為她接近陸永鑫也有目的。


    看著幾位原本在廠裏爹不疼娘不愛的機修工,現在加入了臨時工作組,出入有陣仗,混得人五人六, 她心中就有些活動。


    徐麗潔長得挺幹淨,讀到高中畢業, 也算有些文化。就是自家家底不行, 沒嫁到好人家, 靠街道分配工作進了東方印染廠。按理說像她這樣的高中生,在廠裏幹了這麽多年也該有出頭之日。隻可惜,有時候生得幹淨也惹是非,個別猥瑣領導求之而不得,就一直給踩在車間裏頭,不讓翻身。


    要說這徐麗潔,性子倒也有些傲氣,不喜歡的人並不願意屈就,也就死了一條心打算在車間幹到黑。


    本來是死了心的人,卻突然發現領導層有可能集體換人,而新來的何總居然是個女的,那個陸永鑫也是笑眯眯一臉“婦女之友”的樣子,看上去完全沒有半點壞心,豈不是變化就在眼前?


    徐麗潔還是有點兒想法的人啊,也不想這輩子就一直呆在車間。廠子眼看著要重組,她覺得,是老天開始眷顧她了。


    何小曼每天太忙,而且身邊圍著好幾個臨時工作組的小青工,她擠不進去;劉蘭芝太嚴肅,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到了東方廠除了工作必須之外,沒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她沒辦法接近;至於倪亞宏……她還是有些怕文身漢的。


    自然是陸永鑫最好接近。一來二去的,陸永鑫就給她一不小心“透露”了不少小秘密,而且也隱隱約約給了暗示,何總最喜歡有能力有幹勁的,英雄不問出處,連倪亞宏都能善用,何總最是有眼光。


    所以徐麗潔這幾天看何小曼在廠裏來來去去的,眼神裏就充滿了崇拜。


    麵對女人們的追問,徐麗潔抿嘴笑了笑:“愛信不信。反正不能告訴你們來源。”


    話雖這麽說,作為消息靈通人士,還是想透露更多,尤其是聽到女人們不著調的閑聊……


    “這麽說,這個何總厲害的哦,攀上市長的兒子,怪不得升得這麽快,年紀輕輕就在崇光廠當領導了呀。”


    “長得好看呀,總歸有優勢的嘍。估計……嘿嘿……”


    “嘿嘿個啥,不就是想說估計市長的兒子生得難看嘛。”


    徐麗潔白眼一翻,覺得這幫人的確是太庸俗了,一百集的婆媽電視劇看多了,就知道這些。


    “誰告訴市長家兒子生得難看了?而且吧,不是何總去攀人家的……”


    女人們頓時憤怒了:“徐麗潔我告訴你哦,再大喘氣信不信撕了你哦!”


    徐麗潔這才悠悠的道:“聽說市長家公子生得英俊非凡,而且還是外國迴來的留學生。幾年前,何總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出過車禍,是市長兒子救了她,然後就喜歡上了,為了追何總,還故意去崇光廠蹲點調研過,你們說,癡心不癡心?”


    大媽們隻起起哄,倒還好,沒結婚的小姑娘羨慕得眼睛裏都冒出了綠光,一道道的,宛若荒原上的狼。


    信息量這麽大,講得這麽詳細,不由得眾人不信。


    何小曼的形象更高大了、更偉岸了。女人們一傳十、十傳百,雙職工傳給老公,不安份的傳給相好,不是雙職工又安份的傳給隔壁崗位的同事。不出兩天,整個東方廠都知道何小曼背後駭人的背景,起碼工人們是絕對不敢對她再有半分輕視。


    不知道這個“秘密”的,大概也隻有何小曼本人了。


    崇光廠過來的幾個人有個臨時的辦公室,何小曼基本不呆,辦公桌歸陸永鑫,而陸永鑫則用這間辦公室負責各種婆婆媽媽雞毛蒜皮,沒幾天居然就和不少女工混熟了。劉蘭芝和倪亞宏主要在財務科,尤其劉蘭芝,基本不大露麵。


    所以總是在外麵轉悠,轉得全廠人都認識她的,隻有何小曼。


    何小曼是個神人。跟幾個機修工“保鏢”關係搞得特別好。


    這些機修工平常混跡於各個車間,髒活累活、公活私活,什麽都幹,人際關係網撒得特別開。所以一開始跑到陸永鑫那裏去自薦的幾位,還真沒說錯,不是“年紀大”就是“時間長”,再不然就是“人頭熟”。


    但凡何小曼想了解點什麽,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何小曼胸有成竹,轉完了車間開始轉科室。廠裏人個個都很忐忑,工人還好,看何小曼是看熱鬧居多;科室幹部就不一樣了,他們戒備得很,遠遠地見到何小曼往自己樓層過來,還沒出樓梯口,就很不友好地將辦公室門關上了。


    讓你進駐財務科,那是被你打個猝不及防,還以為人人都這麽蠢,任你宰割麽?


    何小曼何許人也,隻遇見兩次,就知道這是故意的了。


    也不說破,直接到總師辦,就手一指,跟機修工們說:“麻煩你給添個桌子,這兒我要留著辦公。”


    房宗則差點氣得背過氣去,我堂堂東方印染廠總工程師,一直都是單獨一間辦公室,這叫尊重設計人員,這叫尊重人才,憑什麽你來了就要看中我的辦公室?


    不過,房宗則也是有資曆的人了,還不至於一上來就把臉色拉下來,反而和氣的道:“既然何總看上了這間辦公室,那我搬到別的科室去好了,沒關係的。”


    真是一招以退為進。何小曼笑道:“這怎麽成,房總工是廠裏最重要的人,要搬也要我搬。要不,我換個地方吧。唉……真是可惜了,原本是想跟房總工接近一下,好好跟您學習來的。”


    這邊在謙虛,那邊機修工“後援團”已經把桌子給搬來了,搬桌子總指揮陸永鑫為難道:“房總工,何總是不介意搬到別的辦公室,但是我觀察了幾處,那幫人全都抽煙,隻有房總工不抽煙……”


    言下之意,何小曼不能和抽煙的人坐一個辦公室。


    房宗則真是恨死了。


    早知道自己也抽煙好了,整天過的什麽頂真日子,這不吃那不吃,這不幹那不幹,講原則講奉獻,到頭來也不過是被最擅長吃吃喝喝的副廠長李軍給踩在腳下。


    一時悲從中來。


    何小曼順利地搬進總師辦。除了日常的下車間,她最喜歡的就是看房宗則辦公室的各種印染方麵的書籍。


    她在大學的專業就是紡織品設計,和印染自然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一看到房宗則的珍藏,如獲至寶。


    這讓房宗則稍稍氣得過一些。


    房宗則是東方印染廠很稀有的大學生之一,學的也不是紡織品專業,但因為有了“大學生”這個頭銜,加上自己也比較好學,比大多數混日子的人還是要強了很多,一步一步到了總工程師的位置。


    見何小曼少有的空餘時間都用來看書,房宗則對她有些刮目相看。偶爾何小曼還會向他請教,問得也相當專業,加之何小曼有著高校裏接觸的最新訊息與資源,房宗則慢慢覺得跟何小曼聊天,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至少比跟李軍說話痛快太多。


    李軍這廝,根本隻能用一個字來解釋,就是“混”。混錢、混人脈、混資源,最後還真把自己混出了點名堂。但是房宗則看不起他。他覺得李軍沒有真本事。


    好在,新來蹲點的年輕的何總,也不太跟李軍接觸,反而喜歡留在總師辦,比較關心技術的發展。


    這才像個正確的領導嘛!


    房宗則覺得自己獲勝的希望應該比李軍大。


    在房宗則看來,誰都可以是最後的贏家,隻要不是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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