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何父一頭霧水地起身去開門了,何逸清快速地尋摸出一塊帕子,用冷水浸濕,又把整個臉都埋進了一盆冷水裏。


    等何逸清再抬起頭時,白皙的臉蛋被冷水一激,已經變得通紅,她把冷帕子往臉上一蒙,便進躲了自己的屋子。


    安哥兒全程眨巴著迷茫的大眼睛盯著姐姐的一舉一動,嘟起了小嘴,絞著手指,不明白她在幹什麽。


    何父和沈氏一打開門,就看見自家門口圍了不少人。怒目橫飛的劉氏與她的兒子馮傑,大嫂蔣氏,熱心腸的王嬸子,還有一些跟過來看熱鬧的婦人。


    沈氏徹底懵了,好聲好氣地問道:“劉大姐,這是怎麽了?”


    劉氏不客氣地冷笑一聲,“怎麽了?你還敢問我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麽事兒,小小年紀就這麽惡毒,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哼!”


    何父和沈氏聽著劉氏口出惡言,臉色不約而同地沉了下來,眼中浮現出怒意,何父更是沉聲道:“劉大姐,我們夫妻二人平日裏素來敬你三分,但你可不要得寸進尺了。今天的事兒,你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可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劉氏見他們竟然敢倒打一耙,更是怒不可遏,把馮傑往眾人麵前一推,說道:“兒啊,你自己說,他們家清姐兒是怎麽欺負你的?”


    馮傑眼眶紅紅的,被這麽多大人盯著,支支吾吾地小聲道:“她用水潑我。”


    劉氏皺著眉頭,一巴掌拍在了馮傑背後,“你這死孩子,沒吃飯啊,怎麽這麽慫,把話給我說全了!”


    一旁的王嬸子看不過去了,她是個熱心腸,可不是來看人吵架的,而是來給他們調解矛盾的。


    她攔住劉氏打孩子的手,嗔怪道:“有話就好好說,你打孩子作甚!”


    拉開了劉氏,王嬸子又說:“何老弟,沈妹子啊,劉氏是性子急了點,但沒有惡意的,你們別往心裏去。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我在劉氏家裏嘮嗑,小傑這孩子突然哭著跑迴來了,哎呦,你是不知道,他整個人都濕透了,衣服上全都是泥,身上更是青了好幾塊。我們問他咋迴事兒,他就說是你家清姐兒把他推河裏去了,還往他身上潑水。”


    她頓了頓又道:“兩個小孩子之間玩鬧沒什麽,可這樣就有些過了,萬一出了事兒呢?不然你們把清姐兒叫出來問問?說不定有什麽原因呢?”


    圍觀看熱鬧的幾個媳婦婆子聽了,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義憤填膺道:“天呐,這也太狠了吧!把人推進河裏一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


    也有人表示懷疑:“不會吧,清姐兒可懂事了,不是這樣的人吧?”


    立刻就有人反駁道:“那不是她幹的還能是誰幹的,總不能是馮傑自己折騰成這樣的吧?”


    王嬸子三言兩語說清楚了事情的進過,何父的怒氣也漸漸消了下去,他皺著眉頭問道:“這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啊?”


    一旁的沈氏聞言,秀眉輕蹙,突然想到了今天女兒迴來時濕了半個身子的樣子。她了解自家女兒,別人若不招惹她,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去招惹別人的,更別提把人推河裏去了,她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


    隻有可能是馮傑這小子先欺負人,清姐兒才報複了迴去!


    沈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劉氏就拔高了聲音,“誤會?一句輕飄飄的誤會就算了?怎地,你女兒欺負了我兒子,你們是想不認賬?”


    沈氏的目光冷了下來,淡淡地說道:“那劉大姐你想怎樣?”


    劉氏以為沈氏服軟了,內心十分得意,裝模作樣地說道:“我兒受了這麽大的驚嚇,不說別的,你們總得有點表示吧?不然,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明白了,原來是訛銀子來了。


    沈氏心中了然,也不打算再跟劉氏扯皮,冷冷的說道:“光憑馮傑的一麵之詞就說是我家清姐兒幹的,我可不依!當時清姐兒還跟莫大娘家的慧姐兒在一塊,不如都叫來,讓他們三個當麵把話說清楚了,到底是誰欺負誰!”


    “行啊!就照你說的辦!”劉氏說得很有底氣,卻並未看到站在她身後的兒子眼裏閃過一絲心虛。


    當下就有兩個婦人去了莫大娘家,沈氏也讓大家進屋先坐著。


    進了屋,劉氏四下打量了一眼,哼笑一聲,“清姐兒呢?該不是心虛躲起來了吧?”


    蔣氏眼裏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假裝說和道:“弟弟,弟妹,快將清姐兒叫出來,給人家賠個不是。”


    這時,安哥兒卻操著小胳膊小腿挪了過來,對著蔣氏急聲道:“姐,姐,病了!不過來!”


    何父和沈氏對視一眼,麵麵相覷,清姐兒剛剛還活蹦亂跳地吃了一大碗飯呢,怎麽說病就病了?


    沈氏突然間明白過來,輕咳一聲,略有些心虛地說道:“清姐兒下午迴來時身上都濕了,又吹了風,有些不舒服,在房裏躺著呢!”


    眾人一聽,心裏疑惑,這一個兩個的,怎麽都被水澆了?莫非有什麽隱情不成?


    何父和沈氏進了何逸清的小房間,其他人也跟在後麵進來了。


    何逸清麵色潮紅,雙目緊閉地躺在床上,額頭上一直往外冒著汗珠,她的喉嚨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咳!咳!”。


    看見這麽多人進來,她有些驚訝,又咳了兩聲,方才虛弱道:“爹,娘,怎麽了?”


    王嬸子看這麽小的姑娘病了躺在床上就心疼,上前掖了掖她的被腳,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唿唿的。心疼道:“怎麽突然病了,是不是著涼了?”


    何逸清搖了搖頭,“沒事兒,是我自己玩水,不小心著涼了。”


    蔣氏撇了撇嘴,不客氣地問道:“你自己玩水就罷了,怎麽還把馮傑推河裏去了?你也不小了,怎麽這麽皮?”


    何逸清聞言,愕然地瞪大雙眼,看向劉氏和馮傑,突然一口氣沒喘上來劇烈的咳了幾下,才緩緩說道:“他是自己摔進河裏的,我沒有推他,我身上的水也是他潑的。”


    兩人各執一詞,弄得眾人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劉氏見她不認,怒聲道:“清姐兒,你可太不實誠了,竟然倒打一耙!還無賴我兒!小小年紀就有這麽多心眼兒,長大還得了?”


    “阿清沒說錯,是馮傑在說謊!”常慧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莫大娘。


    常慧一進屋,就看見了阿清虛弱的躺在床上的樣子,不知道她是裝的,更加生氣,劈裏啪啦地說道:“明明是馮傑,好端端的一直拿水潑我們,可討厭了!他自己踩到了黃鱔,誤以為是蛇,才摔倒的,沒想到竟然惡人先告狀,真不要臉!”


    身後的莫大娘也幫腔道:“今兒慧姐兒一迴家就跟我說了這事兒,我想著是小孩子間的玩鬧,便沒有多計較。劉大姐,你這可不對了,怎麽還鬧上門了呢?”


    劉大姐意識到不對,強撐著嘴硬道:“你們倆是一夥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合起夥來騙人呢?”


    “哼!”常慧輕哼一聲,惡狠狠地瞪向馮傑,厲聲問道:“馮傑,你自己說,到底是誰先招惹誰的?”


    何逸清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慢悠悠地說道:“當時離我們不遠處也有不少孩子在玩,一個一個地去問,總有人看見的。”


    馮傑徹底心虛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氣氛頓時僵住了,劉氏地麵子上有些掛不住,麵色頓時難看起來,她心裏已經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眼神也有些恨鐵不成鋼,但又能怎麽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自然是要向著的。


    她板著臉佯裝訓了馮傑兩句,臉上又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哎呀,原來都是誤會啊!這都是孩子之間鬧騰,馮傑也不是有意的,這事兒就算了吧,我也不追究了……”


    沈氏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麵子地道:“劉大姐算了,我們可不算了!馮傑把我們清姐兒折騰成這樣,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劉氏臉上虛偽的笑意徹底僵住了,眼裏閃過一絲恨意,“那你想怎麽樣!”


    蔣氏見情況倒轉,心裏有些不痛快,說和道:“弟妹,劉大姐也是愛兒心切,清姐兒又沒什麽大事兒,我看就算了吧!”


    沈氏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讓蔣氏的臉上有些燒得慌。


    “算了,我一貫脾氣好,就不計較了,隻希望劉大姐以後可不要再不分青紅皂白地上門問罪了。”


    見沈氏不計較,劉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鄙夷,“那是自然。”


    “對了......”沈氏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輕飄飄地道:“煩請劉大姐以後不要老在我家附近轉悠了,有什麽事兒就進來講嘛,我還能不歡迎?”


    那麽大個活人幾乎每天都在她家附近徘徊,真當她看不見?她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發作而已。


    劉氏頓時啞口無言,頂著眾人打量的目光,臉蹭的一下就紅了,也不打招唿,帶著馮傑灰溜溜地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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