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是一位孤獨而落寞的畫家,喝醉了酒,打翻了深紅色的醬,一瀉滿地,綿亙數十裏。從雲峰山頂向下,紅色一層層加深,到了山腳,竟像是幹涸了的血液。雲江這裏,也全撒滿了楓葉,像是有什麽人在上遊清洗傷口,而傷口血湧不止。


    九劍宗就坐落於雲峰主峰,每至秋季,雜院弟子就有的忙了。


    雜院是專門負責九劍宗瑣事的部門。雜院弟子人數眾多,大多是往屆招生時資質尚淺的應試者。


    子垣是在今年應試時落榜的,被分配到來沉鸞閣打雜,如今已經三月有餘。


    子垣清掃著沉鸞閣前那層層疊疊的落葉,大概是清掃的久了,他也像這落葉,動作枯澀,行將就木。日複一日的掃,仿佛連他的靈魂也一並掃走了。他不禁開始懷疑當初選擇留下來的理由。


    晚秋打了一個“噴嚏”,帶落子垣頭頂樹杈上僅剩的幾片楓葉,翩翩落於子垣腳邊。


    子垣悵然,嘴角輕揚,好像無奈的人歎息笨拙的風兒,悲極了都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麵對,唯笑處之。


    子垣正準備將楓葉揀到筐簍裏,卻看見一雙做工精細的鞋。那雙鞋,可真是漂亮,一塵不染,不僅如此,還紋著花,鑲著亮晶晶的銀邊呢!


    子垣連忙退到一旁。


    “子垣,是吧?累了就休息會吧!”來人一臉慈祥的對子垣說。


    當子垣因來人的話呆立在那的時候,沉鸞閣的門輕啟微閉,來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我隻是一個雜院的弟子啊。連同院師兄弟都沒有記住我的名字,可這個老人卻記住了。”子垣久久不能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


    不久前,沉鸞閣內。


    一眾老者依次圍坐在一張長桌前。一位稍靠上位一點的老者說:“你說這個劍仙怎麽還不來?這都等了一刻鍾了!”此人號劍魂,排行老七,劍魂廊廊主。


    “你還沒習慣啊!”坐在他斜對桌的一個稍年長的老者說道。說話的是老五劍影,執掌劍影苑。


    “都別說了。”坐在上位的掌教發話了,下麵的議論聲逐漸平靜下來。


    “吱”,由於閣內的安靜,便將這開門聲無限放大。老者們一齊看向門口,劍仙尷尬的一笑,隨即轉身關門,“吱”又是綿長的一聲。


    “抱歉啊!”


    “算了,形式就免了,快入座吧!”


    劍仙入座了,坐在劍仙旁邊的劍魂看了看掌教,欲言又止,隻無奈的搖搖頭。


    “眾位師弟,此次叫你們前來主要有三件事。一是馬上要到十二月了,我們也該安排一下‘論劍’大會的相關事宜。”掌教捋著美髯,頗有些得道仙者的風韻。


    “嗯,掌教安排便是了。”劍芸是九劍宗唯一的女長老,排行老六。按理百歲有餘,可肌若凝脂,明眸皓齒,完全看不到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那明日勞煩影師弟和芸師妹多跑點路了,去各大門派散發‘論劍帖’。”


    “遵命!”


    掌教又看向劍尊,“尊師弟,明日開始就要搭建比試台了,要趕在其他門派入住前搭好!”


    “嗯,好!”


    掌教又一一囑咐了餘下相關事宜,在坐的八位長老(包括掌教)都有各自的任務。一切安排妥當,掌教喝了口茶,才又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就是劍心師弟要出關了。”


    底下聞言,議論聲又起來了。


    “一晃都五年過去了,這五年裏他修為肯定又有所精進。”老八劍魄說著將眼神轉向老幺劍神,“師弟,你九劍宗第一高手的位置恐怕不保啊!”


    “我本無意爭這虛名。”劍神笑著說道。劍神倒也是個奇人雅士,對劍成癡,嗜酒如命,與世無爭,每日逍遙,好不自在。


    劍魄本意是激一激劍神,這下吃了閉門羹,便不再說話。


    還有人心裏念叨著:“這下葉魂泣可是要如日中天了。以往劍心不在的時候,他便能勇奪桂冠,這下他師尊出關了,還不一騎絕塵,甩其餘人千裏!”


    底下的一切,掌教都盡收眼底,這些師弟的秉性,掌教早就了如指掌,他們的小心思,掌教也不點破。


    “行了,既然心師弟要出關了,你們要有時間也去看看,畢竟這都五年沒見了。”掌教止住大家的討論。“這還有一件事嘛……”掌教停止了自己捋胡子的動作,“還是讓九師弟和大家說吧!”


    劍神看了眼周圍人,看到大家都注視著他,他才緩緩說道:“戮神劍失蹤了。”


    “什麽?”聞言,眾人皆驚,再次陷入討論聲中,獨當事人風輕雲淡。


    “師弟,你鎮殿之寶都丟了,你還不著急啊?”劍魄說著。


    “這有什麽,劍道所在,不在於有無寶劍,心中有劍,劍意長存!”


    劍魄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掌教開口了:“雖說九師弟對此事不在意,但那畢竟是九劍之一,失蹤了可不是小事!這件事我和尊師弟會調查。”掌教看向劍尊,卻發覺此刻的劍尊似為心事所擾,表情略顯凝滯。


    “還有,大家這段時間也要注意一下,九劍宗就這麽大,隻是遺失還好,怕的是有人圖謀不軌。”掌教繼續說道。


    “嗯,這一點師兄大可放心!”眾人同聲。


    掌教標誌性的捋了捋胡子,“好了,今天就到這,大家都迴去準備吧!預祝大家的弟子都能在‘論劍’比試中取得一個好成績!”


    眾人都笑著迴應道:“借掌教吉言!”


    “尊師弟,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說?”


    閑聊聲漸漸遠了,偌大的沉鸞閣內隻剩下兩道蒼影,建築的繁華反襯出寂寥,連晚秋也不堪這裏的落寞,想盡快逃離這裏。


    劍尊麵色凝重,劍眉緊鎖,“師兄,你說我們是不是舒適的太久了?”


    “此話怎講?莫不是師弟你發現了什麽?”


    “前天晚上我夜觀天象,uu看書 .uukansu 卻見血月當空。於是我卜了一卦,卦象兇險。然後我今天又聽聞九師弟說戮神劍丟了。”劍尊頓了一下,看著掌教,接著說:“師兄,你還記得師祖的五百年前的預言嗎?”


    掌教聞言色變,麵色愈發陰沉,“當然記得,我們不也是因為那預言才定下的‘邪絕’計劃嗎?現在妖、魔、鬼已被蕩盡,那預言不也該破了嗎?”


    “可……”劍尊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大概是我多慮了吧!”


    “小心點,總沒錯。”掌教說道:“走,我們去看看逆鱗。”


    ————


    這裏是九劍宗後山,通過一條懸橋與雲峰相接。


    落葉在泥土裏腐爛,散發出一股腥臭,無人為其哀悼,它不過是這荒廢之地裏的死物之一。


    “該讓老伯來掃掃了。”枯葉在掌教腳下碎成粉末。


    劍尊聳了聳鼻,什麽也沒說,跟著掌教徑直走入一個山洞之中。


    洞足有數十尺大,洞中澄明如鏡,光源是洞中央一水潭。水裏像是有什麽特殊成分,讓它散著光亮。這也使得懸在潭上的劍更加清楚,劍被幾道藍色的氣體縈繞著。


    “封印完好無損。”


    “小心起見,明天我放幾隻靈蝶。”劍尊說道。


    “嗯!”


    劍尊又看向洞壁上刻著的預言,就是那個讓他們決定不計一切代價屠滅所有邪祟之物的預言。


    逆鱗出,異族起,九劍滅,神界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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