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馬場。


    王昉在林中侯了好一會, 也沒見陸意之迴來。


    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按他的意思在這休息,反而是沿著陸意之先前的路策馬往前奔去。王昉尚未走出幾步,便聽到前方傳來楊青青的尖叫聲…她心下一個咯噔,夾了夾馬肚速度又快了幾分。


    林子很大,四周又一直縈繞著鮮血的味道,混著那珍禽異獸的嘶叫與悲鳴聲…


    楊青青這一聲尖叫沒一會便被湮沒在了那些悲鳴聲中。


    她手捂在唇上, 一雙眼怔怔看著徐慶年的手腕, 似是不敢置信。手腕上原先插著的白羽箭已墜落在地上, 而那血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墜去…一滴又一滴, 滑過半空, 滴落在底下的泥土中, 而後凝固其中。


    “表,表哥, 你的手…”


    楊青青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徐慶年的手腕,可手剛剛伸到半空, 她又害怕得收了迴來。


    徐慶年是徐家長子,徐家早年也是王侯士族,隻是在這千秋歲月經了一代又一代,子子孫孫沒一個出色的, 久而久之也就越發沒落了起來…可偏偏在這樣沒落的一代又一代中,竟然出了個通文會武的徐慶年, 不僅文采風流, 箭術更是金陵一絕, 與武安侯府的陸則之並稱“金陵雙絕”。


    可以說——


    徐慶年的存在不僅是徐家長子,他更是徐家的希望,一個沒落了幾代士族的希望。


    可如今,如今…


    徐慶年的手腕廢了,徐家的希望還會有嗎?


    楊青青蒼白著麵色,就連紅唇也化為灰白,她輕顫著唇畔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要是讓母親知道,她一定會剝了自己的皮。


    不,不對…


    這不關她的事,是陸意之,是陸意之害了表哥!


    楊青青空洞的瞳孔沾著幾許瘋狂,她抬頭朝陸意之看去,姣美的麵容在這一瞬間竟然有幾分猙獰:“陸意之你害了我表哥,我們楊、徐兩家不會放過你的!”


    陸意之坐在馬上,暖風揚起他的衣袍…


    而他麵容依舊閑適而風流。


    他的手中握著弓箭,正在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弓弦,而他微微垂下的桃花眼在她說完這話後慢慢掀了起來…他看著楊青青那張猙獰的麵容,從箭筒中又取出一支白羽箭,正對著楊青青的麵容,薄唇一張一合:“聒噪。”


    楊青青看著那一支正對著她的箭,所有的氣勢盡泄,她握著韁繩往後退去,待躲在徐慶年的身後,才抖著唇問道:“陸意之你竟然敢拿箭對我,你不怕…”


    “怕?”


    陸意之的唇角微微揚了幾分,眼波流轉,在這林中帶著幾分肆意的風流:“我長這麽大,還當真未怕過什麽,何況…”他眼看著徐慶年,輕扯一抹譏諷的笑:“林中樹密,一不小心誤傷了人,實屬正常。”


    徐慶年依舊垂著眼看著那尚還在流血的手腕…


    他的手腕沒有一絲力氣,甚至連疼痛的知覺也隨著鮮血的流逝而逐漸消散。


    他知道…


    自己的這條胳膊怕是廢了。


    徐慶年合了合眼,另一隻尚還有些知覺的手腕緊緊握著韁繩,好一會他才抬頭朝陸意之看去…林中樹葉高大而茂密,那頭頂的太陽恍若被遮蓋其中,一絲光亮也未曾透進來。而他看著眼前這個眉眼繾綣的風流少年,這個金陵城中出了名的紈絝子…


    他的唇角泛開一絲自嘲的笑容…


    原來陸意之竟然掩藏至深,是他輕敵了。


    徐慶年看著陸意之和他手中的箭,好一會才緩緩開口:“九章,一箭換一箭,夠了…我知曉我們二人如今絕對敵不過你,你若真要射出這一箭,我攔不住。可她是我的表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隻好用我的身體來替她攔下你這一箭了。”


    “隻是這一箭,就不止是一個失手那麽簡單了。”


    “那麽,九章…”


    “你當真要楊、徐兩家與陸家為敵嗎?”


    林中四下,一時無人說話,唯有風拂過枝葉,混著遠處那些悲鳴和嘶叫聲。


    陸意之看著徐慶年,看著他那垂落在一旁的手腕…


    他手中的弓箭緩緩落下,卻依舊看著眼前人,眉眼平淡開了口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


    徐慶年似是有一瞬的怔楞,可也不過一迴,他便明白了陸意之所問。


    為什麽啊…


    他看著陸意之,唇畔滑過一道溫柔的笑意,緩緩而言:“人生在世,總有想要用盡一切守護之人…九章不也如此嗎?”


    徐慶年說完這話是朝人點了點頭,而後側頭朝身後看去,強撐著身子朝楊青青露了一個笑:“青青,我們走吧。”


    “走?”


    楊青青看著那支箭已垂落,原先的害怕也消了個幹淨…


    她仰著脖子看著徐慶年,氣急敗壞得朝人喊道:“憑什麽走,我要把他們都叫過來!他傷了你的手,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徐慶年看著楊青青,看著她往日姣美而明豔的麵容,這會卻隻餘猙獰…他想起先前對陸意之所言,竟有一瞬的猶疑露出心底。


    他垂眼看著那一隻已經沒有知覺的手,如今正頹敗的垂落在一旁,眼前這個楊青青真的值得他如此守護?


    “青青…”


    徐慶年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疲累,他抬眼看著楊青青,好一會才緩緩而道:“他們不會信的,何況此事本就是你我有錯在先…一箭換一箭,要怪隻怪我技藝不精。這事到此為止,不必多言。”


    “表哥!”


    楊青青看著眼前的表哥,想著往日那個風流斐然的李慶年,實在難以和眼前之人串聯起來。


    她的表哥那麽厲害,怎麽會是眼前這個膽小鬼?


    不過是個陸家的紈絝子…


    表哥竟會俱他至斯!


    這不是她的表哥,這不是他那個英勇神武、天下之事皆難不倒的表哥!


    徐慶年看著楊青青眼中的瘋狂和猙獰,想著當初那個跟在他身後,軟軟喊他“表哥”的小丫頭…終歸是不見了啊。


    其實那個小丫頭早就不見了,隻是他一直不願相信罷了…


    這麽多年,他身邊人一個個被殘害,旁人都說是她所為,可他卻始終不信…他的青青雖然有些不懂事,卻絕對不會是這樣手段狠厲的殘酷之人。


    其實,也許是信的…


    隻是不願承認,不願承認那個在他心中一直美好的小丫頭會做這樣的事。


    徐慶年抬頭看著那枝葉繁密的參天大樹,頭頂沒有一絲光亮,而他心底的那一絲殘留的溫暖與光亮仿佛也驟然消失…他合了合眼,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淡漠:“你若要留,那就留著吧。”


    待說完這話,他握著韁繩,策馬朝前方奔去。


    途徑陸意之的時候,他有一瞬的凝滯,可也不過一會,馬兒便又朝前奔跑起來…


    “表哥!”


    楊青青看著徐慶年離去的身影,似是不敢置信,她伸出手是想抓緊他的衣袖,可那人就跟風一樣,沒一會就跑遠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自打她記事起就喜歡跟在表哥的身後,家中這麽多姐妹,表哥一直獨獨偏愛於她。


    小時候她背不出書,被爹爹責罵的時候,是表哥替她攬下了責罵。


    長大後她想出去玩,也是表哥偷偷帶著她出去…


    在她的心中…


    徐慶年一直是她一個人的,她想做什麽,隻要他在就一定會滿足她。


    所以這麽多年,她害了他身邊一個又一個人,那些鮮活的生命全都死在她的手中,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表哥是她一個人的,她不要別的女人來跟她爭搶,她要表哥從頭到尾隻屬於她一個人。


    隻有表哥屬於她一個人,那麽他才會一直一直護著她。


    可是…


    楊青青抬眼看著遠去的徐慶年,他的背影未有一絲的不舍,連步子也未有一絲的停頓。她的心中忽然湧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害怕,表哥,她的表哥究竟怎麽了?他竟然拋下她一個人,不管不顧得離開。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她的表哥怎麽可能會拋下她,一個人離開?


    “表哥…”


    楊青青的聲音有幾分薄弱,被風吹過就散開了。


    她手握著韁繩,夾緊了馬肚,心裏縈繞著未知的害怕,也徑直往前奔去…途徑陸意之的時候,她未曾停留,即便遠遠看見王昉過來,她也未曾看去一眼。她的眼中隻有那蜿蜒曲折的小道,那裏早已沒有徐慶年的身影了。


    …


    王昉遠遠看著楊青青的身影,手放在弓箭上…可那人就跟一道風一般往前奔去。


    她放在弓箭上的手收起,一雙繾綣而曼麗的雙眉有一瞬的攏起,究竟出了什麽事?


    王昉抬眼往前看去,陸意之正在把弓箭放進箭筒…


    而不遠處,那本該幹涸的泥土上卻有一塊暗紅的血跡,那血跡旁除了李慶年的弓箭,還有一支沾著鮮血的白色箭羽。


    究竟出了什麽事?


    她心下有一瞬地不安,握著韁繩往前去,待至陸意之身旁,見他衣袍整潔未有一絲血跡,才鬆下一口氣:“你沒事吧?”


    陸意之側身看著王昉…


    他眉目依舊從容而風流,聞言也隻是與她點了點頭,淡淡一句:“你來了。”


    “那個血…”


    王昉先前見過楊青青,並未見她受傷,那麽這個血…


    她想起那位徐大公子,麵色有一瞬的變化,金陵城中最擅箭的就是這位徐慶年了。


    陸意之已整好箭筒,他端坐起身,順著她的眼望向那一大灘血跡,眉目平靜,好一會才緩緩而言:“血是徐慶年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


    被這林中的風一吹,很快就消散了。


    王昉側頭看著陸意之,她雙眉蹙起,握著韁繩的手也用了幾分力:“為什麽?”


    為什麽要幫我…


    那可是楊、徐兩家,何況徐慶年是這一代徐家的希望,他就這樣傷了人真不怕他們會找上門?


    陸意之低頭看著王昉,看著她攏起的雙眉…


    他想起先前徐慶年的那句話“人生在世,總有想要用盡一切守護之人…九章不也如此嗎?”


    他也如此嗎?


    陸意之不知道…


    世人皆知陸二公子風流紈絝,卻不知道他心有七竅、自小就會謀算,許是越會謀算的人,人心、世事在他的眼中便越發虛無…而也就是因為這一份虛無,再麵對這世間之事才可以做到雲淡風輕。


    往日大哥也常常說他,這世間之事、世間之人不知道究竟有什麽才可以真正牽絆住他。


    他不喜歡牽絆…


    人一旦有了牽絆,就有了弱點。


    他的父親,他的大哥…


    皆如此。


    陸意之素來從容的內心,在這一瞬卻有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煩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今日之事本不該如此行事,他隱匿了這麽多年,也許今日這一舉動會讓他這麽多年營造出來的紈絝麵具化為殆盡。


    可他隻要想起那一支箭…


    如果今日他不在,如果他慢一瞬,那麽那支箭就會滑過她的麵龐,甚至滑過她的心髒。


    幸好…


    他在。


    陸意之的手依舊握著韁繩,那些嘶叫與悲鳴聲已逐漸少去,而他一雙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王昉,眼波流轉帶著幾分笑意,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你在擔心我?”


    擔心他?


    王昉緊抿著唇未曾說話。


    她的確是擔心他的,楊、徐兩家都不是普通門戶,即便有宮中那兩位也不見得能護陸意之周全…而除了這一份擔心,她的心中還有幾分不明白,陸意之究竟為什麽幫她?為什麽要在這樣的時候暴露出自己的能力,隻為幫她報這一箭之仇?


    陸意之垂著眼看了她好一會…


    兩人離得很近,陸意之甚至可以聞見王昉身上清雅而幽遠的百濯香。他直起身子,眉目風流,依舊是原先的紈絝模樣:“你不用擔心,我不過是手滑罷了。”


    王昉還想說話,外頭卻已有人敲起了擂鼓…


    一個時辰已過去了。


    陸意之看著兩人手頭空空,不免肆意一笑:“王四小姐,今日怕是要你委屈與陸某同做一迴倒數第一了。”


    王昉看著他風流肆意的麵容,一如往常…


    她唇畔微張,千言萬語到最後也不過是化為兩字“多謝”。


    …


    時日轉眼已入了六月。


    金陵城的夏日終於到來了,慶國公府上下皆已著了夏裝…


    王昉坐在臨窗的軟塌上,她身穿夏日薄衫,手中握著一本賬冊,眼卻望著外頭也不知在想什麽。


    琥珀見她失神,便與玉釧打了個眼。


    自打從李家馬場迴來,王昉也不知怎得,本就不多的話又少了許多,成日裏發呆的次數倒是比往日多了不少…主子心裏有事,他們底下伺候的人不敢問,便隻好多用了幾倍的心力妥帖伺候著。


    琥珀把香盒裏的香又投了三粒進去,待玉釧退下,她便走上前坐在腳凳上拿著美人錘輕輕替人翹起了腿,一麵是低聲說道:“奴昨兒個秋胡同了看過了。”


    王昉聽聞“秋胡同”三字,倒是迴過了神…


    她把手中的賬冊合了起來放在茶案上,握過茶盞喝了一口,才問:“怎麽樣?”


    琥珀笑著迴話:“瞧著是聰明的,這也才一段日子瞧起來倒是有模有樣了…娘讓您放心,不消一段日子,怕是就能有個成果了。”


    “這是好事——”


    王昉的眉眼也綻開這幾日難得的一抹笑,經了上迴事,她不僅自個兒在練功上多勤奮了些,也希望身邊多幾個有功底的…這樣即便不能報上迴那一箭,也可以自己躲開。


    她想到這,神色便又黯淡了幾分,她這幾日也常派人去外頭打聽消息,知曉徐慶年的右手是真的廢了,也知曉徐、楊兩家聯名上奏天子希望懲戒陸意之。


    陸意之…


    她側頭朝窗外看去,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


    …


    國子監又稱“太學”,它坐北朝南,位於金陵東城,為三進院落…它中軸線上依次排列著集賢門、太學門、琉璃牌坊、辟雍殿等。


    王冀一行從辟雍殿出來,穿過琉璃牌坊正要往集賢門走去…


    他們在國子監待了許久,今兒個是打算去外頭逛一逛,談詩論道吃吃茶、順帶也打個牙祭。


    有人剛從外頭進來,瞧見王冀忙喊住他:“長礫,我正要去尋你,倒是正巧碰上了。”


    王冀聞言便停下步子…


    他朝人拱手一禮,溫潤的麵上掛著笑,看著人笑言:“子書兄,我們正要出門喝茶,不知子書可要一同前往?”


    那名喚“子書”的聞言,更是大笑一聲:“真是巧了,我啊正是要找你們去喝茶的。”他這話一落,是與王冀神神秘秘得說道:“長礫,你可知道你火了?”


    眾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有人便先開了口:“子書,你如今越發沒意思了,有話就說,長礫怎麽了?”


    子書笑著搖了搖頭,口中是言:“你們可知道金陵城那座清風樓?”


    這座雅樓的名聲早遍布整個金陵城,他們自然是知曉的…隻是國子監的學子向來自視甚高,心中雖覺得有趣,卻從未跨入過。


    子書見他們這般模樣就知曉未去過,便笑著繼續說道:“清風樓裏那塊文人榜你們應該都知曉,今兒個我隨好友去轉了一轉…你們瞧我看到了什麽?”


    他這話說得越發神秘…


    有人一聽,便要抬手去揍,鬧得子書也不敢再做什麽神秘,直直而言:“我看到那位程景雲和長礫都在上頭,咱們長礫位居第一,正壓了那程景雲一頭…我看到後也不顧喝茶,立馬找你們來了。”


    他這話一落,這處卻有一瞬的無聲…


    就連旁邊走路的其餘監生聞言也都是對看一眼,紛紛無聲。


    國子監內本就分有兩派,一派是恩蔭進的監生,一派是因著成績優良被特招進來的監生…王冀這一行,大多就是恩蔭進得國子監,他們雖然各個家世不錯,可在這國子監內卻總覺得要比別人低半個頭。


    如今聽了這麽一樁消息,怎一個激動了得?


    程景雲那是什麽人?那是程家嫡子,北直隸鄉試第一,國子監先生們最喜歡的學生,所有學子眼中打不敗的對手。


    長礫竟然壓了程景雲一頭?


    這個事且先不管真假都值得他們親自去看看,若是真壓了那程景雲,往後也不至於整日被那群人看得抬不起頭…因此聽到這個消息的,紛紛表示要去看看。


    國子監地方不大,何況這樣的消息簡直是絕無僅有的少見,因此沒一會這個消息便傳遍了。


    幾位監生找到程愈的時候,他正坐在一株桃樹下看書…如今已至六月,桃花已謝,唯有幾片青綠之葉仍掛在上頭。


    而程愈身穿白衣,背靠桃樹,身前的石桌上還擺著茶具,尚還在煮茶。


    有人瞧見程愈這一派閑適模樣,一麵抹著額上的汗一麵是急急朝他走來:“景雲,外頭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倒好仍是這一派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模樣。”


    程愈看見他們,是放下手中的書,他傾手倒了幾盞茶,分於他們,笑著說道:“外頭出了何事,竟惹你們這般急著尋我?”


    幾人也不顧燙,拿起茶水就喝了起來…


    待緩過那一陣氣,便有人說起了清雅樓這一樁事,而後是忿忿言道:“我看那店主人怕是個瞎眼的,那王長礫是個什麽人,竟讓他壓你一頭?”


    他越說越不服氣,把手中茶盞重重一落,又道:“不行,我們也去看看…我倒要看看王長礫能做出什麽好詩。”


    幾人也紛紛吵著要去看看。


    程愈近來自然也聽過那座清雅樓與文人榜的事,隻是他素來無心於此,也從未踏入其中。那榜上的排名於他而言不過是個虛無,誰上誰下又有什麽打緊?


    隻是…


    他看著幾人麵上的怨憤之氣,搖了搖頭,無奈笑道,不走這一趟卻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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