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說完之後,屋子裏便陷入長久的沉寂。


    永律左比重沒有說話,武藤誌雄也是一言不發,二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沈飛的身上。


    “永律長官,這不過是我的粗閉之言,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要是長官要除掉他們的話,我也是一百個支持!”


    沈飛看到氣氛有些不對勁,趕忙又補充了一句。


    就在這時,永律左比重扭頭看了武藤誌雄一眼,“武藤領事,你在滬市這麽多年,眼下這個情況,你覺得如何處置更為妥帖?”


    聽到永律左比重的話,武藤誌雄開口提醒道,“永律將軍,滬市的幫派文化,可謂是已經滲透進了所有人的骨髓中。”


    “這麽多年,滬市被多少人占領過,無論是法蘭西人,英吉利人、還是美利堅人,或者是我們,都沒有能夠將幫派清除幹淨!”


    “這不是說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消滅這些人,而是因為這些人就像是雜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別的不說,當初滬市杜嶽生是頭號人物,現在他走了,徐晉林上台,後來又是榮金山……”


    “要是除掉榮金山的話,我想用不了多久,就還有其他人來接替他的位置,與其這樣的話,我覺得還不如扶植一個我們認識的!”


    聽到武藤誌雄的話,永律左比重點了點頭。


    永律左比重是軍人出身,一直以來他都負責的是戰場上的事情。


    也就是被調到派遣軍司令部任職之後,他才開始參謀工作。


    要是換做以前,他對於榮金山這種幫派的人物,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捏死這些人,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但這兩年在金陵經曆,讓他認識到了幫派文化的特殊性,就像是武藤誌雄所言,幫派的已經滲透到了每一個人的方方麵麵。


    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幫派,即便是那些大幫派,也未必能夠徹底的消滅和吞並小幫派!


    對於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撫和敲打並行!


    想到這裏,永律左比重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到,“武藤領事,這件事我會考慮的!”


    說完,永律左比重看了沈飛一眼,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和藤君,金井舞夫呢?”


    “你都來了,怎麽不見他的人影……”


    聽到永律左比重的話,沈飛不假思索地說到,“報告長官,金井科長和荒木君正在安置興榮幫被抓的人。”


    剛才沈飛和荒木一郎迴來的時候,金井舞夫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眾人。


    他原本還想著看沈飛的笑話,可當他看到連榮金山都被抓迴來,而且聽說幾乎都是沈飛一個人搞定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他知道,沈飛這一次的嫌疑恐怕八成是被洗清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沈飛身後那龐大的關係網就可以派的上用場了!


    藤原小野也不用顧忌被沈飛牽連,武藤誌雄說話也會更加有底氣了!


    如此一來,他的處境就尷尬了!


    “各位,我們走!”


    “我們也去看看這興榮幫有多大的派頭……”


    說完,永律左比重就帶著沈飛和武藤誌雄朝陸軍部的審訊室走去。


    也就在此時,陸軍部審訊室。


    金井舞夫看著被抓來的興榮幫成員,眉頭緊鎖。


    這一刻,他的心中冒出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隻見金井舞夫來到一個士兵麵前,一臉嚴肅地問了許多問題。


    “確定一個漏網之魚都沒有嗎?”


    雖然沈飛和荒木一郎,剛才都已經給過答案,但金井舞夫還是有些不死心。


    這已經是他問的第二個士兵。


    聽到金井舞夫的話,士兵一臉笑容,甚至看上去還有些得意洋洋地說道:“報告長官,一個漏網之魚都沒有。”


    “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們已經將大世界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是一個人,就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當時我記得,有人想跳窗逃跑,可他還沒來得及打開窗戶,和藤君就已經將他放倒在地!”


    士兵繪聲繪色的給靜靜舞夫描述著當初的情況。


    可還沒等他說兩句,金井舞夫就不耐煩了。


    “行了,我知道了。”


    金井舞夫擺了擺手,他已經不想再聽其他的士兵嘮叨。


    就在剛才,沈飛離開之後,金井舞夫還幻想著從抓捕的興榮幫成員身上找出一點破綻。


    他的要求一點也不高,隻要有人在剛才的混戰中逃走,哪怕隻有一個人逃走,他都可以說是沈飛故意放走了這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軍統的眼線。


    可沒想到,這一次沈飛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留,任何可能被他栽贓嫁禍的事情,沈飛都做到滴水不漏。


    想到這裏,金井舞夫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這一刻他仿佛老了十歲,沒有了一點傲氣,甚至已經猜到了他自己接下來的結局。


    隻不過就在這時,審訊室裏傳來了丁力犀的聲音。


    丁力犀為人莽撞,這幾個士兵要給他上枷鎖,他冷冷一哼,一臉不屑地朝士兵說道,“你們去把叫沈飛那個兔崽子給我過來!”


    “這些年,我們明裏暗裏幫他做了多少齷齪事?”


    “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聽到丁力犀的話,金井舞夫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他大步流星走到丁力犀的麵前,朝身邊準備對丁力犀動手的士兵擺了擺手。


    丁力犀看到金井舞夫走來,一點都不給他麵子!


    “叫沈飛過來!”丁力犀怒不可遏的說道,“我要見沈飛。”


    他話音剛落,金井舞夫的臉上就閃過了一抹笑意。


    金井舞夫雖然著急,但他看上去卻很平靜,隻聽他淡淡的說道:“丁力犀,你這些年都幫沈飛做了什麽事情?”


    “我可是聽說,他給山城的很多情報,都是通過你們興榮幫。”


    “沈飛給山城情報?”


    丁力犀聽到這個消息不禁一愣。


    他在興榮幫也算是老人了,無論是當初跟著徐晉林,還是到後來跟著榮金山,興榮幫的大小事情,丁力犀基本上都知道。


    可要說沈飛給山城傳遞情報,這一點他還真一無所知。


    “金井舞夫,你小子說什麽呢?”


    丁力犀快人快語,他並沒有想那麽多,而是有什麽就說什麽。


    他話音剛落,金井舞夫就察覺到不對勁。


    金井舞當即又說道:“丁力犀,現在你們興榮幫的骨幹都落網了,如果沈飛和山城沒有關係的話,我們為什麽會抓你來這裏?”


    說到這裏,他還特意提醒了一句。


    金井舞夫意有所指的說道:“丁力犀,你要是想活命的話,這最好考慮清楚,接下來你每說的一句話,都直接關係到興榮幫在場所有人的生死!”


    聽到金井舞夫的話,丁力犀頓時沉默了。


    這一刻,他總算是明白了金井舞夫想從他自己嘴裏得到什麽。


    要是按照丁力犀之前的性格,他肯定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可這一次,這麽多人被抓,一想到榮金山等人,丁力犀猶豫了。


    而他這一刻神態的變化,完全落在了金井舞夫的眼中。


    “看來還是有機會的!”


    金井舞夫現在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在他的心中,隻要丁力犀開口指認沈飛,那他就算是有了確鑿的證據,到時候,其他所有人的話都不足為慮了。


    就算是永律左比重來了,哪怕是故意偏袒沈飛,也不能治他的罪!


    而就在這時,在隔壁不遠的審訊室,榮金山正在破口大罵沈飛。


    “沈飛,你這個王八蛋,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睛!”


    榮金山之所以這麽說,就是刻意要給金井舞夫的人製造一種他和沈飛決裂的假象。


    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沈飛的地位,接下來才有機會救他。


    隻可惜,他的這番話傳到丁力犀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在聽到榮金山的話之後,丁力犀動搖了。


    金井舞夫見到這個情況,立刻又開口添了一把火。


    “丁力犀,我知道你們幫派對講兄弟情誼,你難不成打算眼睜睜看榮金山死麽?”


    就在金井舞夫說話的時候,丁力犀雙眼死死盯著他,似乎是心中已經有所動搖,也似乎是在分辨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而就在這時,審訊室外已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金井舞夫扭頭瞥了一眼,他已經看到沈飛和永律左比重等人走了下來。


    這一刻,金井舞夫心都漏了一拍。


    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心頭的不安,一步向前,又朝丁力犀走近了一步!


    “丁力犀,永律將軍來了。”


    “接下來有些事情,隻能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你要是說錯一句話,我就算是想幫,恐怕也幫不了你了!”


    “你好自為之吧!”


    “你自己的命,還有榮金山以及興榮幫那些人,到底是死是活,就在你接下來的一麵之間。”


    金井舞夫剛說完,門外的腳步聲已經停了下來。


    緊接著,審訊室的大門就被打開。


    永律左比重、武藤誌雄以及沈飛三人,出現在門口。


    “金井君,情況怎麽樣了?審問出什麽線索沒有?”永律左比重看了一眼丁力犀,目光落在了金井舞夫的身上。


    聽到這裏,金井舞夫無奈的搖搖頭。


    “報告長官,剛剛把這些人關押進來,還沒來得及審訊。”


    說到這裏,金井舞夫朝沈飛看了一眼。


    他一臉堆笑,給沈飛豎起了大拇指,“長官,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這一次任務,和藤君做的真可謂是漂亮。”


    “我剛才聽好多人都說,和藤君的槍法出神入化,一槍一個,戰鬥從來不拖泥帶水。”


    “要不是他的話,我們這一次也不能抓捕這麽多的人!”


    聽到金井舞夫的話,永律左比重沒有說什麽。


    就在這時,沈飛卻嗅到了一絲不安。


    剛才金井舞夫說話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明顯瞥了一眼丁力犀。


    而從他臉上的微表情進行分析的話,分明是有預謀的意味。


    “長官,要不然我們就從丁力犀開始吧。”


    “榮金山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他當初被關在監獄裏那麽長時間,什麽都沒有招。”


    “我們要想從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反倒是這個丁力犀,他是榮金山的心腹,在興榮幫也算是一號人物,掌握的消息也不少。”


    “要是能從他這裏找到突破口的話,接下來再審訊榮金山的時候,一切就簡單了。”


    聽到金井舞夫的話,永律左比重沒有多想。


    他點了點頭,便帶著沈飛等人坐在一邊,準備旁聽審訊過程。


    看到這個情況,金井舞夫原本攥著的拳頭又鬆了開來。


    榮金山那裏的不可控因素太多,而丁力犀剛才的表情明顯表示他的心中已經動搖了。


    隻有首先審訊丁力犀,那他還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可就在這時,荒木一郎卻走了過來。


    “報告長官,卑職有情況想單獨和您說。”


    聽到荒木一郎的話,永律左比重眉頭微皺。


    他扭頭看了沈飛和金井舞夫等人一眼,“你們先在這裏等著。”


    說完,永律左比重就跟著荒木一郎走到了外麵。


    沈飛遠遠的瞥了一眼,他隻見到荒木一郎在永律左比重的耳邊說了一番話,永律左比重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凝重起來。


    金井舞夫看到這個情況,一臉不解。


    剛才他隻顧著審訊丁力犀,並沒有注意荒木一郎審訊榮金山的情況。


    “莫非是榮金山那裏出了問題?”


    金井舞夫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多想。


    在他的心中,丁力犀的供詞,才最為重要。


    而且,荒木一郎是他的手下,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


    就在永律左比重和荒木一郎說話的時候,金井舞夫扭頭又給丁力犀使了個眼色。


    而這一幕,也正好被站在一邊的武藤誌雄看在眼中。


    一時間,武藤誌雄心中冒出了和沈飛一樣不好的預感。


    他和沈飛對視了一眼,雙方似乎都猜到了什麽。


    而就在這時,荒木一郎已經和永律左比重說完了話。


    永律左比重轉身走過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明顯和剛才不一樣。


    “長官,要不然我們開始吧!”


    金井舞夫見永律左比重過來,立刻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可就在這時,永律左比重卻抬手擺了擺。


    “金井君,接下來審訊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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