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如同深海一般幽黑深邃,古井不波的眸子中,忽然起了變化,那是一道緩緩轉動的漩渦,幽深依舊,卻不在平靜如初,內裏仿佛在積蓄蘊養著什麽,令人觸之驚心。


    水千幻起身,對上溫黛關切的藍眸,充滿笑意地點了點頭,在溫黛笑顏綻放的瞬間,偷襲了一下,然後看著轉身逃跑了溫黛,哈哈大笑。


    少頃,所有人都知道了水千幻已經醒來的消息,聚集在陰陽池石室中。


    麵對這些願意追隨自己的弟子,水千幻也不吝笑容,他朗聲笑道。


    “這幾日的閉關,我大有收獲,所以,咱們可以開始第二次試驗了。”


    這幾天主心骨水千幻不在,大家也都十分無聊,終於聽說可以開始下一次嚐試,紛紛歡唿雀躍。


    水千幻壓了壓手,繼續說道。


    “這一次,我們要試驗的是‘傷’形態,《禦龍策》曾有記載,此形態下,‘潛龍’已經可覆千軍,因此大家要做好準備,咱們需要離海岸更遠一些。”


    將“潛龍”設置為“行”形態,又往西行駛了一天,水千幻停下“潛龍”,將它調整到了“傷”形態。


    這次卻是沒有了之前“驚”形態下那麽明顯的漩渦出現,眾人正有些疑惑,卻不料上一秒的風平浪靜換來的卻是下一秒的驚濤駭浪!


    陡然之間,隻聽得潺潺聲振穀,又見那滔滔勢漫天,雄威響若雷奔走,猛湧波如雪卷顛。


    驚天動地的聲響振聾發聵,百丈橫空的巨浪席卷而來。


    聲若天崩地裂,勢如萬馬奔騰。


    這浪濤彌天亙地,比之“驚”形態下大了何止十倍百倍!


    ......


    就這樣,水千幻駕馭者“潛龍”,根據《萬國海圖》在世界上各處冷暖海流相交之處穿梭,試驗著種種不同情況下的“潛龍”三種形態的威力。


    他去過冰島附近,在那裏,來自北冰洋的寒流和來自大西洋的暖流同時灌入“潛龍”,激起的千丈碧波散發著森然寒氣,好似矗立的萬載冰壁。


    也去過墨西哥附近海域,太平洋上的冷暖海流觸發的海嘯接天連地,浩浩蕩蕩勢不可擋地淹沒了無數荒蕪的小島。看到這一幕,才知道什麽叫做,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穿過太平洋,來到了澳洲附近海域,這裏有來自印度洋的冷暖海流。


    此時的澳洲地廣人稀,千裏荒蕪,水千幻派遣水部弟子上岸探查之後,發現這裏荒無人煙,最起碼海岸附近是這樣的,於是第一次將“潛龍”的力量對準了大陸。


    萬丈波濤平地起,龍吟虎嘯一時發!


    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洪濤,奔湧著,唿嘯著,衝上了瑟瑟發抖的陸地。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浪潮拍碎了海岸還不停息,一路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將那千裏荒蕪之地,生生變成了萬頃澤國!


    這就是天地的偉力,這就是“潛龍”的偉力!


    水千幻真切地感受著這一切,仿佛要在靈魂深處烙印下,水的狂暴,水的洶湧,水的無情。


    忽然間,那道一直擋在麵前的堅實大門仿佛被推開了一絲縫隙,門後麵的世界正一點一點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


    禦使著“潛龍”走遍了世界上的大洲大洋,此時距離剛剛找到“潛龍”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年,小碧兒和小凝兒都可以滿地亂跑了。


    這一天,水千幻終於跨過了這條天人之限。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升入了無窮高處,神念隨著這天地之間無窮無盡的水流擴散開來,好似已經沒有了邊界的限製,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那些水在自己的注視下,歡唿著,奔湧著,朝拜著......


    自己禦使它們已經不再需要真氣的輔助,而是可以隨心而動,隨意而行,心之所至,意之所及,便是它們前進的方向。


    水千幻一時之間沉浸在這仿佛無所不能的感覺之中,不可自拔。


    直到......


    他看到了一條不幸被衝上河岸的遊魚,在烈日的暴曬中奄奄一息。


    此時的水千幻莫名的對水中的東西都有一種親切感,於是他決定拯救一下這條倒黴了小魚。


    心念一動,剛剛退去的潮水複又湧來,隨著他的心意衝刷過了那條小魚,可是......


    那潮水並未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將小魚帶迴河裏,隨著潮水的衝刷,小魚仿佛被巨大的力道重重一擊,衝到了遠處,而且那一聲清晰的“哢嚓”明確的提示,它的脊椎斷了。


    水千幻呆若木雞。


    這殘酷的事實立刻將他從剛才那種無所不能的幻想之中拉扯出來,順便還給了重重的一記耳光!


    原來,那都是自己的幻覺,是突然強大之後對自己認知的錯覺。他並不能能禦使萬水,而僅僅隻是領悟了水中區區一點微不足道的領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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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自己目前所處的境界。


    醒過來的水千幻悵然若失,卻又鬥誌滿滿。


    那禦使萬水,無所不能的感覺深深得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就是他將要為之奮鬥的前路!


    遺憾的是,自己的路在這世界已經走到了盡頭。


    看著呆在“潛龍”中的溫黛,小碧兒,小凝兒,蘇流,穀神通,水部弟子們......等等等等都是那麽真實而令人懷念,可惜自己就要離開了。


    深深地歎息一聲,水千幻就要離開之際,突然大腦中冒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雖然【真仙界】的人更夠在諸天萬界中擁有“他我”,但是真仙界能有多少人口,諸天萬界無窮無盡,那些不屬於【真仙界】人“他我”的存在,他們如果能夠飛升的話,會去哪裏?能來【真仙界】嗎?


    這個念頭一出,立刻便如野草瘋長,野火燎原般占據了水千幻的整個大腦。


    【真仙界】的規則是真靈唯一,那如果是真靈本身就和自己綁定,沒有“他我”的人飛升上來,會怎麽樣呢?


    雖然以溫黛等人的資質,想要飛升並不容易,但是若果能行的話,多少也是一個念想。


    水千幻穿越【真仙界】不過區區五年,還都是沉浸在修煉之中度過的。


    可是在這個世界,他度過了幾十個春秋,甚至娶妻生女,悟道授業,雖然偶爾還是有一種遊離在世界之外的感覺,但是麵對這些與自己關係親近的人,卻再難置身事外。


    這或許就是“神魂穿梭”的後遺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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