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風慎從頭疼欲裂中醒過來。


    他看了看躺在身邊的柳氏,厭惡地翻了個身,腦子裏想著醉酒前的片段。


    今天夜裏,順天府張推官與孟戶曹共同邀請他去酒樓飲酒。


    酒吃過三巡,觥籌交錯之後,有個陌生的男子隨著順天府府丞翁其同一起來到酒樓。


    張推官與孟戶曹一番介紹之下,他肅然起敬。


    原來麵前的這個人,居然是房謀杜斷中杜如晦的後代。


    雖然蔡國公杜如晦的家族早已在曆史長河中蓑敗沒落,可是有杜公的榮光在。他的後代不論走在哪裏,都會被人高看一眼。


    杜知敬雖然麵帶病容,可是看起來風度翩翩,神儀明秀。


    說起話來溫潤細軟,令人好感頓生。


    當杜知敬聽說風慎在家中居然被婦人鉗製後,杜知敬笑道:“濂溪先生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謂也;治天下有則,家之謂也。本必端,端本,誠心而己矣;則必善,善則,和親而已矣。家難而天下易,家親而天下疏也。家人離必起自婦人。《女誡》中夫婦篇亦言,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


    意思就是,周敦頤先生說:治理天下有其根本,有其模範,而治家卻很難。因為家裏全是親人,道理和公義不起什麽作用。一家之中,不和必從婦人引起,所以要小心婦人。女誡也說了,夫妻之道如同陰陽,丈夫不賢明,無法管束妻子,威儀就廢了;妻子不賢淑,不敬奉丈夫,道義就廢失了。


    然而實際上,卻是任何有用的話都沒有說。背前人的文章嘛,誰不會背?


    風慎聽完杜知敬的話,卻幡然生敬。


    覺得他與杜知敬相見恨晚!若是前幾年認識杜知敬,何至於會落到這個地步?


    風慎坐起來,喝了幾口壺裏的冷茶。打開窗戶,眺望淩晨中安靜的院落。


    清風與明月同時入窗,令他精神一振。


    他輕輕敲擊著糊著窗紙的窗屜,思緒紛飛。


    大丈夫當做一番事業啊!


    為何要與婦人在內宅之中爭一寸長短?


    早上柳氏起床後,先為風慎準備了早飯。


    風慎慢條斯理的喝著稀粥,比起平時要安靜了許多。


    惹得柳氏一連看了他好幾眼。


    風慎不以為忤,笑著吃完早膳,抹了抹嘴就站了起來,“我要去杜兄府上拜見,你替我準備些禮物。”


    柳氏豎起眉頭,“沒錢!家裏窮成這樣,還欠著工匠半個月工錢呢,哪有錢讓你去胡混?昨天夜裏你這麽晚迴來,上哪去了?又在哪個妓館裏落的腳?”柳氏幾乎上已經把京城的妓館全打過來個遍,想來應該是沒有妓館敢收留風慎了。


    可是沒想到,風慎昨夜居然喝個醉眼朦朧的迴家,氣得她差點打了那個送風慎迴來的人。


    “胡鬧!”風慎整了整儀容,滿臉不屑,“昨夜我是與順天府的張推官和孟戶曹一些吃的酒,而後遇到了順天府翁府尹。席間,我與他們相談甚歡,引以為知已。”提到翁其中與杜知敬,風慎微微抬起頭,傲然無比。


    看到柳氏臉上寫著的不信,又道:“是在望月居吃的酒,不信可以打聽。提起杜兄,要嚇你一跳,此人的祖先乃是唐朝宰相杜如晦。”


    杜如晦是誰柳氏並不知道,可一提到宰相,柳氏不由心生敬畏。


    “快去準備禮物,昨日的酒席錢還是杜兄付的呢。我乃堂堂君子,豈能讓杜兄付酒錢?”見到柳氏還不動,風慎連連催促。


    柳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依言準備禮物去了。


    眼見今日柳氏並沒有像往日一般盤三問四,反而異常聽話。


    風慎不由感慨,杜知敬這樣的人,是值得好好交往。


    今日不過是拿出杜知敬的名頭,柳氏就這般聽話。若是以後按照杜知敬的話行事,柳氏是不是就不再敢騎到他頭拉屎了?


    過了一會,等到柳氏替他準備好禮物。


    他換了一件出門待客的衣裳,興衝衝地往杜知敬家去了。


    趁著前院準備馬車的機會,柳氏拉住了風慎的長隨。


    “一會緊跟著老爺,千萬不敢讓些狐媚子近老爺的身。今日老爺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等迴來後仔細報我。若是敢有隱瞞……”柳氏哼了一聲。


    嚇得長隨臉色蒼白。


    眼見風慎坐上馬車走了,何娘娘擔憂地道:“此事,要不要與二姑娘說說?”


    柳氏想了想,而後搖頭,“一點小事,哪裏就值得驚動那邊?等以後看看再說吧。”其實柳氏心中也有些期盼,如果風慎說得是真話,那這個什麽杜知敬比他以前的朋友都要好。


    “先等幾天吧!”柳氏喃喃自語,若是這個杜知敬真能把風慎引到正道上去,莫說是送禮物,就是把家產全都給杜知敬,她也願意。


    ……


    ……


    從出了啄鷹事件,二皇子就自認為與韓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韓辰這個人,不好收服。


    可是既然他們共同的敵人是大皇子與武定候,合作還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這些日子,二皇子待韓辰比往日要親切了許多。


    又把宮裏賞他的東西流水般的往韓辰落腳的地方送。


    惹得袁承澤又是羨慕又是眼紅,天天往韓辰那裏跑。迴來時,懷裏肯定會多了一些東西。


    韓辰對此,隻是莞爾一笑。


    他遞了帖子,求見內閣首輔解江。


    解江雖是他的外祖,然而他們一個是皇家子弟,一個是當朝重臣。韓辰除了四時八節去送禮平時就不怎麽見解江,每次去都會事先遞帖子。


    解江在公館的外書房見了韓辰。


    哪怕是每年隻來兩三個月的書房,依舊布置的非常雅致。滿屋的字畫和書籍,充滿了儒家氣息。


    解江穿一件雷州細葛布儒衫,頭戴諸葛巾。蒼顏古貌,氣席非凡。


    見到韓辰進來,連忙讓座,笑道:“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


    韓辰先是行了一禮,而後才坐到解江的麵前,恭謹地道:“外祖母與母親寄了些東西,特地叮囑我給外祖送來些。”


    聽到是妻子與女兒送來的東西,解江輕笑著點頭,欣慰地道:“難為你跑一趟,其實交給下人送來就好。”又道,“有些日子沒見了,我且來考考你,《高士傳卷下》管寧篇可讀過?”


    他孫子雖然多,可是兒女運卻極淺,一連生了幾個最後隻保下解時和解思齊。女兒解思齊嫁給了漢王,夫妻恩愛和睦,兒子解時也是琴瑟合鳴。


    聽到解江考較自己學問,韓辰連忙叉手站起,背誦起了《高士傳卷下》。


    心中卻明白,這是外祖父對自己的勸誡。


    管寧是漢末三國時隱士,天下大亂時,與邴原及王烈等人至遼東避亂。在在遼東講祭禮、整治威儀、陳明禮讓等教化世人。


    很受人尊敬。


    解江是通過管仲的事跡在教育韓辰,為人不可張揚,要懂得自善其身。


    見到韓辰懂了自己的意思,解江滿意地頜首,薄露笑意。


    又提點了韓辰幾句,這才放韓辰離開。


    出了解江的居所,韓辰一直琢磨著解江的告誡:不要與二皇子太過親近。


    他笑了笑,往行宮外麵走去。


    今日二皇子在宮外設宴。


    看樣子,他得想辦法與二皇子保持距離了。


    ……


    ……


    鄭孝軌得意非凡。


    自從迷上賭博始,他還從未像現在這般順利。


    想要什麽牌就來什麽牌,就沒有一把不順過。


    這人贏了錢,總想找人顯擺顯擺。


    家裏的蔣氏就不用說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鄭孝軌有事從來不找蔣氏商量。


    於是,他就想起那個久未謀麵的妹妹了。自從妹妹由妻變妾之後,日子聽說就過得不怎麽好,想必手裏的銀子也不夠花。


    多的雖然拿不出來,可是幾十兩銀子鄭孝軌還是舍得給鄭白錦的。


    結果,誰能想到,他好心好意地去送銀子。


    卻連門都沒有進去。


    從風府被趕出來後,鄭孝軌幹脆就沒迴家,直接跑去了賭坊。


    誰能想到,手氣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玩了一夜,他就又贏了一百多兩。


    從賭坊出來,鄭孝軌看著手心裏的那張銀票,先是笑了兩聲,然後才緊緊握住。


    又緊了緊褲腰帶,方才搖搖擺擺地去了。


    待他走後,賭坊裏方才慢慢地踱出一人。


    看著鄭孝軌的身影消失於街巷中,輕輕地笑了。


    ps:謝謝各位朋友的各位安慰!新書大綱快寫完了,共寫了三本,看看編輯通過哪本吧!先透露一下,一本是五十年代軍婚,一本是種田穿越,一本是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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