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時仁迴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崔榮華被阿寧叫醒,“什麽時辰了?”崔榮華抬看看天色,不早了。


    阿寧報了時辰。


    崔榮華便起了,略漱了漱口,又擦了臉,換了衣裳,這才往墨居去了。


    崔時仁剛迴不久,剛換上常服,崔榮華就過來了。


    “大哥,你去哪了?”崔榮華進屋便問。


    崔時仁道:“不過去書坊逛了逛,挑了幾本書,怎麽,尋我有事?”


    崔榮華道:“大哥出門也不帶上我,我在家裏悶得慌。”她到底還是沒有提雲將軍之事。


    崔時仁笑:“聽說今日是小王爺親自送你迴府的,有他陪著,何須要我帶你出門?”


    崔榮華半點都沒有害羞,倒是順著這話說起了三皇子的事,不過,在說之前,她將下人都打發出去了。


    崔時仁見狀,臉色也凝重了些,“可是小王爺說了什麽?”


    崔榮華道,“是,貴妃想與雲將軍家結親。”


    貴妃,又是貴妃。


    崔時仁的眼神都冷了一分,不過,“他讓你跟我說的?”崔時仁問。


    崔榮華看著崔時仁,輕聲道,“他看到你遇到過雲家人,便提了一下,我便想迴來問一問。”


    崔時仁道:“那迴是碰巧遇上了,不是什麽大事。”他的親事,還沒有定數,不宜多說,而且又有祖父的叮囑,崔時仁自然瞞著。


    崔榮華見大哥不想說,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不過,將貴妃有意結親這事告訴大哥,大哥應該會有分寸的。


    崔榮華自然不再擔心。


    又過了幾日。


    東院。


    崔大太太對崔榮華道,“如今府裏冷清清的,你也沒個伴,也沒幾個知交好友,不如辦個賞花宴,邀京中姑娘聚一聚,若是性情相投的,也能說上話。”


    崔榮華道,“娘,辦宴太累了。”


    崔大太太道,“這世上有什麽不累的呢,多辦幾次就好了,瞧你,在京裏還不如在江南的小姐妹多。”


    崔華道,“娘,我又不喜歡熱鬧。”


    “到底是家中姐妹少了,”崔大太太歎道,這府裏小子們倒是多,就是姑娘家,嫡出的就兩個,那個庶出的,不提也罷。


    崔相辭官的奏折還是批了下來。


    皇上壓下三次,可耐不住崔相再三請辭,年紀大了,身子骨越發不中用了,種種之類。崔相雖然請辭,可皇上到底舍不得,雖然沒了內閣之位,身上卻掛了一個大學士的虛職,清閑得很。


    崔相跟皇上顯然對這個結果都極為滿意。


    不過,崔相這一辭官,整個京中像是沸水一般炸了開來,尤其是六部那幾個尚書,蠢蠢欲動,一時間,風起雲湧。


    夏尚書,也就是夏玉郎他爹,兵部尚書,。


    這會夏家很不太平。


    夏尚書今日特意迴得早了些,在家中等著夏玉郎,夏玉郎在吏部,與夏尚書並不屬同一個衙門。


    說起來,夏玉郎本事也是不小的。


    “爹,您叫孩兒過來,何事?”夏玉郎問。


    夏尚書道,“今日叫人過來,是為了周氏的事。”


    夏玉郎一言不發,看著夏尚書。


    夏尚書咳了一聲,“周氏已經倒了,這周自嫁你以來便無所出,犯了出七之罪,可休棄,玉郎,身為一個男兒,可不要手慈手軟。”


    夏玉郎道,“爹,周氏不是不能生,這些年她待兒子還算不錯,我不想休娶。周家倒了又如何,孩兒坐上這個位置又不靠周家。”


    夏尚書盯著夏玉郎,“周氏因為周家之罪,身上有汙點,現在這局勢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為父可不想因為這周家之罪擾了帝心,失了這內閣之位。”


    夏尚書野心勃勃。


    夏玉郎道,“爹,周氏將福澤和謙兒照顧得極好,若是再娶,那那繼室怕是會有二心。”


    夏尚書並不在乎,“再娶繼室,生下便是嫡子,這兩個孩子雖然冰雪可愛,可終究是庶子。”看來嫡子一事,夏尚書還是極為在乎的。


    夏玉郎道:“這中後宅之事,就不勞爹操心了。”說著,轉身便走。


    “玉郎!”夏尚書瞪眼,“你小子給我迴來。”


    夏玉郎腳步微頓,迴頭道,“爹,若是日後周氏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兒子這輩子就不娶了。”


    “混蛋!”夏尚書氣得直噴氣,“周氏到底有什麽好,以前也沒見你待她多好。”


    夏玉郎道,“那些女人麻煩得很,若再娶一個,無非還是那些情情愛愛,我受夠了。如今這般便很好。”


    看來,夏玉郎是被那些女人纏怕了。


    “不肖子!”


    “爹,你怎麽不叫大哥停妻再娶?”夏玉郎輕哼一聲,這才出了門。


    夏尚書心道,你大哥有嫡子,再說了,就算休妻另娶,也得有人要你大哥才是啊!


    夏尚書這三個兒子,就幼子生得最好,從十五歲起,京中想嫁給夏玉郎的姑娘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說到這,夏尚書不由想起玉郎的兩兒子,夏福澤跟夏謙,生得與兒子極為相似,若能成材,日後長大了也是一份助力。


    想到這,夏尚書不禁笑了。


    不曾想,沒過幾日,夏玉郎之妻周氏卻是病了。


    “可喝了藥?”夏玉郎請了假,特意迴家照顧周氏。


    周氏歇在羅漢床上,神誌不清,本來她比夏玉郎還小,可現在看著,卻像比夏玉郎大了十歲不止。


    “玉郎……”周氏喚著。


    “是我。”夏玉郎坐到床邊,親自為周氏喂藥。


    周氏突然伸手,緊緊握住夏玉郎的手,那碗藥灑了一半,夏玉郎臉色微沉。


    “玉郎,若我去了,好好照顧我侄女。”周氏睜開眼,像是醒了,眼中帶著幾分清明。


    “你糊塗了。”夏玉郎道,“周家人自然該由你照顧。”


    “夏玉郎,周家,你就幫我一迴吧。”周氏邊說邊流淚,眼淚濕了枕襟。


    周氏掙紮著想坐起來,試了兩迴,卻沒有成功。


    “周家獲罪,證據確鑿,我也沒有辦法。”夏玉郎道。


    周氏哭了起來。


    “爺,你的袖口髒了,還是去收拾收拾吧。”下人小心道。


    夏玉郎站了起來,將碗扔給下人,又看了一眼抽泣不止的周氏,心中不耐,這才離開。


    周氏病了幾日,越發不好了。


    夏玉郎去了夏尚書的書房。


    “爹,不是你動的手吧?”夏玉郎沉著臉問。


    “若是你爹我真想動手,一碗湯藥灌下去,還用等到現在?”夏尚書道。


    夏玉郎坐在椅子上,皺著眉。


    “周家出事,周氏的身子本就不好了,”夏尚書道,“若是這次撐不過去,實屬正常。”不說這次,就算這次周氏沒事了,怕是也活不了幾年。


    說到這,夏尚書語氣一轉,忽然說道,“福澤當年入京,聽說是崔家頗有淵源,這幾日福澤沒事,你送那孩子去崔家走動走動。”


    夏玉郎道,“周氏還病著,怕是不妥。”


    夏尚書道,“周氏這病外人又不知道,給她拿顆老參吊著,仔細養養,這一年應該撐得過。”


    夏玉郎沒說什麽,出了門。


    迴到院裏。


    夏謙與夏福澤已經在那等著了,看到夏玉郎,齊齊叫了聲,“爹。”


    夏玉郎看到兩人,問:“怎麽沒去主院?”


    夏謙道,“剛被趕祖母趕了出來,說怕過了病氣。”周氏病了,夏夫人可不敢讓這兩個孩子去侍候,小孩子最容易得病。


    夏福澤也皺著眉,“爹,他們說相國寺的香火最靈驗,要不,我們去拜一拜。”自從夏玉郎說了周氏一迴後,周氏待兩個孩子一直不錯,所以,夏福澤才想著要給周氏去祈福。


    夏玉郎道,“派人去就行,你們兩個好好留在府裏,外麵本來就亂著,上次相國寺的事還沒長教訓嗎?”


    夏福澤脖子一縮。


    夏謙也沒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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