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辰將風重華攬入懷中,輕輕為她擦拭淚水,嘴裏哄道:“不要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然後長歎一聲,將風重華緊緊摟住。


    戰場上血肉橫飛,將士們用屍骨來保衛宣府。看到那些將士們的屍首,他就在想,當有一天他也成為這屍骨中的一員,風重華該會多難過?


    生離之後,才知道相聚的可貴。


    為了家人,他也得好好活著,打退瓦剌,為這十幾萬將士爭一個燦爛的明天。


    為了妻子不再擔憂他上戰場,他更得打贏這場仗。


    “我哪裏是哭,我這是喜悅。”風重華終是止住了哭泣,取出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淚水。


    “喜悅就好!”韓辰就笑,“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迴來,一見到我就哭呢?”


    這個玩笑開得一點都不好笑,反而逗得風重華又紅了眼角,“什麽叫我一見你就哭?半個多月沒見你,還不許哭上一哭?”


    風重華這一生氣,韓辰頓時慌了手腳,“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你想哭就哭,我絕無二話,好不好?”


    說著話,他手忙腳亂地替風重華擦麵上的淚水。


    結果,他越擦,風重華流得越多。


    不大一會,帕子就濕了。


    韓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急忙將風重華又攬入懷中,“好了,好了,我的寶貝娘子!為夫知道你受了委屈,為夫以後都不離開你好不好?”


    “誰讓你以後都不離開我?你這話盡是唬小孩子的。”風重華卻被這幾句話逗得又笑了起來。


    看著懷中的人破泣為笑,韓辰不禁鬆了口氣。都說女人翻臉如翻書,果然是如此!


    隻不過,為何這翻臉的樣子,看起來如此可愛?


    韓辰又是愛憐又是好笑的捧起風重華的臉,喃喃道:“為何我看這張臉,一直看也看不膩?”


    風重華紅著臉,使勁地擰了一下韓辰的手臂,“又沒正經!”


    現在是在上房,又不是在臥房,這樣口裏沒遮沒擋的,以後她還怎麽出去見人?


    韓辰就哈哈大笑,卻將捧著風重華臉的手到底放下了。


    風重華紅著臉替韓辰正了正衣襟,“今晚會在家裏休息嗎?”


    韓辰搖了搖頭,“一會就得走,怕是連飯都不能陪你吃。”


    風重華雖是失望,心中卻也理解,“還是戰事要緊,家裏你不必太掛念,有我呢!”


    正說著話,卻見到八斤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韓辰歎了口氣,知道已到了離開的時候。


    “我要走了。”韓辰站了起來,一把攬住了風重華。而後,將如雨般的吻落到了風重華潔白的麵頰上。


    風重華嚇了一跳,下意識驚唿了下,卻又快速地陷入了韓辰溫柔的親吻中。


    情不自禁地迴應,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環住了韓辰的腰。


    這般的放肆和奔放,完全沒了平日的矜持。


    直到過了許久,韓辰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風重華。


    “走了。”韓辰親了親她雪白的麵頰,“不要送我,我最煩相送。而且又不是不迴來了,隻不過去了城樓。”


    風重華忍住眼中的淚水,就這樣坐在臨窗大炕上,看著韓辰掀簾而走。


    直到簾子放下,淚水才如爆般落下。


    而此時,莫嫣已經追出上房,急急地走到韓辰的身後,“小王爺,怎不在府裏多住幾日?現在韃子的兵也退了,宣府不是沒什麽事情了嗎?”


    莫嫣如點漆般的眸子含著深情,脈脈地望著韓辰。


    宣府沒事了?這個結論是從哪裏得來的?韓辰詫異地轉過身,看著莫嫣。


    然後,他低聲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了,嫣姑娘看起來也清瘦了許多。相必是因為韃子圍城,也沒休息好吧!”


    莫嫣意外極了,心頭如小鹿亂撞,“小王爺,不累,不累!”她完全沒想到韓辰竟然能如此安慰自己,以至於說話都結巴起來,“能為……小王爺分……憂,我甘願至極……小王爺,要不然,到我屋裏說會話吧!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她微微垂下頭,如此主動相邀,韓辰定不會拒絕吧?


    韓辰卻笑道:“我急著迴去!”說完,他就轉身,又像是想起來似的,重新轉迴了頭,“對了,聽說雪曼想跟著陛下一起禦駕親征。想來你與雪曼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若是她真來,你定是高興壞了。”


    說完了話,韓辰就裝作不經意地打量莫嫣的神色。


    卻見到莫嫣莞爾一笑,臉上帶著與有榮焉的笑容,“確實有些日子沒見到袁縣主了,隻不過,怕是縣主此次來不了呢。”


    “哦?那你可要難過了。”韓辰麵上如常,心中卻咯噔一下。


    袁雪曼,果然還是與莫嫣有聯係。


    他腦子裏在快速運轉,能在戰時為莫嫣為袁雪曼傳遞消息的人,到底是誰?


    不找出這個人,他實在難以入睡。


    看著韓辰大步朝著垂花門走去,莫嫣臉上紅雲如燒。


    她癡癡地望著韓辰的背景,久久不願挪動步伐。


    有的時候,一眼就是萬年!一句話,就是一輩子!


    她輕輕地吐氣,又輕輕地吸氣,生怕驚醒了方才的美夢。


    有的夢,一眨眼就會醒。


    她大睜著眼睛,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京城中的袁雪曼,此時也大睜著眼睛,無聲地流淚。


    永安帝到底還是決定禦駕親征了。


    大皇子與二皇子伴駕出行。


    兩位最有能力爭儲的皇子伴駕出行,內閣首輔馬文升自然會留守京城,可是誰來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除了兩位皇子就剩下四皇子和九皇子。


    九皇子已經過繼給周王做嗣子,自然不做他想。


    而四皇子母親地位卑下,在宮中就不得永安帝喜愛。後來還是因為寧妃才由才人抬為昭儀,由落月軒遷到茗惜閣居住。


    ,自然也不會考慮他。


    而且,因為知道大皇子與二皇子都會出行伴駕。


    四皇子……一下子嚇得病倒了!


    他並不是假裝,而是真的病了。病得麵如金紙,臥床不起。


    永安帝派了太醫去看,太醫明麵上說是受了風寒,可是私下迴給永安帝的卻是受了驚嚇所致。


    誰能給一個皇子驚嚇?


    無非是有人在朝廷上提了一句,四皇子可!


    如此一來,能的自然隻有漢王與周王了。


    所以,因為的事情,永安帝叫了漢王來禦花園說話。


    禦花園百花爭放,姹紫嫣紅,垂柳拖絲,拂境清幽。


    漢王坐在永安帝的對麵,苦思冥想下一步棋如何走。


    見到漢王皺著個臉一直舉棋不定,永安帝擲了手中的棋子。


    “二弟,何故舉棋不定?”


    漢王歎了口氣,“,我隻是想起父親的話!”


    梁國公臨終前曾有言,韓家三兄弟永遠不得背叛手足,須得相扶相助,畢生依靠。可是永安帝是怎麽對周王的?先是縱容袁皇後殺了周王妃和周王世子,又將周王唯一的女兒遠嫁韃靼?


    這就是手足相依,不得背叛嗎?


    聽到漢王喚的這聲,永安帝臉有動容,“國事托於你手,我放心矣。”


    “國事如山,我這個小身板如何扛得下來?”漢王將黑棋也放迴棋筒中,“皇兄,”他喚了一聲皇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犯險?”


    漢王將眼抬起,靜靜地看著這個隻比他大了幾歲,卻顯得如此蒼老的皇帝。


    “父親臨終前,我不在京。可我在遼東曾接過他的手書,他令我發誓,此生此世須得忠於你!”漢王聲音低沉,“你身為帝王,駐守京城乃是天職!這天下的將帥,皆可為你所用,何必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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