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硯, 你似乎有些不同了。”何小曼斜斜地倚在丁硯的肩上,背後是燈火通明的遊船, 緩緩地駛過江麵。


    “是嗎?”丁硯伸手, 攬著她的肩。


    兩年的思念,縱使一個擁抱並不能傾盡,丁硯也未敢奢望更多。


    “哪裏不同了?我還是我啊。”


    “你……不像以前那麽瘦了,似乎強壯了些?”


    因為對兩年前那個擁抱記憶猶新,所以何小曼才會有這樣深刻的感受。


    丁硯也猜到了。一定是何小曼也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個春天, 比今天更溫暖一些。他似乎還穿著白襯衫, 而何小曼長裙飄飄,是科技學校最美的女生。


    “我現在有健身。”


    “健身?”何小曼驚喜地轉頭望他, 在這年代,健身還是一個很新鮮的概念。就連“健美”也是剛剛興起, 國人看著那體育雜誌上的健美先生,還會在心裏偷偷腹誹:長得好像青蛙哦!


    而丁硯卻已然開始健身。


    “就是鍛煉身體嘛。”丁硯笑著解釋, 以為何小曼沒聽懂。


    哪知何小曼笑道:“我知道。隻是有點意外。以前你那麽安靜,做什麽都特別平緩的感覺。”


    “我現在也還是很安靜啊。有時候查閱資料,在圖書館可以泡一天都不說話。”


    “那吃飯呢?肚子不餓嗎?”


    “帶幹糧啊。圖書館位置多難搶啊,難到了, 誰願意挪窩,恨不得用釘子釘上。”


    何小曼感慨:“原來你我都不易。學習不易,創業不易。還有你, 讓你這麽寧靜的人去健身, 應該也不易。”


    丁硯卻道:“你也應該健身。不要擔心會有肌肉, 健身的女孩子隻會線條更加好看。”


    哈,丁硯還擔心何小曼不能接受,哪知道何小曼其實也很喜歡運動啊。她歎道:“我倒是想啊,可哪裏去找健身房?”


    “咦,你果然現在更時尚了,連健身房都知道。”丁硯當然知道國內基本見不到健身房,更別說c州了,所以何小曼這麽講,他還是有點沒想到的。


    “電視裏看來的啊。外國片子和香江片子裏,不都演過的麽。”又是萬能的影視劇,把何小曼的各種“先知”給掩飾了。


    丁硯略低頭,望了望她:“等我以後迴來,天天去喊你晨跑。沒健身房,晨跑也是很好的嘛。”


    等你迴來。


    何小曼心中一動,不由問:“你還打算迴來?”


    這年頭出去留學的,都是貨真價實精英中的精英,再迴來那絕對叫“報效祖國”啊!


    丁硯卻道:“當然要迴來。國家把我送出去學習,我若一走了之,就背離了學習的初衷。”他嘴上這樣講,心裏卻藏著另一個原因。


    那裏沒有我牽掛的人,我怎能不迴來。


    何小曼卻隻聽見了他說出口的那層意思。這選擇,她並不意外,丁硯絕少變化,除非在國外發生什麽巨大的變故,否則,他一定是不忘初衷,能堅持到底的人。


    “那好,等你迴來,我們一起晨跑。我可也不弱,小心你跑不過我。”


    “嗯,明年我就可以畢業,希望那時候你還沒有發胖。”丁硯揶揄她。


    明年。


    對已經分別了兩年的何小曼來說,再等一年又算什麽。就算明年暑假丁硯正式迴歸,她也不過才二十歲。


    一切才剛剛開始。


    “放心吧,我發光發熱發昏發電……也絕不發胖。”


    二人笑作一堆。夜風再冷,也抵不過青春的熱情。何小曼沒有看錯,丁硯就是能與她一同看見未來的人。


    如果說何小曼的遠見是因為經曆,那丁硯的遠見則是天生的靈性。


    從江邊緩緩而歸,終於迴到酒店大堂。


    “明天我們幾點集合?”何小曼問丁硯。


    丁硯卻問:“你今晚是打算住迴學校嗎?”


    何小曼笑道:“學校還沒開學,我昨晚在朋友家借住了一晚上……”


    “什麽朋友?”丁硯隱隱有些酸意。何小曼在s市都有朋友了啊,她不是還有辦事處嗎?


    “是個很優雅的老太太,算是……”何小曼想了想,“算是忘年交吧。”


    “哦……”丁硯這才舒了口氣,“如果今天我的飛機不晚點,我們也應該直接就迴了c州,所以,不要再麻煩她了吧……”


    說著,從兜裏居然掏出了兩張房卡。略有些臉紅,跟何小曼道:“其實……我還是要了兩個房間。”


    這是不打算讓何小曼離開啊。


    何小曼默默地接過房卡,翻過來又看了看,與後世的倒也別無二致。這是何小曼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裏看見房卡這種東西,亦隻會出現在這大城市的外資酒店裏,還遠遠沒有普及。


    酒店的三十層,落地玻璃窗前,丁硯從身後輕輕地擁住何小曼,這是當下他敢於實行的最大膽的行為。


    窗外是萬家燈火,整個城市靜謐而又繁華的夜,盡入眼簾。江水滔滔依舊,遊船晃動出斑闌的光影。


    “真美。”丁硯輕輕讚歎,不知是讚美這城市的夜,還是讚美眼前的人。


    “這個城市已經萬事俱備,隻等著哪天光芒四射。”


    何小曼卻順著讚歎起這夜景。


    丁硯並沒有解釋,無論是人還是景,那都是他深藏已久的心裏話。這夜,如果沒有何小曼,會黯然失色。


    “謝謝你讓我留下,我還是第一次從這樣的高度欣賞它。”何小曼道。


    “我留下你,可不僅僅是為了讓你欣賞夜景。”丁硯笑道。


    “哦?”何小曼無來由地有些緊張,雖然知道丁硯是紳士,但內心柔情湧動的少年,到底能維持多久的“紳士”,她卻沒有把握。


    “那是為什麽?”何小曼未敢發散,隻老老實實地問。


    “隻有在s市,我們才能這樣無所顧忌。迴到c州,大概就隻能在街頭散步說說話了。”


    丁硯講得質樸,何小曼卻聽懂了。


    c州,各自有家,各自有家人,彼此都沒有私密的空間,而這年代的娛樂,或是看電影,或是壓馬路,也都在眾目睽睽之下。


    丁硯,是想創造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僅此而已。


    房間的暖氣開得很足,二人赤足坐在絨絨的地毯上,就這樣望著整個城市的星星點點,訴不完的離情,也有想不盡的未來。


    終於,夜深了。丁硯要迴自己房間。


    “明天我們幾點集合?”何小曼又問。


    “十點有一班去c州方向的火車,我們就坐那班。”


    “呀,那得早點起床。不然車票會買不到的。”何小曼已經很有經驗了,起碼要提前兩小時到售票處,這才比較保險。掐指算一算,便打電話給前台:“我是3050房,麻煩你明天六點叫早。對,3050和3052,都是六點。”


    丁硯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晚安!”說著,又給了一個晚安擁抱,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何小曼的房間。


    半小時後,丁硯出現在酒店大堂:“麻煩你,3050和3052改為七點半叫早。”


    前台服務生有些訝異,但這兩個房間都是丁硯來開的,他來更改叫早時間也沒什麽問題,便依言重新登記。


    丁硯直奔火車站售票大廳,將第二天十點的火車票買好。再迴酒店,已是將近淩晨兩點。


    第二天一早,電話鈴聲“準時”響起。


    何小曼起床,洗漱,一切弄停當,一看房間裏的鍾……


    八點!


    大驚失色!


    衝到隔壁就按門鈴,還按得特別急。


    房間門才打開,她就衝進去急吼吼道:“不好,睡過頭了,八點了!完了完了,趕過去還得一個小時,肯定買不到車票了!”


    丁硯聽她吼完,笑得壞壞的:“那就明天再走嘛,又不急,奠基儀式不是要30號嘛,今天才13號。”


    咦,這話風不大對。怎麽聽上去這麽胸有成竹?


    “你怎麽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何小曼也不笨,靈光一閃,“啊,怪不得沒有準時叫早,是不是你使的壞啊?”


    丁硯擰她的鼻子:“什麽叫使壞!你昨天在機場等了一天,我是想著你一定很疲憊,讓你多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吧,一聽他這麽關心自己,何小曼罵人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頹然道:“那隻好再住一天了。這酒店很貴吧……”


    才說完,想起曾玉裳說一定要有優雅的作派,又挑挑眉,挺起剛剛還頹然的背:“貴就貴吧,就當度假了。”


    丁硯笑出聲來,不由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柔順的長發揉得一片混亂。


    “你說的啊。那我們就安安心心度個假。車票嘛……就讓它作廢吧。”丁硯掏出兩張車票,作勢要往垃圾桶扔……


    “哎呀,什麽車票!”何小曼眼睛一亮,一把將車票搶了過來。


    這定睛一看,嬌嗔道:“這不就是十點的車票嗎?你哪來的?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啊?”


    “我買的啊。早知道你想留下來度假,我也不用半夜趕出去買車票了。”丁硯笑吟吟地望著她。


    “不留了不留了,下次再度假吧。我們現在就出發,這下時間綽綽有餘了,哈哈。”何小曼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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