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顯得有些茫然,她不在自己床上,周圍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環境。她坐起來,輕微的眩暈感向她襲來。


    留心聽,她仿佛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掃雪聲。一副畫麵鑽入她的腦海,畫麵中,少年撐著瘦削的身材極其認真的清掃積雪,一步一掃,像一個滑稽的小醜幹起了清潔工。


    她伸出纖纖玉手,推開門。陽光照耀在她潤滑的臉上,天、雪和樹梢上的喜鵲兒紛紛自慚形穢。


    這裏的冬天,陽光並不能盡顯其能,如果沒有寒風的侵擾,才能感受到那一星半點的溫暖。


    掃雪聲停了,替代的是“嘎吱”作響的腳步聲。


    她眼底,還是那個瘦削的身影,他踏著陽光,長發隨著奔跑起伏不定。


    “你醒了!”少年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裏,緩緩舒了口氣。


    若綾有些納悶,腦子裏開始翻找自己最後可以記起來的事,終於,在記憶裏麵,她有了答案。“是你找到了我?”


    “是師兄找到的!”心逆說道。


    “我去謝謝他。”


    “他出去了。”


    “哦!”


    冬君在那靜靜地觀望聆聽,可若綾說完“哦”之後仿佛就進入了靜音模式,看的冬君尷尬症都犯了。


    若綾也覺得怪怪的,“那~我~先迴雜院了?”若綾慢吞吞的移著腳步。


    “額~我也想對你說聲謝謝,雖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麽方法,但很管用,而且我知道這個方法一定對你消耗很大。因為我師兄在東閣絕巘上找到你的時候,你體內已經沒有多少靈力了。真的非常感謝你!”心逆感情基本沒有起伏,節奏基本沒有停頓的一口氣說完了,鬼知道這段話心逆暗自練習過多少遍。即便如此,還是能感受到心逆的緊張感。


    若綾瞪大眼睛,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心逆說了些什麽。反應了好一會兒,若綾才說道:“我還是習慣你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說話。”


    “好。”


    然後又進入靜音模式了~


    “木頭!”若綾氣的直努嘴,幹脆走開了。


    心逆想了想,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院中傳來陣陣笑聲,一看,原來是劍仙正扒在門邊傻樂呢,笑的眼睛都沒了。


    —————


    時值正午,沉鸞閣來了兩位長老。


    掌教正於庭院中修研劍法,大弟子侍立一旁觀習。誰也未察覺到二人的到來。


    太陽西移,觀習的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絲絲薄汗,劍中人卻無半分倦意,反而愈發生氣起來。


    一套舞畢。院前響起掌聲,師徒二人這才恍察到兩位長老的存在。


    掌教將劍交於弟子,看到兩位長老,略有些納悶。“師弟師妹?”


    “見過掌教師兄!”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次下山的劍影和劍芸。


    “有事進來說。”掌教率先走進了屋裏,二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跟了上去。


    “怎麽了?”掌教隱隱感覺不安。


    劍影看看劍芸,示意讓劍芸來說。


    劍芸說道:“此次下山,在散發‘論劍’帖時,途中遇見了妖物。”


    掌教眉頭一皺,然後動了動嘴巴,像是在咀嚼劍芸說的這段話。“額,師妹是說妖?”


    “對,《妖典》之中有明確記載的大妖。”劍芸也在考慮委婉的說法,但發現還是直截了當的說更讓掌教容易接受。


    掌教身子僵住了,眼睛不停的眨,然後看向劍影。


    劍影點了點頭。


    “詳細說與我聽。”


    在掌教的注視下,劍芸將數天前海上的那場遭遇娓娓道於掌教聽。


    “此事為何現在才說?”後山山洞石壁上的預言浮現在掌教的腦海中。


    “這幾日掌教師兄一直忙著接待、比試等的事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直到今日掌教閑下來,才有機會單獨告訴掌教師兄。”劍影說道。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了,一時間全堆積在掌教心口,把氧氣的“運送通道”都堵塞了,導致他腦子“嗡嗡”直響,視線裏的主色調也都變成了灰色,許久沒搭話。


    “師兄,我們是不是該讓劍心師兄再複勘一次,看看上次是否有漏網之魚?”劍芸詢問道。


    “明天比試完,讓眾位師兄弟來開一次會。”掌教在兩人麵前強裝鎮定。


    “是,掌教師兄!”


    “好了,你們先迴去吧!”掌教揮揮手。


    目送他們離去,掌教再無力支撐自己蒼老的軀殼,癱坐於凳上。


    “爹,你怎麽了,爹~”傲雪搖晃的力度又加大了些許。她什麽時候從現在這的,掌教竟無分毫印象。


    掌教似有好轉。


    “爹,你怎麽了?怎麽迴事啊?”掌教臉上一片慘白,眼中充血,看的傲雪心如刀絞,聲音也由此變得有些顫抖。


    許久,掌教大歎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是命中注定的劫啊!任你怎麽掙紮,也掙不開這命運的桎梏啊!”歎聲似罄音,婉轉綿長。


    “罷了罷了!”空空蕩蕩的沉鸞閣就仿佛一個巨大的複讀機,準確無誤地將掌教的無奈之音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其中夾雜的情感也完美的複製了下來。


    —————


    東閣峭壁之上,心逆和若綾並肩而坐。又迴到了這個一起看煙花的地方。


    心逆眺望遠方,不時的偷瞄一旁的佳人。


    “那……那個……是什麽東西?”心逆指了指自己耳朵,笨拙的嚐試打開話匣子。


    “你是說鑽進你耳朵裏的東西啊!”說著,若綾攤開右手,流光一閃,一個色彩斑斕的毛毛蟲出現在手心。


    心逆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


    “她叫靈兒,是隻七色毛蟲,是我的靈。它可以變換體積,附在人耳的耳膜上,這樣就可以實現傳音了。在我家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我們跟自己的靈心意相通,同生同死。”若綾用食指輕輕地撫摸著靈兒的腦袋(姑且算是腦袋吧)。


    “那那些樂曲……”


    “樂曲都是普通的樂曲,uu看書.uuashu但根據不同的手法便可演繹出不同的功效,有靜心訣、愈心決、控心訣和聖心訣。靜心訣,聽之寧靜心神,平複氣息,可消除人的焦慮的情緒;愈心決,加速體內新陳代謝,治愈傷口,使身體疲乏感降低;控心訣,幹擾敵方心神,亂其靈力運行,使其戰鬥力大幅下降;聖心訣,牽引環境中的靈力進入指定人的體內,還可通過音律指引進入體內的靈氣運行。”


    心逆聽的一知半解,隻覺得神奇。


    “和你對戰那人是真的強,他相當於一打二,還完全不落下風。”


    心逆同意的點點頭。


    心逆覺得時機成熟了,遂從袖口拿出一個東西,“這個給你!”心逆手裏是一個琥珀,琥珀裏麵不是什麽小昆蟲,而是一把精巧的袖珍小劍。透過琥珀,劍上紋飾清晰可見,雕製細膩,一眼就知此物絕非凡品。“謝謝你。”心逆眼睛木有落腳點的亂轉著,溫度漸漸在他的臉上暈開。


    琥珀是早上心循出去的時候給心逆的。還記得心循當時說:“人家這麽費盡心機的幫你,你不報答人家?我知道你也沒什麽浪漫細胞,幹脆啊,我幫你把禮物挑好了,到時候,你送給她就行了,這應該不難了吧!”結果看來,對心逆來說,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這是~”


    心逆沒說話,隻將琥珀係在若綾手腕上,便望向了天邊。任若綾再怎麽問他,他也沒說過話。


    “又變迴木頭了!”說是這樣說,心裏卻早樂開了花。她盯著那琥珀擺弄了好久,然後也追著心逆的目光一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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