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一關上房門,將珍珠弄的一切嘈雜都關到了門外。何小曼迅速迴歸到自己的世界。


    隻有在這個世界裏, 何小曼可以靜靜地迴想一些東西。


    從包裏拿出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小紙條, 壓.在寫字台的玻璃台刻下。很多人喜歡在玻璃台刻下壓很多東西,比如照片、比如明星海報、比如怕自己遺忘的提示小紙條。


    何小曼向來有條理,也喜歡簡潔,她的寫字台玻璃台刻下,除了一塊細格子布的台布, 其餘空空如也。丁硯的電話號碼, 是唯一。


    想起日間那通電話,何小曼的心跳依然會加速。她說不出來丁硯哪裏變了, 明明還是那樣的聲音,可總覺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是變得大膽了嗎?何小曼有些隱隱的期待。


    拉開抽屜, 丁硯的兩份禮物依然靜靜地躺著。與玻璃下的電話號碼一樣,但凡是放著丁硯的東西, 這抽屜就不會再放別的。這也是何小曼內心一點小小的執著。


    有些好笑、有些幼稚,也是她內心說不清的任性。


    前年的生日禮物,是一套世界知名品牌的彩筆,何小曼看過無數次, 卻一直沒有舍得用。


    是的,其實是不舍得。雖然每次何小曼都作出鄙夷的表情,告訴自己不屑用丁硯的東西, 其實內心深處歸根到底, 還是不舍得。


    去年的生日禮物, 她卻沒有拆。


    這裏麵到底是什麽呢?她不知道。也曾好奇過,終究又自己按捺住了好奇。如今丁硯很快就要迴來,何小曼微笑著,又將禮物放迴了抽屜。


    她要當著丁硯的麵拆,就像是剛剛親手送給她的那樣。


    地球的另一端,丁硯給蕭澤言打電話。


    “小蕭,給你拜個早年。”


    “喲,小丁啊。你人在美國,居然還記著春節。”蕭澤言剛剛到家,今晚是最後的狂歡,明天除夕,就要乖乖在家陪著家人守歲,然後是一連三天的各式祭祖和拜年,所以他得和他的“後宮”團暫別一段時間。


    丁硯隔著電話都聽出了狂歡過後的落寞,笑道:“越是人在異國,越是思念故鄉。忘記什麽都不會忘記團圓的節日。”


    “那還不迴去……你去了美國,好像還沒迴去過吧?”


    “迴去過的,隻是沒呆幾天。”丁硯不想多解釋,問道,“以前拜托你寄雜誌的那事,真是麻煩你了。”


    蕭澤言大叫:“這有什麽麻煩!小丁,千萬別這麽說,傷感情啊!”


    “你這半年多數是在s市,對吧?”丁硯問。


    “是啊,沒勁死了,那地方的人實在太土了,連像樣的酒吧都沒有。小丁你是知道的,我一天都離不開燈紅酒綠啊。”蕭澤言使勁吐槽。


    丁硯不由覺得好笑:“沒這麽嚴重吧。s市很有底蘊,自有大城市的氣魄,你可別小看了他。拿下s市,你就拿下了內地的半壁江山。”


    “哎,你跟我爸一個語氣。你說,你這樣的人,怎麽就會招女孩子喜歡的呢?”


    “這話又從何說起……”丁硯搖頭笑道,“我在這邊,除了學校就是宿舍,哪有女孩子喜歡。哦,對了,要麽還有健身房。”


    “健身房?你還去健身房?”蕭澤言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你隻會在宿舍看書呢。”


    “學業很繁重,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你好久沒看到我了,有機會聚聚,我也是有肌肉的人了。”


    “哈哈,好吧。這都不像我認識的小丁了!”


    又說了一會兒,丁硯掛了電話,想起自己的變化,也覺得心裏有些暗暗的得意。何小曼是那麽有活力的人,他怕自己還是那樣瘦弱,都會配不上生機勃勃的她了呢。


    何家的春節,過得如往年一樣又溫暖又熱鬧。


    除夕守歲,珍珠弄的鞭炮放到淩晨,何小曼坐在床頭,望著滿天星鬥,想著遙遠的人,彼此都在同一星空之下,尋求著同樣的感應。


    大年初一,早起,一陣兒的拜年。何小曼沒有拒絕父母給的紅包,不管她是工作了,還是長大了,甚至以後成家立業了,她都會無比享受從父母手裏拿紅包的快樂。


    何玉華和王欣,抱著王振宇小朋友,帶著公公婆婆,一家五口都來了。王秀珍和何淑華一起準備了一大桌的菜,現在何家的客廳夠大,足夠放得下一張大圓桌。


    “明年還得添兩個人。”何立華道。


    “誰啊?”何淑華一時沒想明白。


    “三哥和惠惠啊!”何玉華大聲道。


    何淑華激動地長歎:“等獻華迴來,我們全家人坐上一桌,這是多少年都沒見的盛況了啊,想想都激動啊!”


    是啊,何家越來越興旺,以前那單薄苦寂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何立華舉起酒杯:“我們家每一個人,在新年裏都要幸福快樂。我們何家的每一個孩子,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激.情之餘,何立華還深深地望了一眼何淑華,望得她心潮澎湃,隻覺得有好多壓抑了太久的心裏話,要好好跟哥嫂講一講。


    何小曼在家隻休了四天。廠裏任務急,年初五就開工,何小曼一大早就趕到單位,跟廠部領導一起敲鑼打鼓迎接第一批職工上班。


    也是趁何小曼上了班,何淑華終於找何立華和王秀珍作了一次長談。


    不出何小曼所料,她的婚姻出現了問題。夫家明確表示,兒子不可能給她,而起訴到法院,法院也認為男方家庭更適合孩子的成長。


    沒有哪個母親能放得下孩子,所以何淑華雖然搬到外麵租房子住著,但卻沒肯簽下同意書。


    何立華和王秀珍分析利弊,覺得那樣的男人,已經完全不值得留戀。至於孩子,也已經讀初中,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何淑華孤身一人在異鄉,這是劣勢,法院是基於這一點,才會傾向於把孩子判給男方。而且離婚並不代表失去孩子,何淑華該爭取的是自己該有的探視權。


    迴來,王秀珍把這事偷偷跟何小曼一說,何小曼的態度跟父親如出一轍。


    “這婚還不離啊,早離早好啊。怪不得二嬢嬢總是蔫蔫的,原來受了這麽多氣。我是不主張勸和不勸離的,勸和也得看是什麽情況,人家都雙宿雙飛了,還和,和個毛線。”


    “主要不還是孩子麽。你二嬢嬢舍不下孩子,女人都一樣啊。”


    “濤濤都初中了,還怕他不認這個媽?對方拚命搶孩子,可見父親雖然不靠譜,但家裏還是疼濤濤的,也不會叫他吃什麽虧。嬢嬢是當老師的,寒暑假把濤濤接過來住一段時間唄,等濤濤上了大學,就是父親家也住得少了,和誰親還不一定呢。”


    說起來何小曼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可說起這些家務事,也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套一套的。


    王秀珍笑道:“我也是這麽勸你嬢嬢的,她現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就是想想你嬢嬢可憐啊,當初義無反顧地嫁過去,現在變成孤苦伶仃一個人。”


    “哪裏孤苦伶仃了,她可是我們何家人……”才說完,何小曼突然想起,“咦,問問嬢嬢願意調迴來麽?我記得嬢嬢是考了教師編製的,調動不影響編製的。那就迴c州呀,不看到那家人,心情也會變好的。想濤濤的時候,再去接唄,咱家還怕住不下麽?”


    王秀珍眼睛一亮:“調迴來?這個想法倒有點大膽的。”


    “應該是可以的,尤其是如果嬢嬢離婚的話。她可以算是迴來投靠親戚的呀。我記得廠裏同事的弟弟就是這麽辦過來的。”


    還有個想法,何小曼一時沒說。


    史培軍家那麽多教育係統的親戚呢,到時候安置,托托史培軍,安置個好一點的學校,這個肯定沒問題。


    轉頭王秀珍跟何淑華一說,何淑華倒也很心動。事不宜遲,當即何立華就帶著何淑華去了n市,真是以為何家沒人了麽?關鍵時刻,娘家人就得這樣給力。


    何小曼的心,卻隻惦記著崇光棉織廠的新廠區,以及五月份的特區國際貿易交流會展。


    這天她剛剛到辦公室,上班鈴還沒響,電話鈴卻先響了。


    湯丹接了電話,大喊:“何科長,電話。”又擠眉弄眼地補充,“越洋長途哦!”


    越洋長途!還能是誰啊?


    何小曼心跳加速,臉也紅了起來。假裝嚴肅地走到電話機旁,從湯丹手裏接過聽筒,沒接電話,卻低聲道:“湯丹,你先出去,把門帶上。”


    “嘿嘿,我才不要當電燈泡,我這就出去替你把著門。”湯丹笑嘻嘻地跑了出去,果然把門關上,認認真真守在外頭。


    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


    “喂,我是何小曼。”


    “小曼,我是丁硯。”


    果然還是那個聲音,多了幾份成熟,也變得比以前開朗些了。


    “你什麽時候迴來?”何小曼也不知怎麽迴事,脫口而出。再一想,臉更紅了,這也顯得自己太急切了啊!


    “三月十二日抵達s市機場。”


    “這麽早!”何小曼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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