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一瞬得靜謐…


    珊瑚彎著的腰身也有幾分僵硬, 這個時候怎麽會來人?莫不是母親…她想到這,麵色止不住就是一變。這是她頭一迴這般驚慌失措, 前段日子母親的身子就不太好,大夫說母親是心有鬱積即便吃再多的藥也沒用。


    她也問過母親究竟有什麽心事?可母親卻是半句話也不肯與她說…


    隻是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珊瑚卻能聽到母親口中溢出的悲歎聲與哭泣聲。


    從小到大…


    其實珊瑚總是能從母親的臉上看到幾許痛苦,小時候她不懂, 長大後她懂了…可是素來疼她憐她的母親卻從未與她說起這些。可不管如何,從小到大她就隻有母親一人,決不能讓她出什麽事…


    珊瑚想到這也顧不得旁的, 徑直抬了臉開口說道:“主子…”


    王昉對下素來寬宥, 尚未等她說完便柔聲說道:“你去吧,若是家中有什麽事便遣人來迴一聲…”她說到這是取出了自己的腰牌:“你母親的病若有什麽大礙, 便請馮大夫親自跑一趟,人活一世, 身體健康最重要。”


    珊瑚看著王昉手中的腰牌…


    馮大夫早年也是宮中的聖手, 從宮中出來後便一直待在王家, 向來隻替王家的主子們診治。


    可是母親的身子…


    珊瑚咬了咬牙也未說什麽推卻的話,她接過王昉手中的腰牌跟著是朝她重重磕了個頭,口中是跟著一句“多謝主子…”待這話說完, 她便往外退去。


    直到退到簾外, 她問清楚來人便趁著夜色徑直朝迴事處小跑過去。


    …


    迴事處。


    一個頭發梳理得很是整齊的老婦人便坐在椅子上, 她的眼睛沒有任何神采, 可坐姿卻很是端正…她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年輕婦人, 這位婦人穿著雖然幹淨, 可脊背卻有些緊張的佝僂起來,就連神色也有些不安,卻是村子裏最能常見到的那類鄉野婦人。


    婦人隻挨了半麵椅子坐著,一雙眼卻是偷偷掀了起來看看這處,又看看那處…


    越看心下便越是驚疑不定,早就知曉孟婆子家的女兒尋了個好差事,可也未曾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富貴地。


    即便她再不懂,也能察覺出這裏的每件東西都寶貝得很,若是一個不小心砸了磕了,隻怕拿她這條命也賠不起。


    她想到這便又止不住看了看孟婆子…


    婦人心下是有些奇怪的,往常瞧著孟婆子也沒什麽特別的,隻是今兒個卻總讓她覺得這個往日瞧起來並不打眼的孟婆子仿佛絲毫不懼這個地方,不懼那些人…估摸著是看不見的緣故吧。


    哎,可惜了…


    這樣的富貴地隻怕一輩子也隻能瞧見這樣一迴。


    老婦人一直安安穩穩得坐著,卻也未曾錯漏過身邊婦人的唿吸聲和動作…她即便眼瞎,心卻是明的,聽見婦人的唿吸聲便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口中是跟著一句:“喝茶吧。”


    旁邊的茶案上放著兩盞茶…


    除去茶水外還放著一盤糕點,這是先前迴事處的管事知曉她們來尋珊瑚後遣人送上來的。


    珊瑚是王昉身邊的大丫鬟…


    如今王家上下又皆在王昉的手中,因此管事一聽到這個瞎眼老太尋得竟是四小姐身邊的珊瑚,立馬便遣人去有容齋告知了,餘外還送了些好吃好喝得先供著。若是能與四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打好關係,往後在四小姐麵前也能多掙一份臉麵。


    隻不過瞧著這兩個看起來打扮成鄉野村婦模樣的人…


    管事的心中是說不出的奇怪,那個年輕些的倒也沒什麽特別,隻是那個頭發花白麵容微皺的老婦人,明明瞧著沒什麽特別的,怎麽這一股子姿態竟然是比那些主子麵前得臉的嬤嬤還要像模像樣。


    他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隻讓人在這頭伺候著,自己卻是忙活去了。


    珊瑚過來的時候,婦人剛剛吃了一塊糕點又喝了一碗茶…若不是她委實怕極了這裏頭的人,隻怕還想腆著臉再要一碗茶。


    “哎…”


    婦人剛想揚長了聲說話,又恐怕人看來便壓低了聲音與老婦人說道:“妞妞來了。”


    妞妞是珊瑚的乳名。


    珊瑚邁進門檻便瞧見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婦人,她腳步又快了些,待走到孟婆子身前便蹲下了身急急開了口:“母親您怎麽親自來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母親沒事…”


    孟婆子一麵說著話,一麵是伸手放到珊瑚的臉上,她帶著幾分粗糲的指腹輕輕滑過珊瑚的眉眼…從眉到眼,從鼻至唇,像是要把她的每一處都用手描繪出來,然後刻進自己的心中。


    珊瑚麵上卻有些疑惑。


    她微微抬了幾分臉看著孟婆子,口中是輕輕跟著一句:“母親?”


    “嗯…”


    孟婆子收迴了手,她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依舊微微垂著看著珊瑚,口中是跟著一句:“妞妞,我要見四小姐。”


    什麽?


    珊瑚聞言,麵上卻是帶著遮掩不住的震驚…


    她記得母親最不喜歡她講起王家的這些事,就連上迴見麵若不是沒有辦法隻怕母親也絕不會去…不對,母親也曾問過的。前段時日她迴家的時候,母親便主動問起了些王家的事。


    那會她隻當母親是閑得無趣,索性便也與她說起了幾件事…


    關乎王冀,關乎王珵…珊瑚把度控製得很好,隻是簡單說了幾句,未曾涉入太過的隱秘。


    可母親聽到的時候卻還是沉默了許久。


    母親她…


    珊瑚心下帶著幾分猶疑,而在這一份猶疑之下,她才發覺今夜的母親仿佛格外不一樣…這一份從容的姿態,她從未在母親的身上看到過。在珊瑚的眼中,自己的母親雖然不是普通的鄉野村婦,可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從容,尤其是在這樣的高門大戶之中。


    明明那個時候,母親見到老夫人與主子的時候…


    還顫抖得厲害。


    “母親…”


    珊瑚輕輕咬了下唇,且先不管母親今夜的不同,主子那頭又怎麽可能是說見就能見得?即便她在主子麵前尚還算得臉,可也不能仗著主子的疼愛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想到這剛想著尋個由頭拒了母親的所求,便聽她柔聲開了口:“妞妞,母親有話要與四小姐說。”


    “這…”


    珊瑚看著母親麵上的堅定之色,還有那還未曾去除的病容…


    她心下過了一番思緒,而後是咬牙站起了身,母親從未這般過,即便今兒個她要被主子罰上一頓也認了。


    她想到這便開口說道:“母親你且稍坐,女兒先去迴稟了四姑娘。”


    珊瑚這話說完便往外走去…


    坐在一旁的婦人等珊瑚走後才迴過幾分神,她看著孟婆子臉上是未曾遮掩的震驚…這個孟婆子是不是病糊塗了?她是個什麽身份,竟然還想去見這家的小姐?她想起以前去鎮上時聽說書先生說過得幾樁故事,要是得罪了這些高門大戶的小姐、主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婦人想到這麵色止不住便又煞白了幾分,她伸手拉了拉孟婆子的衣服口中是跟著一句:“孟婆子,你可別是糊塗了…那樣的主子、小姐怎麽可能會見你?”


    “你家妞妞尋個差事可不容易,可別因為你的緣故開罪了她的主子去。”


    她後話卻還有一句沒說…


    你也別連累了我跟你一道受罰。


    孟婆子又何嚐不知曉,隻是她想起那日妞妞所說的事,還有這些日子裏夢魘出現的人和事,每每醒來都讓她冒出一身冷汗…她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有些話、有些事她不想帶到地底下去,連下輩子也過不安生。


    …


    待又過了兩刻鍾的模樣。


    珊瑚便扶著孟婆子往有容齋走去,途中她是低聲在母親的耳邊說道:“四姑娘是好人,您待會見了也別怕。”她說到這便又跟著一句:“母親您有什麽話與四姑娘說,不若告訴我,我來與姑娘說。”


    孟婆子聞言卻是笑了笑,隻是握著珊瑚的手輕輕捏了一捏:“傻丫頭,不必擔心…母親見過四小姐,知曉她是個好人,你不必擔心。”


    珊瑚怎麽可能不擔心?


    今兒夜裏的母親太奇怪了,就連她這顆素來平穩的內心都止不住有幾分惶惶然。


    她總覺得像是要出事,可母親一個村野婦孺又能出什麽事呢?


    兩人這說話間便到了有容齋…


    珊瑚平日為人和善,行事也素來穩重大方,不僅得王昉的青眼,也很受幾個小丫頭的喜愛…一路過去,自然有不少人與她紛紛說話,也有人打了簾子讓她們進去,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說了,老太太過來不必通傳且直接進去便是。”


    “多謝…”


    珊瑚依舊扶著孟婆子的胳膊往裏走去,屋中隻有琥珀一人,這會便坐在腳凳上拿著美人錘輕輕敲著王昉的腿…聽見聲響便與王昉說道:“主子,人來了。”


    “嗯…”


    王昉聞言是合了手中的賬本,稍稍抬了幾分臉往外看去,便見珊瑚扶著老婦人剛要朝她行禮。


    王昉見此忙讓琥珀去攙扶一把,待孟婆子入了座,她讓琥珀上了茶,自個兒手中也端著一碗桂圓紅棗茶,柔聲與她說道:“聽珊瑚說,你有話要與我說?”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孟婆子的眼中也帶著幾分異色,今夜的孟婆子比起那日瞧見的那個唯唯諾諾的老婦人,仿佛似兩個人一般。


    不過她也隻是這般想了一瞬便斂下了目中的思緒,依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孟婆子聞言是點了點頭,低聲應了“是”,而後才開口說道:“請四小姐先屏退左右。”


    她這話說完,屋中幾人便有幾分怔楞…珊瑚更是慘白了麵色,她伸手輕輕扯了扯孟婆子的衣袖,口中跟著低低一句:“母親。”


    孟婆子輕輕拍了拍珊瑚的手,她雖然眼睛看不見可耳朵卻很是靈敏,先前王昉說了話…這會她便抬了臉定定往前看去,布滿著溝壑的麵容此時卻很是平靜,就連聲音也很鎮定,全然看不出是個鄉野村婦:“請四小姐允老婦與您說幾句私話。”


    王昉握著茶盞的手稍稍收緊了幾分…


    她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眼前的老婦人,先前那一份怪異感又陡然生出了幾分。


    她未曾說話,屋中便又靜謐了起來…


    珊瑚見此忙屈膝跪了下去朝王昉重重磕了個頭,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奴的母親…”


    “無妨…”


    王昉把手中的茶盞落在茶案上,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眉目彎彎笑著開了口:“老太太既然有話要與我說,你們便先下去吧。”


    珊瑚看了看孟婆子,見她依舊麵容平靜心下是些微一歎…好在主子是個溫和的性子,這若是擱在別人處隻怕這會就要好生責罵母親一頓了。她想到這是握了握手,又朝王昉重重磕了個頭才和琥珀退下。


    簾起簾落…


    屋中便隻餘王昉與孟婆子兩人。


    王昉背靠著軟塌坐著,微微垂眼看著孟婆子,斂下了對她的探究與深思,開口說了話:“老太太有什麽話要與我說?”


    孟婆子聞言是摸索著紫檀木扶手跪了下去,她的麵上再無平靜,唯餘悲戚。經了這漫長歲月的洗禮並未讓她心生安穩,反而讓她日以繼夜的被往事、被夢魘所折磨:“四小姐,我今日是來贖罪的。”


    贖罪?


    王昉聞言,心中的疑惑便又深了幾分,她未曾說話隻是這般看著孟婆子。


    “建元元年…”


    孟婆子的聲音有些低,似是想到了什麽麵上的悲傷便又濃重了幾分:“您母親的頭一胎是由我接生的。”


    她這話說完,王昉終於抬起了臉。


    王昉一直都知道自己上頭是有個哥哥的,當初母親嫁入王家不久便有了身孕…王家這一輩的頭一胎,又是正經的長房嫡子,還未出生便已被眾人賦予了厚望。


    可是她那個哥哥是個沒福氣的,一歲的時候便無故夭折。


    當時家中為此還特地從太醫院中請了不少人過來,可每個人都說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樁事後母親消沉了許久,她總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大哥…好在母親是個有福的,如今膝下也是兒女雙全,可哥哥那樁事到底成了母親心中的一根刺,王家的人向來不敢太過提及。


    可如今——


    這個孟婆子突然提及這樁事又是何故?她的心下有幾許猜測,這一份猜測讓她止不住心下狂跳起來…難道當初哥哥的夭折不是無故,而是有人為之?


    王昉袖下的手緊緊撐在扶手上…


    她低垂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孟婆子,好一會才啞聲說道:“你想說什麽?”


    屋中燈火陡然間跳了一下,孟婆子抬了那張布滿著溝壑與滄桑的臉,口中跟著一句:“如您所想,大公子當年的夭折的確是有人動了手腳。”


    …


    半個時辰後。


    屋中才傳出王昉稍帶著虛弱的聲音:“來人。”


    王昉這聲剛落,珊瑚便急急打了簾子走了進去…她與琥珀待在外頭已經許久了,裏頭一直傳來絮絮的說話聲,可究竟說了什麽外頭卻聽不真切。而珊瑚的心也越提越高,仿佛下一瞬便能從喉嚨口跳出來。


    她的心中思緒萬分,一麵是想母親究竟有什麽話能與主子說這麽久,一麵又想母親可會說錯了什麽得罪了主子?


    這會聽到聲音,她這顆心才稍漸安穩了幾分…


    隻是瞧著裏頭這幅樣子,珊瑚這顆心驟然間便又提了幾分。


    屋中燈火點燃得太久,這會連著跳了好幾下便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母親佝僂著背脊跪在地上,而坐在軟塌上的主子隻側了半張麵容,可還是能看出主子此時的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母親究竟說了什麽?


    珊瑚快走幾步徑直跪到了母親身邊,她張了張口剛要說話便聽到王昉開了口:“琥珀,你帶孟婆子去偏廂房。”


    琥珀一怔,可她也未說什麽徑直應了“是…”


    珊瑚見此忙開了口:“主子,母親她…”


    “妞妞,我沒事…”


    孟婆子的手在半空中摸索著,待過了一會才握住了珊瑚的手,她麵上露了一抹溫和的笑意,跟著是與王昉恭聲一句:“四小姐,妞妞她是我自小撿來的,她什麽都不知道…請您念在她赤子之心,莫因我的罪名責怪於她。”


    這是什麽意思?


    珊瑚素來聰慧,可此時卻也一時轉不過來…什麽叫做她是母親撿來的?母親又有什麽罪名?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王昉聞言終究是側頭看了過去,她看了看孟婆子,又看了看珊瑚…待過了許久,她才合了眼啞聲開了口:“琥珀,你與珊瑚帶她過去。”這便是未曾攔著她們,是要孟婆子親自把話說於珊瑚聽了。


    “多謝四小姐…”


    孟婆子朝王昉磕了個頭,而後是由人扶了起來往外走去。


    待至簾外…


    琥珀便看到紀嬤嬤走了過來,她先是一愣跟著便止住了步子,疑聲道:“娘,你怎麽來了?”這陣子紀嬤嬤的身體不好,王昉素來隻是讓她管著小廚房,平日裏也鮮少見她到這來…


    紀嬤嬤聞言卻未置一言,她的麵容在月色與燈火的照映下,越發顯得晦暗深沉…紀嬤嬤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孟婆子,神色難辨,聲音卻低沉了幾分:“果然是你。”


    孟婆子聞言是想了一瞬才開口說道:“您是紀嬤嬤吧…”


    她這話說完便輕輕推開兩人的攙扶,朝紀嬤嬤屈膝一禮,口中是言:“經年不見,嬤嬤可一切安好?”


    紀嬤嬤未曾說話,她隻是這樣低垂著眼睛看著眼前屈膝的孟婆子…若說年紀,其實還是紀嬤嬤稍長些。可隻這樣看著兩人,隻怕誰都不會信這個頭發花白、麵容溝壑的孟婆子其實也隻有四十餘歲。


    “當初…”


    孟婆子聞言是抬了臉,她的麵容很平靜,連帶著聲音也很鎮定。其實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些年一直困著她的夢魘與折磨仿佛都消散而去:“當初,的確是我做了手腳。”


    …


    拂柳齋。


    王佩坐在椅子上,兩邊的木頭窗欞皆大開著,有徐徐晚風透過那刻著如意福字的木頭窗欞打進屋中…兩側擺著的燭火雖然都有燈罩蓋著,可還是免不得被這晚風吹得有些搖搖晃晃,使得這屋中驟然間便有些難分明暗。


    她的心下還是有些不穩…


    其實這一份不穩從昨夜便開始了,秦邢不見了,秋娘那處她也無法去打聽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她總覺得王昉定是知道了些什麽,可今兒個跟了她一路,卻也隻是看到她進了武安侯府。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彷徨不安的害怕了…


    桌案上的茶盞早就涼了,可王佩卻還是伸手取了過來緊緊握在手中,她連著喝了兩、三口才止住了心下的不穩。


    平兒在簾外忽然輕聲稟道:“主子。”


    “進來!”


    王佩聽到平兒的聲音忙把手中的茶盞擱在茶案上,不等平兒靠近她便先起身迎了過去,手握著平兒的手口中是跟著說道:“怎麽樣?”


    平兒看著被王佩緊握著的手止不住蹙了幾分眉,王佩的力道並不算輕,如今就像是握著一塊浮木一般…可她到底也沒說什麽,隻是柔聲說道:“奴去西院打聽過了,秦管家還未曾迴來,就連二爺也遣人在尋他。”


    她這話說完,便又跟著一句:“先前奴路過有容齋的時候,看到四姑娘領著一位老婦人朝千秋齋過去了。”


    老婦人,千秋齋?


    這個時候,王昉究竟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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