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曼沉默片刻,歎道:“早知如此, 今天我還是應該堅持買單的。要感謝你的, 看來還不止代言人這一樁。”


    “算了吧, 除非你想羞辱我。”


    蕭澤言想了想,有些話大概電話裏問,會比較不那麽丟麵子,便橫下一條心,問道:“你和丁硯……現在是什麽關係?”


    被他這麽驀然一問,何小曼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 她很清楚, 絕不能在這樣的問題上拖泥帶水。


    “情侶關係。”她說得非常明白,一點都不含糊。


    “靠……”蕭澤言突然後悔自己這麽冒失,迴答得這麽幹脆, 還不如不問呢。


    “憑什麽啊,他哪點比我好。”蕭澤言嘟囔。


    “就憑他先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何小曼這麽迴答,還是很照顧蕭澤言的感受。


    哪知道蕭澤言正在經曆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拒絕, 雖然心有不甘, 卻又有一種很奇怪的快感, 覺得自己被何小曼虐也虐得頗有些痛快啊。


    真特麽挺變.態的。


    “要這麽說, 我也就不那麽受傷了。不就是被小丁搶了個先嘛, 如果是我先出現,你一定會喜歡我。”


    真特麽挺自信的。


    何小曼笑著, 迴答得和風細雨:“應該不會。如果你先出現, 我們應該會是很好的朋友, 但對你的感情觀,我不是很苟同,哈哈。”


    “靠,一點麵子都不給啊!”蕭澤言罵道。


    “哈哈,瞧你,我說實話而已。”何小曼被惱羞成怒的蕭澤言逗笑。


    蕭澤言恨恨的道:“那也是以前,我現在很專一!”


    “專一多久了?”


    “兩個禮拜!”


    說完,兩邊都沉默了。


    數秒鍾後,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兩個禮拜的“專一”,對蕭澤言來說也當真是很不容易了。一場略顯尷尬的對話,在大笑中終於變得坦然起來。


    “蕭公子。想想怎麽收場吧。”何小曼道。


    蕭澤言才是洞察一切的那一位,何小曼和丁硯都是不同程度地蒙在鼓裏。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隻有自己來挑明,才能避免日後的尷尬。


    “我會跟小丁說的,假裝才知道。”


    “好。”何小曼很真誠的道,“無論是丁硯,還是何小曼,有你這個朋友都是很幸運的……”


    真誠的表達還沒結束,開著的電視機裏出現了令人尷尬的一幕。


    “呃……蕭公子,你有沒有在看電視?”


    “沒有啊,怎麽了?”


    “香江電視台正在放你的新聞,你兩個禮拜的專一可以宣告結束了。”


    電話那頭傳來“咯”一聲,想來是蕭澤言扔了聽筒,過去開電視了。


    半晌,才聽到蕭澤言在電話那頭笑罵:“靠,老子親個女人都能上頭條,這些狗仔真是無孔不入,連特區都不安全了。”


    他和李紫凝在會展走廊上熱吻的一幕,被成功偷拍,狗仔們效率超級高,把李紫凝的背景全都扒了出來。正連篇累牘地全方位報道,快把李紫凝讀過的幼兒園都給翻出來了。


    “所以你還是別專一了,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你就是你。”


    何小曼不讚同蕭澤言的生活方式,但她尊重男女間你情我願的相處,哪怕隻是露水情緣,隻要不涉及欺騙和傷害,旁人的確無法作出道德評價。


    “小曼,我突然有個主意。”蕭澤言的語氣突然開心起來。


    “什麽主意?”


    “安娜不是想當香江小姐麽,現在開始報名了啊,索性趁熱打鐵,讓緋聞更加兇猛一點,這樣,香江娛樂又可以打造一位新星。”


    “哈哈,你上輩子也是精明死的吧!”何小曼實在是忍不住了,終於放聲大笑,“人家新人出道還要砸錢營銷,你這個不費吹灰之力啊,真是賺翻了。”


    “彼此彼此,以後我們兩個精明人要多交流,哈哈。”


    掛了電話,何小曼隻覺事情一波三折,真是有趣得很。不過,她還是更喜歡和精明人做朋友,不喜歡把精明人當情侶。


    特貿會在舉行了隆重的閉幕式後,終於曲終人散。


    崇光廠眾望所歸,拿下訂單第一的優異成績。瞿逸興覺得臉上實在太有光了,一同過來好幾個局長,紡工局的訂單遠超第二名50%強。其中崇光廠貢獻最大。


    而且,崇光廠竟然注冊成立了進出口貿易公司,瞿逸興之前雖有耳聞,卻隻以為是想簽外商訂單的時候能方便些,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他們的觸角已經越伸越遠,圍繞著牛仔布和卡其布的生產,形成了多方位的業務延伸。


    崇光廠隱隱已有崇光集團之勢,一招一勢都走在了其他企業之前。


    迴到s市的何小曼,受到了國紡大領導的熱烈歡迎。國紡大的畢業設計展去到了特貿會現場,登上了各大報紙,占據了相當的版麵,激起的反響遠超他們想象。


    而崇光集團很大方地在發布會最後,讓參與設計的學生們和穿著自己設計的服飾的模特兒一同出場,也讓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學生獲得了寶貴的展示自己的機會。


    經此一役,已經有好幾家國內知名廠商向這屆畢業生拋來了橄欖枝。


    這裏頭,牽線人和策劃人就是何小曼,她當然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國紡大的領導和何小曼交流過之後,決定與c州紡工局開展深度合作,將合作範圍擴大到整個c州紡織係統。


    何小曼這種不計前嫌、顧全大局的做法,得到了c州紡工局領導層的讚賞,並且適時地帶到了丁副市長那裏。


    對於c州流傳的那些“神話”,何小曼一時還沒時間去過問。因為訂單激增,崇光廠駐s市辦事處的業務變得十分繁忙。


    何小曼在和廠部商量之後,決定再增設特區辦事處,鞏固香江方麵的業務。辦事處人員在廠內公開招聘、競爭上崗,入選者先到s市辦事處實習一個月,然後派往特區。


    特區,多麽誘.人的地方啊。


    因為聽說湯丹學了英語和國際貿易之後,不僅在會展上獨擋一麵,何小曼還給她爭取了相當可觀的業務津貼。廠裏的年輕人備受鼓舞,一時學習氛圍異常濃厚,連食堂吃飯的時候都可以見到手捧英語書的小青工,喝口湯的間隙也不忘多背一個單詞。


    春天,就是這樣爭先恐後。


    曾家小花園裏也格外熱鬧,各色鮮花姹紫嫣紅、爭奇鬥豔,每天送到何小曼和湯丹案頭的鮮花或濃烈或清雅,讓忙碌的辦事處也透出別樣的風景。


    這天晚上,何小曼和外國客商通完電話,狠狠地伸了個懶腰。


    湯丹已經收拾好東西:“剛剛月君阿姨來過,看你打電話專注,就沒打擾你。”


    何小曼一想,最近的確太忙了,雖然隻隔一牆,也沒時間好好陪曾玉裳她們吃頓飯。便道:“今天時間早,我現在就過去,陪曾小姐說說話。”


    曾家花園的主樓,曾玉裳吃過了晚飯,卻沒有入室就寢。她坐在露台上,望著樹影婆娑,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眼角悄然流下一滴淚。


    還好,隻有月亮望見了這一切。它不會說話。


    曾玉裳伸手,輕輕將淚珠抹去。便聽見了腳步聲,有人上樓來了。


    “小姐,吃藥了。”是陶月君送來了水和藥。


    “藥藥藥。我和它糾.纏了這麽久,不知誰能鬥得過誰。”曾玉裳輕歎道,撐起身子,接過陶月君手裏的藥,一仰頭,全部灌進了嘴裏。


    “喝點水呀……”陶月君輕聲說著,將水杯遞了過去。


    曾玉裳輕輕擺了擺手,吞咽了好一會兒,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看,今天又是我戰勝了它。不用水,我也可以。”


    陶月君卻執著地將水遞過去:“總要喝一點的。不喝水,怎麽叫吃藥。”


    曾玉裳依言,還是啜了一小口,笑道:“你啊,就是教條主義。”


    陶月君不服:“小姐最講規矩,這不就是規矩嘛。”


    曾玉裳卻幽幽的道:“可是最近,我越來越不想講什麽規矩了。”


    她抬頭望著從樹梢間探出腦袋的月亮:“其實吧,我本來也不是講規矩的人。否則我也不會留在這裏。講規矩的,都跟著我爹和我娘去了那邊。”


    陶月君不敢隨便接話。怕惹了她的傷心事。


    “怎麽了,不敢說話?”曾玉裳突然轉頭看她,“你啊,就是膽子太小。我是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不然……”


    她突然頓了半晌,才低聲道:“不然,我就去找他。看看他現在長什麽樣了。”


    “我有半個世紀沒見他了。”


    “我是不是一個特別遵守承諾的人?”


    陶月君的肩膀抽了起來,她竟然比曾玉裳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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