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巧遇, 一定是的,隻是巧遇!


    向麗娜雖然渾身顫抖, 卻還是拚命壓製著恐慌:“聽高阿姨說你出國了呀。”


    一邊說著,一邊擠出一個極難看的微笑。


    丁硯望著她的眼神,卻冷得似是結成了冰霜,完全沒有敘舊寒暄的意思。


    “如果我不迴來, 怕是沒機會看到你精彩的演出。”


    “你……你什麽意思啊……”向麗娜掙紮著, 假裝沒有聽懂。


    丁硯旁邊的那位男人亮一亮證件:“警察,麻煩你跟我們迴局裏吧。”


    “為什麽!我幹嘛了?”向麗娜失聲尖叫。


    見她如此負隅頑抗, 丁硯的神情更加冷漠:“昨天早上你在這兒和小偷交易,我全聽到了。剛剛你又和他在這兒尋找機會,我和這位警官全看在眼裏……”


    向麗娜呆住, 她以為是巧遇而已, 竟不知道昨天就已經暴露。


    “我沒有……我冤枉!”


    “冤枉?”丁硯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 “你對何小曼早就懷恨在心, 這裏有劉東平的證詞,你要不要聽聽?”


    向麗娜身子一軟, 癱倒在地。警察立刻上前將她扶起:“要聽也要去局裏聽了,走吧。”


    “我是向家的人, 我是向懷遠的孫女, 你不能抓我,不能抓我!”


    向麗娜嘴裏胡亂的說著, 又急又快。


    警察卻不為所動, 半是相扶半是控製地讓她站穩。


    錢警官也趕了過來:“帶上車吧。”


    幾位警察押著向麗娜上了警車, 縱然她萬般不願,終究還是和小偷作伴去了。


    丁硯將錄音筆交到錢警官手裏:“這是我和劉東平談話的錄音,兩年前的車禍,向麗娜是主謀。”


    錢警官接過錄音筆,望著丁硯:“沒想到你這麽執著,兩年前的一樁交通肇事案,還是被你生生挖了出來。”


    丁硯輕輕搖頭:“不,不是我執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不能讓何小曼白白地受害。我以為那件事早已過去,卻沒想到竟有這般不堪的內情。”


    錢警官挑眉:“哦,難道你不是為了尋求真相而迴國。”


    “不是。一直以來,我絲毫不知車禍裏還有內情。我迴國,隻是為了親眼看到何小曼能平平安安完成高考。”


    丁硯心中的苦楚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隻想遠遠地望著她,看到她平平安安進考場,又歡歡喜喜出來。卻沒想到昨天無意中看到向麗娜和小偷的交易,這才聯想到兩年前的車禍,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錢警官拍拍丁硯的肩:“現在好了,何小曼很安全,準考證也很安全,跟我迴局裏錄個口供吧。”


    丁硯誠懇地望著錢警官:“拜托你,讓我完成陪考,過後我一定會主動來找你。”


    “我的天……”錢警官無奈地搖搖頭,“你不會三天都這樣遠觀吧,不打算讓何小曼知道?”


    “嗯。她不用知道。”


    丁硯微微一笑:“我會去錄口供的,但是應該沒時間出庭當證人了,我訂的往返機票……”


    錢警官拍拍他:“明白,我理解。有證詞就可以了,其餘的交給我來搞定吧。”


    轉身走了兩步,又歎口氣迴過頭,望了望丁硯:“你這樣沒意思啊,喜歡人家就大膽地去唄,花這麽多錢飛來飛去,就為了遠遠地看人家一眼,你神經病啊。”


    這話說得丁硯都笑了:“我尊崇內心。也許真的有點神經病吧。”


    錢警官上了車,才悠悠地吐出一句:“這孩子不錯,跟我一樣神經病。嘿嘿……”


    那小偷轉眼望了望他。


    “看什麽看!”錢警官立刻又兇悍起來。


    望著警車唿嘯而去,周遭恢複寂靜。偶有路人往來,皆不知此地剛剛發生過驚心動魄的一幕。


    人生嗬,在別人的戲中擦肩而過,彼此都是行色匆匆。


    丁硯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疲倦,斜倚在斑駁的牆上,望著遠方,失神良久。


    不知為何,將兇手繩之以法的解氣感並非持續很久,他的心裏愈加自責,當年因為自己的懦弱,竟然讓向麗娜逍遙法外這麽久。縱然今天親手揭穿了真相,他內心依然沉重。


    何小曼啊何小曼,沉重留給我就好了,我喜歡看著你高歌猛進。


    數日後,丁硯坐上了出境的飛機,飛到了地球另一端。


    而錢警官這次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崇光棉織廠,人家要找何小曼了解情況。


    “錢警官你可真是,也太處心積慮了吧。怎麽了,到現在還沒找到機會把葉師傅約出去?”何小曼開他的玩笑。


    “這迴我可不是找借口,是真的要找你配合調查。”


    “好好好,不就是一個小蟊賊嘛,來來來,我配合。”何小曼嘿嘿笑著,低聲道,“要不要我叫葉師傅過來。”


    “我不反對啊。不過,先把正事兒辦完。”


    何小曼是萬萬沒想到,錢警官前來,是真有正事。


    “什麽,有人指使的小偷?”何小曼目瞪口呆,“我一個考生,有什麽可偷的……”


    才說完,何小曼陡然渾身一陣涼意,顫聲道:“不對,沒這麽巧的。我錯過了中考,還有人想我錯過高考,是誰這麽毒?”


    見她反應這麽快,錢警官歎了口氣:“人,我們已經抓到了,是向麗娜,你的初中同學。”


    “向麗娜!”何小曼驚聲叫道,“她不僅是我初中同學,也是現在科技學校的校友。她……她這麽做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啊!”


    錢警官道:“若每個人都是同一種性格、同一種心態,世上哪來那麽多惡性案件。她扛不住審,隻把幾個證據一放就崩潰了,什麽都招了。現在人已經送去看守所,具體的,你跟我迴局裏錄口供的時候,我再仔細告訴你。”


    錄口供錄得很順利,何小曼的心情卻很複雜。


    陷害自己的人終於有了報應,何小曼解氣;可向麗娜屢屢下手隻是因為見不得自己比她好,何小曼又覺得啼笑皆非;再想想當初竟然並非意外而是人為,何小曼竟生出一種魔幻感。


    還好,一切都沒有變得更壞。


    還好,自己反而更有積極向上的鬥誌。


    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隻是,那位無意中救了自己的人是誰?


    為什麽他那麽巧就目睹了向麗娜與小偷的交易,為什麽他這麽熱心地報了警,為什麽他具有如此的正義感,卻偏偏請求了保密?


    這真是一個神秘的證人。


    神秘到讓何小曼隱隱覺得熟悉。


    她不敢亂猜,卻又在心底生出某種可能,隻萌個芽,就被她強行壓下。


    別亂想了,人家在外國呢!


    向家亂成了一鍋粥。


    聽說孫女數罪並發進了看守所,向懷遠氣得一口氣沒憋過來,直接被送進了醫院。


    而二叔向炳文一家更是秉承“此時不踩、更待何時”的精神,對大哥一家窮追猛打。


    “不許撈她!丟人的東西!”這是向懷遠憋過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向炳文忠實地執行著,一旦看到向炳方夫妻倆去搞什麽動作,他就給別人打電話,語重心長地說:“我家老爺子不想被這事毀了清譽,請萬萬秉公執法。”


    向炳方跳腳了:“把麗娜弄進去對你有什麽好處?對向家有什麽好處?”


    “嗬嗬,大哥,你的覺悟呢?”向炳文冷笑,“我能為了得什麽好處去活動?老爺子隻要個公平公正。這公平公正可不能單對咱們向家。王子犯法還和庶民同罪呢,大哥莫非覺得麗娜比王子還尊貴?”


    見向炳方理屈辭窮,向炳文嘴皮子一翻,又換了種語氣。


    “大哥啊,老爺子為什麽這麽說。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們向家啊!從來世人都會誇大義滅親,現在是考驗我們向家的時候。”


    向炳文老婆見向炳方啞口無言,也湊嘴道:“大哥大嫂都是明白人,必能體會到大家的苦心。大家也都是為了麗娜好,是為了向家好。向家做事無愧於心,以後麗娜才好做人。再說了,那車禍時候,麗娜隻有十六歲,未成年呢,不會判多重的。有的是機會重新做人。”


    看形勢真是大獲全勝,向炳文打算鳴金收兵:“好了,我們去醫院看望老爺子吧。”


    然後一把攔住也想動身的向炳方:“咦,大哥,你還是別去了,老爺子看到你就生氣啊。”


    向炳方氣得大吼道:“你特麽有完沒完!我去看自己親爸還要你批準了?”


    弟媳婦嘿嘿一笑:“大哥別動怒,趕緊給麗娜想想其他辦法是真。如果大哥想給麗娜找個好律師,可以告訴我們哈,這點兒人脈還是有的。”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犬”還是自己親弟弟,向炳方的鬱悶簡直難以言表。


    晚上,吳誌娟還要雪上加霜。


    “龍生龍,鳳生鳳。當初把這賤種抱迴來就是個錯誤。”


    “什麽賤種,那是我的種!”


    “那你怎麽就生出這麽個女兒?還不是親媽賤……”吳誌娟幸災樂禍地梳著頭,“她對我那樣子,我是早就冷了心。你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這迴我不奉陪。”


    “反了你!”向炳方如平常一樣大吼,卻換來一陣冷笑。


    “我特麽當初就該跟你離婚!我就應該堅定地和美賢在一起!”


    吳誌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去吧,現在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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